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聚義樓
要說銀縣最大的酒樓,莫過於縣城中的聚義樓,離著縣衙不過一個路口,可是整個樓子比縣衙還大了一圈。
坐北朝南的一個五層高樓,也是銀縣最高的建築。
坐在四樓的包廂里可以將銀縣的一切風景盡收眼底。這酒樓一年前才建好,開業當天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捧場,好不熱鬧。
一樓進來是個大廳,整齊的放著十二張桌子,一般散客呼朋喚友坐滿了總能容得下百八十人。
二樓八個隔間,您要是覺得一樓吵雜可以去二樓隔間坐下來享用美食。三樓六個雅間,非富貴人家、往來豪客也真是捨不得去三樓一聚,因為三樓雅間最低消費也是白銀五十兩。
四樓只有兩個包房,一東一西,這包房門一關上裡面哪怕大聲說話,外面也是聽不清的,也不知道這酒樓老闆怎麼做的密封,很是體貼,這價格也是令人欣慰,包房不講價,一律五百兩一次。
東邊包房一直是給縣裡面大人們長留的。就算這樣,西邊的包房也是每晚客滿。五樓卻是不對外營業,據說是請了江南的大師精雕細琢裡面的擺設,結果造了一半兒,大師家中有事先回江南了,因此無法對外開放,而且平日里四樓吃飯喝酒的客人也從來沒有聽見五樓有什麼動靜。
順著四樓的樓梯上來就看見一個半封閉的門,用兩塊木板斜斜的堵著,一般人也就沒有了探究的想法。
其實仔細的看看旁邊是有一道縫隙,而且本應該無人來訪的門前卻無灰塵,應是經常有人打掃。順著縫隙往裡看去,好大一個廳堂,怕是不下五百平米。
正對面是一張三丈有餘的卧榻,卧榻上平鋪著一張兩丈左右的虎皮,而且還是一張罕見的白虎皮,給這卧榻平添了一份煞氣。
順著卧榻左右依次擺放著十二張太師椅,兩兩相對,每張椅子中間擱著一個小圓幾,一張長十五米寬四米的波斯來的地毯悠閑的鋪在地中間,大廳東西的四個窗戶被熊皮嚴嚴實實的遮住,從外面是一點影子也見不到,但是屋子裡卻不顯昏暗,每張太師椅后一米都擺著兩張燭台,每張燭台上點燃著兩支成年人手臂粗的蠟燭,房頂上還吊下來一個大銅圈,每隔十公分就點著同樣的一支蠟燭將這五樓照的猶如白晝。
這卧榻上斜斜的躺著一個漢子,用右手支著頭,歪歪扭扭的身子竟是剛好將那白虎皮的身子佔住,
這漢子一臉濃密的絡腮鬍略有些塌塌鼻,一雙圓眼似睜非睜,時不時閃出一道精光,兩條又粗又黑的眉毛佔了快三分之一的額頭,若是稍微鄒眉,那兩條眉毛就歡快的擠到一起,彷彿這人臉上就一條眉毛從左到右似的,
左邊嘴角微微翹起,露著一抹邪笑。整個人看起來兩分邪魅、三分桀驁、四分不屑,加上那白虎添的一分煞氣,直叫人忍不住贊一句好漢子!
今天這十二把椅子上並沒有坐滿,只有左手邊第三、四;右手邊第二、三張太師椅上坐著四個人。只聽左手邊第三把椅子上那人張口說道:
「幫主,這個月例會只有咱們幾人,老大帶著老九去亳州探聽紅巾軍的消息還沒回來。二哥在城外莊子里盯著新釀出來的酒,只待裝壇運過來。老四去縣衙里找縣尹打探即將到任的達魯花赤的底細。八弟去大都打探察罕帖木兒的動靜,走了剛五天。」
「嗯,老四回來了讓他及時向我通報,我要清楚這新來的達魯花赤到底是什麼人,清楚到他明天準備穿什麼顏色的底褲,知道嗎~~~」這幫主一張嘴,那尖銳的嗓音就跟打鳴的小公雞似的,這才暴露出他十五、六的年紀,正處在變嗓子的時候。
「老五、老六、老七,你們三等下收拾收拾,出城去找三當家的,他那邊招收了幾百新的弟兄,你們去幫忙練練。」
剩下的三個漢子抱拳應是,好像已經很習慣這幫主說話的聲音。
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四個坐在椅子上的漢子立馬站起來一抱拳,齊聲說到「二當家的好。」
中年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走向了幫主,同時對右手邊的老三微微搖頭示意,老三很是明了的說了一句「大當家、二當家我等先行退下了。」
中年人擺了擺手,四個漢子悄無聲息的退出門去。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口,中年人又往幫主身邊湊了湊,低聲的說到
「少爺,老爺今天讓老鍾專門燉了雞湯,您什麼時候回去?」
「達叔啊,說了多少次了,以後叫要叫我幫主。」
「好的少爺」
「叫幫主」
「沒問題少爺」
「……」
「叫我幫主啊!」武啟一下子跳了起來,不知道從那兒摸出來一根棍子,惡狠狠地沖向了二當家。
PIA的一下,二當家雙手抱頭跪在了武啟,哦不,是幫主面前,眨巴著無辜的雙眼「幫主,雞湯啊,您什麼時候回去喝雞湯啊?」
武啟臉上那三分桀驁、四分不屑一下消失的乾乾淨淨,無奈的說「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回去喝。」
武家大院現在已經不在原來的縣城中間,搬到了西城門附近,這邊住的大多是一些農戶,一個簡單的小四合院,
進門左右各兩間廂房,左邊住著廚師老鍾、管家武達、一個老媽子張氏、還有倆丫鬟,右邊是一間客房和武啟的卧室,正對門的大廳左右兩邊是老爺武安的卧室和書房,院子里種著一顆杏樹,每年結的果子倒也不酸。
喝完老鍾燉的雞湯,武安叫上兒子來到自己的書房,泡上一壺茶,坐下又擺弄了一下兒子兩年前學藝回來給他新買的花瓶,然後看了看武啟,見他認真的看著自己,又站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靜靜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安心的走回來坐到了武啟的身邊,語重心長的對兒子說到:
「啟兒,兩年半前你突然回來,說你學武已成,爹沒有問你。
你回來就把咱家一家酒樓;兩個糧行;一間當鋪和城外那四千畝地都賣了,爹也沒問你。
然後你把咱們家大院又給賣了,跑到這城西的犄角旮旯買了這麼個小地方,爹還是沒有問你。
可是這連著一個多月,你小子突然消失,就讓阿達給我留了一句話說你有事,直到今天,你小子消失了37天又七個時辰,爹不得不問問你,
你,你到底在做些什麼?能告訴爹嗎?是不是惹了什麼厲害的對頭?
爹這些年好歹也認識不少人,可以幫你想想辦法的。」
「我暈啊,老頭子你想什麼呢啊,不至於,真心不至於。
你有啥疑問你早點問我啊,我又不會不告訴你,你可以問我的啊,你不問我我又怎麼知道你想知道呢,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你就一定會問我的啊,你不問我我幹嘛要和你說呢?
沒道理你不想知道我非要告訴你,你想知道我非不告訴你嘛!你說是不是啊老頭子。」
武啟洋洋洒洒的說了半天,一看老頭氣的臉都變色了,趕緊哈哈一笑打住了這麼一串繞口令。
「老頭子,你還記得送我學武之前我說你的那些話嗎?」武啟難得一臉嚴肅的和老頭子說到。
一看自家孩子這麼認真,武安也是嚴肅了起來。「就是你說什麼亂世,什麼起義?」
「沒錯,老頭子,天下大亂就在今年,所以當年我一回來就變賣家產,做了很多準備,當初那些家當,連著老頭子你拿出來的棺材本差不多湊了三萬兩銀子,用這些銀子賺取了一些家當。
現在銀縣最大的酒樓聚義樓就是我開的,不敢說日進斗金,但是每天差不多能有七八十兩銀子的純利,方圓千里最大的幫派斧頭幫幫主就是我,賀蘭山上還有三千帶甲的大好男兒都是我的屬下。
整個開城路只要我振臂一呼,最少兩萬可戰之兵在五天之內就能雲集我的麾下」
「在鐵掌門,我用了半年的時間學會了門派所有的功夫,不到一年的時間打遍門人,沒有一個不服氣的,掌門稱我為千年未有之練武奇才,
兩年的時間我已經將能練之功練到極致,自問做不了萬人敵也是個千人斬,所以當我說要做一番事業,門中名震西北的十三太保二話不說跟我下山。」
「老頭子,之所以我把家安在這兒,因為這裡離西門最近,在我卧室床下有一條地道直通城外,出城了就有我準備的二十匹快馬,都是西域來的好馬,保證在一個時辰把人能送進賀蘭山。
床下暗道只能用一次,那個拉環從外面輕輕一拉地道入口就開了,然後會關上,從外面在拉一次整個卧室就會塌了,將地道入口給埋了,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條後路,畢竟這個世上也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說到這兒武啟溫柔的一笑,卻又馬上合攏了臉上的兩個酒窩,補了一句「主要是怕你給我拖後腿」
武安聽到這兒不知道怎麼眼角就有一些濕潤,然後趕緊用手擦了擦做豪放狀的說「你爹厲害著呢,不用擔心!」
「好了,老頭子,這些年基本就是這些事情,今年已經是至正十一年,眼下已經五月了,如果我所料不錯,潁州必有大亂,這天下正是要再起波瀾的時候了,你好好保重身體,最多兩個月南邊就有消息傳來,
我也會趁勢揭竿而起,到時候一天之內佔據銀縣,半個月後這開城路就姓武了。最多不過三年,那時候咱們武家是開國元勛還是真命天子就可以清清楚楚了。」
「我不求什麼開國元勛亦或是什麼黃袍加身,只希望啟兒你可以平平安安,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些年你能找個好人家的女兒,早點給我生個胖孫子,你爹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哈哈,老頭子,別說這些喪氣話,你就等著榮華富貴吧,天晚了,早點睡吧。」
「好,啟兒你也早點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