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獨善其身

  那天在朱莉家，馬慶剛向顧北提議合作搞八一路文化欄項目之後，顧北一直沒有給他回復，故意的，沒有出乎顧北的意料，馬慶剛坐不住了，沒過幾天，馬慶剛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他考慮的怎麼樣。


  那天挺好，顧北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他躺在藤椅上笑道：「這個事情我有跟公司的幾個高管討論過，他們意見很多，我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決定，要不這樣吧，馬主任，再過幾天等經過公司內部討論后我再回復你？」


  馬慶剛急了：「我說小北，這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嗎？要不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顧北道：「我對馬主任的提議很感興趣。」


  馬慶剛心下舒了口氣，試探道：「小北，你跟我說實話，那如果我拿你一半的八一路文化欄廣告位，你的心理價是多少？」


  顧北道：「這個我說不準，必須跟公司的張學斌張總討論一下。」


  馬慶剛欲言又止：「」


  顧北道：「我的心理價是一千萬。」


  馬慶剛瞠目結舌：「小北，雖然說咱們在商言商，可這，這也太誇張了點吧，你這整個八一路文化欄廣告渠道一年整的營收可能差不多就一千五百多萬，扣除大量的運營成本，買你這個廣告投放地不是還得倒貼錢嘛。」


  顧北笑道：「所以說嘛，這件事情必須經過開會，大家討論出結果，我才能給你合適的報價。」


  馬慶剛面對跟他繞來繞去的顧北沒轍了，最後說那你什麼時候能給個準確回復？

  「過幾天吧，張主任，我這邊還有點事兒，抱歉，先掛電話了。」掛了電話，顧北笑了一聲，這個馬慶剛還真不是好東西，拉著田恬打親情牌來探他的底，既然這樣，顧北也不介意繼續陪他背後的天行傳媒老總鍾澤玩會兒。


  顧北把手機放在石桌上，推著輪椅來到院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上，撐著拐杖站起來，然後把拐杖放到一邊，開始嘗試走路，剛剛走了兩步，受過大傷的左腿一發力，就會傳來一陣疼痛，倒也不怎麼劇烈，就是難受，還有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就像生了銹的機器零件。


  顧北拿紙巾擦了下額頭的汗水。


  沒辦法，這條腿給他耽誤了不少事情，市人民醫院的醫生說他這腿沒三四個月不可能正常走路，雖然醫生說如果沒意外情況左腿是能恢復正常功能的，至少走路不成問題，但醫生老是強調前提是沒有意外情況，顧北心裡有點擔心自己變成瘸子。


  這時候張寒亦走到門口，看見顧北瘸著腿慢慢騰騰地嘗試走路，嚇了一跳，立馬跑了進來扶著他，俏臉冷著：「你幹嘛呢？腿不是還沒好么！這才過多久，一個多月就想走路，你瘋了是不是。」


  「沒什麼，醫生讓我沒事多嘗試著走走。」顧北在張寒亦的攙扶下坐到石凳上，扯了張紙巾抹汗。


  「顧北呀，你撒謊從來都是不臉紅的。」張寒亦說。


  「這話怎麼說？」顧北扭頭望向張寒亦，見張寒亦俏臉不大好看，笑了一聲，有時候他還真有點酥張寒亦，這個師姐和他認識的女孩大不一樣，理智，認真，嚴肅，做事風格強勢，氣場忒強大了點。


  「隨你吧，反正腿是你的。」張寒亦不想和顧北討論這個，從自己的lv包包里掏出一份資料遞給顧北：「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方案。」


  顧北接過來打開，看了起來。


  這份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方案是參考了顧北的意見寫成的，分為品牌運營，外部環境綠化，內容很詳盡，有大量的調查報告和數據分析，張寒亦答應加盟安然傳媒后，就一直在忙著寫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方案，先不談能力如何，至少這份認真的態度叫顧北欣賞。


  在這份美食文化廣場的運營方案中，張寒亦提議，由廖建新的漢鼎建築公司和顧北的安然傳媒共同組建御都府餐飲，負責玉林區美食文化廣場項目的運營，美食文化廣場全稱為「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由御都府餐飲註冊相應的商標，所有進駐飲食廣場的高檔餐飲店在店名前都需要冠以「百宴府」三個字。


  這個提議很符合顧北的想法。


  繼續往下翻，張寒亦的一個想法吸引到了顧北。


  在新林紡織廠大東門前面有一排小商鋪，嚴重影響到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的整體環境和布局，張寒亦建議將小商鋪全部拆除綠化，和紡織廠那塊打通，將在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東側形成一個新的大通道，在大通道兩側設計一條特色小吃一條街，冠名「百宴府小吃一條街」，將晴川市的特色小吃納入其中，不但可以提升百宴府美食文化廣場的品牌，而且對美食文化廣場的整體布局十分有利。


  看到這裡的時候，顧北抬頭望向張寒亦。


  顧北審視的目光叫張寒亦心裡古怪，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顧北合上策劃書，說：「內容沒毛病，但是有一點需要改一下，百宴府的商標由安然傳媒註冊。」


  張寒亦怔了一下，立馬就明白了顧北的想法，在她的運營方案中，百宴府的商標是由御都餐飲註冊，但是御都餐飲是由安然傳媒和漢鼎建築公司共同擁有的，顧北提出讓安然傳媒註冊百宴府的商標，是想把百宴府的商標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畢竟那年頭大家對無形資產的重視程度還不夠，但顧北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張寒亦點頭說好，然後道：「顧北，最近一段時間我考察了新林紡織廠，剛開始我覺得這個項目很好，是一樁造福晴川市人的大好事，但是說實話，我越是深入了解這個項目我越迷茫，我有點不知道搞這個項目是不是正確的。」


  顧北有點意外：「你迷茫什麼？」


  張寒亦道：「你那個商業合伙人廖建新太精明了，你難道不知道他拉你搞美食文化廣場的目的？」


  顧北笑笑：「要不你說說看？」


  張寒亦道：「我看你是知道裝作不知道，他拉你搞美食文化廣場就是想炒地皮，他把新林紡織廠切開，前頭讓你搞美食文化廣場，他自己什麼事情也不管，就等著新林紡織廠地段升值把後面那一塊搞商業房地產開發。美食文化廣場雖然有利可圖，但是房地產才是一本萬利，另外，哎！不說也罷。」


  顧北笑道：「寒亦，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


  張寒亦就不客氣了：「新林紡織廠本身就是國有資產，他廖建新趁新林紡織廠處境困難，運轉不下去，通過玉林區區委書記鄧國華這層關係以極低價格收購了新林紡織廠，這是什麼行為？賄賂官員侵佔國有資本！晴川市的罪人，你倒好，本來你想搞美食文化廣場是造福晴川市的好事，但你明知道廖建新拉你搞美食文化廣場的目的是炒地皮，還這麼做就是狼狽為奸。」


  顧北被張寒亦罵的狗血淋頭，但他沒有反駁。


  張寒亦剛剛離開學校，學生氣很重，她是學生會主席，身上有一種兼濟天下的氣質：「晴川市的房價很高，很多底層百姓是買不起房的，是什麼造成的？千千萬萬個廖建新！照這個趨勢下去，我估計中國的房價遲早會變成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說實話，我知道，這種情況是大勢所趨，不是那一個人能夠改變的，但這和我當初加盟安然傳媒的初衷是背道而馳的。」


  顧北道：「說完了？」


  張寒亦道：「差不多了吧。」


  顧北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寒亦，你的這番話確實讓我汗顏，但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國家大勢絕不是那個人能改變的，你不能，我也不能，至少現在是這樣的，兼濟不了天下，那咱們只能獨善其身，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做美食文化廣場這個項目，廖建新照樣要搞商業房地產開發，我做這個項目呢，還算做了點好事，當然我是有私心的，我要掙錢。」


  顧北端起茶壺給張寒亦上了一杯頂級毛尖：「咱們把這個美食文化廣場的項目做好，把它打造成玉林區的一張名片，總該不會錯的吧？」


  張寒亦眯眼看顧北：「我怎麼聽你口氣不對味，說來說去你就想著掙錢！」


  顧北笑道：「這話還真沒錯，不偷不搶不坑害別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該掙的錢咱們得掙呀，所以寒亦這個項目還得靠你，別鬧小情緒，你看我的腿都瘸了，現在成天坐在家裡啥事兒也做不了，你再不幫我這事兒就得黃了。」


  張寒亦一下子心就軟了，但沒說話。


  顧北道：「另外，想事情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做生意的誰不精明？老廖這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把美食文化廣場的項目給了我沒給別人，我一分錢不掏運營這個項目，股份我們各佔一半，夠意思了。」


  「讓我做是的吧？」張寒亦攤開美食文化廣場策劃書，開始給她的老闆兼學弟出難題：「這裡，我要搞百宴府小吃一條街，新林紡織廠東大門前的那一排小商鋪必須在美食文化廣場啟動之前拆除。」


  顧北皺眉，道：「這不是什麼難題吧？」


  張寒亦合上策劃書道：「難得很，那排小商鋪是私人的，現在新林紡織廠要搞美食文化廣場項目，那排小商鋪的地皮跟著水漲船高，小商鋪的老闆現在不肯撒手給我們，坐地起價呢。」


  顧北因為腿傷的緣故，天天待在家裡很多情況都不了解，但這事兒讓他窩火：「那群商鋪老闆有這麼大的膽子？當初搞美食文化廣場項目可是得到了市委書記祁建斌的首肯的，八一路文化欄項目都要貫通整個美食文化廣場，我們必須在十月國慶前把外部綠化環境搞起來，到時候祁建斌要來剪綵的，決不能因為這麼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這麼著吧，你先跟商鋪老闆溝通一下，價格不太過分就直接買下來。」


  張寒亦搖頭：「我估計這塊地皮咱們是買不下來了。」


  顧北道：「為什麼？」


  張寒亦就盯著顧北，她俏麗的臉總算露出一絲笑容，但帶著別樣的味道：「商鋪老闆坐地起價的原因絕不僅僅是因為美食文化廣場改造工程這麼簡單，還跟你有關，前些天我和張學斌在新林紡織廠了解情況，你知道我遇到了誰嗎？陸梁！」


  「陸梁？他跟美食文化廣場有什麼關係？」顧北越聽越糊塗，突然有點暗恨自己的腿受傷，搞得自己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張寒亦道：「陸梁和美食文化廣場沒有關係，但是我後面調查了一下，發現那一排小商鋪有十八個門面是他家的。當初陸梁的爸媽是新林紡織廠的職工，90年的時候，他爸爸受了工傷，紡織廠補貼了一筆錢給他爸，他爸就用這筆錢在東大門那邊建了一排小商鋪出租，到了95年，他爸爸去世了，去年陸梁他媽媽也被新林紡織廠買斷了工齡，現在就盼望著這十八個門面過日子。」


  聽張寒亦這麼說，顧北突然發現事情有點複雜。


  張寒亦道：「還有，你和陸梁有矛盾是吧，我估計他知道美食文化廣場是你策劃的，你想想，他會把門面給你嗎？」


  顧北笑了：「這麼說，這遭我還得求在他的門下了？」


  張寒亦說反正是你的私人矛盾，你想想怎麼解決吧，我今晚還有一個同學聚會，先走了。


  張寒亦說走就走。


  顧北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想了想，給廖建新打了個電話。


  廖建新在電話里說他在燕京。


  顧北心想你這個大奸商，還真把美食文化廣場項目扔給我就不管事兒了：「老廖，美食文化廣場上馬在即，咱們是不是得把入駐餐飲商家的資源對接一下？」


  廖建新立馬說這事兒他早已經準備好了，組建御都餐飲的事情這幾天就能辦下來，御都餐飲組建好之後，立馬對接入駐餐飲商家的資源，讓顧北那邊的代表張寒亦全權負責，資金人力物力漢鼎全力支持。


  顧北說你這回總算沒坑我。


  掛了電話，顧北開始琢磨那一排小商鋪的事情。


  因為田恬的關係，陸梁對他是恨之入骨的，現在有了機會，陸梁鐵定會在小商鋪的事情上刁難他。


  顧北想，這塊狗皮膏藥是該揭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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