第五十一章 八百里河 乘龍渡
乘坐牯龍，御風萬里，秦好心中快意。
躺在寬闊的背脊上，在如水月色中向著一個有著少女的地方飛馳，這種感覺就好像開著自己的跑車，在黃昏時沿著濱海大道去參加情人邀請的舞會。
甚至連那一輪不滿的月亮也因為秦好的心情而變得皎潔起來。
身下掠過的大大小小群山彷彿大地游牧的黑牛，在夜色中靜靜卧在古原荒莽中。
然而到了第二天秦好睡了一覺醒來發現，前面還是看不見盡頭的原始森林，四周除了深綠的森林就是淺綠的森林，他開始覺得有點兒無聊，開始幻想到了鳴鳳山之後，姬羽衣看見他會是什麼表情。
開始幻想將來和姬羽衣相處時可能發生的情形，孩子都叫什麼-——他嘴裡叼著干硬的肉乾兒又睡了過去。
第三天的早上終於飛出了連綿千里的森林，下面開始有了人煙，在一座大城之中稍作停留，換了身兒衣服，吃了頓好的，便繼續馬不停蹄往東勝靈州趕奔。
無聊時秦好便和藍薇聊了聊有關姬家的事情。
藍薇不願意多說，秦好問十句她能回答一句。
當說及姬家宗分兩脈時，藍薇說道，「姬家的宗脈和分脈由來已久，在聖王朝結束，八大家反叛軒轅氏之前就有宗脈分脈之爭，宗脈在鳴鳳山享有許多特權！」
「比如？」
「姬家子弟到了十三歲如果還沒有靠自己力量封印靈煞的話，可以從姬家的藏寶室中選一件封印著靈煞的法器，作為成年的象徵，同樣功體同樣年齡的兩人，宗脈有權先選！其餘的像一些丹藥，法器，甚至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宗脈優先！」
「姬家後裔到了十八歲，為了繁衍家族，都要找一個同族作為伴侶，宗脈和分脈之內大多有血緣關係，所以一般都是宗脈和分脈聯姻，如果分脈的男子喜歡上宗脈的女子，女子可以拒絕，而宗脈男子喜歡上分脈的女人，她不能拒絕！」
「在姬家，分脈只能貢獻，而不能索求！」
秦好聽了嘆了口氣，「難怪當初姬玄瀟對羽衣那樣執念，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藍薇接著說道，「一直以來都是宗脈壓制分脈，但十年前太虛古墓開啟，宗脈在那一次古墓爭霸中損失慘重，八年前又因為姬美月那件事，宗脈高層被青少爺殺死大半，自那之後宗脈一蹶不振，老一輩的凋零殆盡，年輕一代尚未成長，如今姬家宗脈也就姬羽衣和她妹妹姬嬙還看得過去，剩下的，要麼是眼高手低的紈絝要麼是窩囊懦弱的廢物！」
「這麼說羽衣在姬家確實兇險，哎？耗子當年十八歲時是不是也選擇了他的雙修伴侶？」
「姬美月咯！」
「可惜可惜，難得兩情相悅，卻最終勞燕分飛。」秦好搖頭嘆道，目光忽的停留在藍薇身上，「藍薇姐——你有沒有——」
「沒有，我十七歲就離開姬家跟著青少爺了！」
「那麼緊張幹什麼，我是問你，你有沒有聽說過『瑤光瓶』！」
「瑤光瓶？」藍薇皺眉看著他，「你有見過？」
「上一次羽衣被姒珺軒和姜家兄妹追殺，為的就是搶奪那個瑤光瓶，難道你不知道？」他將與姬羽衣相遇到逃亡，最終在西王山五聖寺山道上被姬青灝所救之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瑤光瓶——原來姬羽衣已經找到了瑤光瓶！」藍薇看著秦好說道，「瑤光瓶全名叫『化境瑤光瓶』，是十器之一，所謂十器，是指傳自太古的十件先天法器，沒人知道其來歷，是何人所鑄，但這十件先天法器每件都有特殊的力量。」
「除了瑤光瓶外，還有九獄降魔杵，靈虛玄牝鼎，昊光神無鏡，大音六合鼓，乾坤十二盤，東皇衍靈木，昊天息壤釜，靈明九耀輪！」
「這化境瑤光瓶第一次出現在時間是十年前，姬羽衣的父母從太虛古墓奪得此物，但他們二人也在搶奪此物時遭受重創，最終沒能活著離開古墓，瑤光瓶便遺失在了古墓之中，但前兩年聽說她妹妹姬嬙找到了破開太虛古墓禁忌障壁的方法，一個人潛入了古墓尋找瑤光瓶，沒想到還真被她找到了！」
「那這瑤光瓶到底有什麼用處？」
「十器每一種都有其特別的力量，我沒記錯的話，瑤光瓶的力量能將靈煞融合，創造出新的靈煞，兩種不同的靈放入瑤光瓶，如果祭煉得法，便能得到一隻更強大的靈！因此也被稱為『育靈之子宮』。」
她這麼一解釋秦好就明白了，這瑤光瓶就是一個融合器嘛！
「難怪姬羽衣想要得到瑤光瓶-——」藍薇喃喃道，「現在姬家宗弱分長，宗脈的年輕一代在分脈的打壓下，想必已經難以得到強大的御使靈，姬羽衣的打算，恐怕是想要利用瑤光瓶融合出強勢的靈煞，幫助提升宗脈那些年輕人的實力，用來對抗分脈-——」
她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秦好，眸子不時眯起，露出銳利的目光，看地秦好一陣陣發毛，「藍薇姐，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藍薇哼哼冷笑了一聲，「若是你加入姬家宗脈，恐怕姬羽衣做夢都要笑醒了！「
「為什麼？」秦好不解。
藍薇似笑非笑說道，「你的無垢之體能同時容納靈與煞，靈煞又能借你的身體通過吞噬其他靈煞成長進階，這和瑤光瓶的力量差不多，你就是一個人肉瑤光瓶，姬羽衣能不高興嗎！」
「瞧你說的，可我是人呀，我總不能將兩個靈煞吞到肚子里，讓它們在我腹中實現生命的大和諧吧！」
藍薇眯著眼睛玩味地笑了起來。
牯龍發出一聲嘶鳴。
以牯龍的速度，整整十五天半個月的晝夜兼程，終於來到了西極烈州和東勝靈州之間的交界處！
一條八百里寬的大河！
「這條河叫兩界河，往南一直連著大海！」
「那對面那座山是不是就叫兩界山？」
「你怎麼知道？」
「猜的！」
秦好俯瞰雲下洶湧的大河，只見波濤莽莽，水聲如雷，泥沙具下的黃色奔流上浮著白色的浪花，筆直的河流一拓千里，直到與天邊海天相連。
秦好已經從牯龍背脊爬到它的頭上，坐在兩根龍角中間，腳踩著牯龍的一隻大眼皮！
他拍拍龍角，「下去，到江面上去！」
「你要幹什麼？」藍薇不解其意。
秦好笑道，「沒什麼，就是下去看看，如此壯闊的美景，怎能白白路過！」
藍薇說，「你就是閑的慌！快點兒趕去鳴鳳山不好嗎？」
「做人最要緊的是開心！」秦好說道，「人最基本的訴求是什麼？有的吃有的穿，現在餓了吃魚，渴了喝水，衣服破了便捉只野獸剝了皮毛，吃喝穿既然不愁，那就尋一些開心！」
「牟，下去下去！」
「哞——」牯龍叫了一聲翻了翻眼皮，卻將秦好的腳夾住，疼得他咧嘴怪叫。
牯龍馱著二人來到兩界河河面，只見河水湍急，洶湧壯闊，水聲震震，如若滾雷，牯龍鑽入大河，只露出背脊和腦袋，身子潛在水下遊動。
秦好望著渾濁的河水大聲誦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藍薇眯眼說道，「真難想象，你這樣的人竟然也能說出如此精闢之語！」
秦好嘿嘿一笑，「我只會說粗鄙之語，哪裡說得出這等真言至理，是我老家一位聖賢說得，他老人家在一個寂寥的午後，站在河邊慨嘆生命之短暫，時光之匆匆，不過，我現在卻比那位聖賢要幸運的多！」
「為何？」
「哼哼-——因為我坐在自己的坐騎靈獸身上，身邊還有一個妙齡美女，這不就是開著敞篷車帶著美女兜風嗎！」
藍薇冷冰冰說道，「整天胡言亂語，污言穢語！你真是天下第一輕浮粗鄙之人！」
秦好微微一笑，說道，「人生苦短，何必糾結！」
「我倒是想起兩句詩，我喜歡向霜風透露我體魄之多毛，我讓萬山洞開，好讓鍾情的眾水投入我博愛的襟懷！」
「花心鬼！下流坯！」藍薇給出了她對秦好的判定！
牯龍橫渡兩界河，河中那些潛藏的怪魚巨鱉嗅到龍氣紛紛逃竄，游到了河中心時，卻看見湍急的河面上竟然有渡船。
兩艘艨艟巨艦乘風破浪，在水中穿梭，一張大網在兩條船中間拉起。
秦好奇道，「這麼湍急兇險的水流，竟然還有人打魚，過去看看！」
藍薇皺眉道，「你怎麼這麼愛管閑事！」
牯龍奔著那兩艘艨艟游去，牯龍黃褐色的鱗片和渾濁的河水幾乎融為一體，離得遠一些便難以辨認，船上人直到牯龍逼近才看清。
「有龍！」
一陣驚呼，船上水頭全都聚在甲板側舷，望著湍急水流中的牯龍大驚失色，紛紛亮出兵刃和法器，原來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漁民，而是一群御靈師。
一名黑衣老者沉聲道，「快去稟告夫人！江中有蛟龍出現，請她出來降服！」
兩名年輕人應聲而去。
這時秦好在龍頭上大喊，「喂，別動手，自己人！」
「等等-——」那老者皺眉仔細一看，原來在龍頭上還坐著一人，其餘水手一間竟然有人乘龍而至，不由紛紛露出驚色，面面相覷，不知來人是敵是友！
牯龍靠近大船秦好對船上眾人笑著拱拱手，「諸位，小可這廂有禮了！」
黑衣老者打量著秦好，又看看藍薇，笑著拱手還了一禮，「老朽還禮，兩位乘龍而至，有何貴幹？」
「哦，沒事，如此茫茫大江，小可卻能與諸位相遇，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故而前來看看，看看而已！」
老者勉強笑了笑，似乎不太相信秦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