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悲涼

  和廖建新分手后，顧北開車回西澤。


  一路上顧北都在想晴川一中小學生被撞死的事兒，這個發現讓他倍感振奮，如果真能證明李興榮就是肇事司機，那麼李興榮絕對難逃法網，如此一來，他就能把和李興榮一條繩上的螞蚱林國棟給揪出來，只要扳倒林國棟，那麼八一路文化欄項目的競標權鐵定是他顧北的。


  這麼一路想著，顧北來到了西澤大學，別克經過西澤大學南門口的時候，顧北遇見了開桑塔納出門的林國棟。


  想曹操曹操就到，不過這老傢伙貪污了那麼多錢，開的車這麼low，有錢也不敢花，顧北真不明白他活著有什麼意思。


  林國棟顯然也看見了顧北，他開著桑塔納和顧北的別克並肩停下，搖下車窗，盯著顧北意有所指地說:「顧北啊，最近你很忙啊。」


  顧北笑了一聲:「是啊，忙著把咱們的林書記拉下馬。」現如今他倆早就撕破臉皮了，顧北懶得跟這老傢伙虛與委蛇。


  林國棟被顧北噎了一句，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顧北，西澤論壇上的那些文章是你發的對吧？」


  顧北點頭：「是的。」


  林國棟冷道：「你倒是光棍的很啊。」


  顧北笑道:「我是光棍，這點比不上林書記，家裡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


  林國棟被顧北諷刺的怒火中燒，想他堂堂西澤大學校黨委副書記兼副校長，在西澤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個老師學生見到他不得賠上三分笑臉，獨獨顧北這麼個大一新生不把他放在眼裡，還有事沒事給他整些幺蛾子。


  這次顧北把他和於曉玲的照片掀到西澤論壇上，讓他處於極為被動的局面，還給上面的領導狠狠的批評了一頓，尤其是家裡的那個母老虎知道這事兒，成天尋死覓活的讓他抓狂。


  林國棟陰沉著臉說道:「顧北，我看你年紀輕輕，才華橫溢，一直忍著你的，可你也別蹬鼻子上臉，挑戰我的底線，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滾出西澤！」


  顧北反唇相譏道：「既然林書記要開除我，成，今晚我就收拾鋪蓋等命令。」


  「好，好的很！」


  林國棟點頭，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顧北從西澤踢走，也懶得廢話，啟動桑塔納，正要離開，這時候顧北喊了一句等一下，林國棟扭頭望向顧北，於是看到顧北那雙冰冷的眼睛直視著他，一字字說:「八一路文化欄工程的競標權，我要定了！」


  林國棟笑了起來，像聽到特搞笑的笑話一樣:「顧北，你還嫩的很，你說要，八一路文化欄的競標權就是你的嗎？你憑什麼跟我爭？就那些跟蹤偷拍的小伎倆，呵呵……我等著！」


  說完，林國棟開車揚長而去。


  顧北眯著眼睛看著桑塔納的車屁股消失，他知道林國棟收到了他的簡訊，火急火燎趕去找於曉玲呢。


  顧北笑著搖了搖頭，點了根相思鳥在路邊抽了起來，直到校門口門衛過來拍窗戶他才扔了煙蒂，啟動車子駛入校園。


  在宿舍樓下停好車，顧北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查看晴川一中小學生被撞死的新聞，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晴川論壇，各大新聞門戶網站，鋪天蓋地都是肇事逃逸的新聞。


  在顧北的印象中，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這樁車禍確實引發了晴川網友極大的關注，畢竟是肇事逃逸，而且性質嚴重，撞死的又是一個才八歲大的小女孩，而且家境貧寒，很容易引起網友們的同情和憤慨，但隨著兇手一直沒有抓住，這件事情慢慢也就被人遺忘了，成了一樁懸案。


  直到數年以後，兇手才浮出水面，令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是，當年肇事逃逸的，竟然是未來晴川市建集團的二號人物李興榮，這也多虧了跟李興榮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市建集團董事長趙小明先出事，把李興榮給供了出來。


  顧北想了又想，認為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切入點，於是找廖建新要了那個被撞死的小女孩的家庭住址，開著車子跑了過去，被撞死的小女孩叫于小彤，奶奶叫李桂玉，住在東湖路臨近郊區的地方。


  李桂玉的家是一座普通灰敗的小院，東面是入口的老木門，院的北面有四間狹小的平房，東邊搭了一個小棚子，堆滿了雜物和一輛老舊卻磨得鋥亮的三輛車，而西面是一塊用藩籬圍起來的菜地，有晴川人最喜食的春白玉蘿蔔和中腳奶白菜，以及必備調料的蔥蒜、芹菜、香菜，還有極為美味的甘藍、蘆筍、雪裡蕻、豆苗等，在紛飛的大雪中，鬱鬱蔥蔥的各類蔬菜洋溢著春的綠意，但無法掩蓋這個小院凝重悲涼的氣氛。


  李桂玉的老伴早已經離世，兒子於海和兒媳婦趙小蘭在外打工，她一個人帶著八歲的孫女于小彤，平時靠賣菜為生，生活雖然清貧但也算得上幸福，然而孫女于小彤的死，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將這個平凡的家庭擊打的支離破碎。


  顧北走進這戶人家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車禍已經發生有一周之久，于小彤還沒有入土為安，小院里掛著一塊塊出喪用的白布條，院子里有不少人，記者，街坊鄰居，還有一些前來探望的好心人。


  顧北聽到北面的平房裡傳來哭聲，於是走了過去，於是看到一名長相普通的女人趴在床頭哭泣，左側的搖椅上，坐著一個頭髮花白面容枯槁的老太，雙眼獃滯無神，如同行將就木的屍體，老太的身邊坐著一名女警，女警一邊做筆錄一邊詢問老太案發經過。


  女警問一句，老太就答一句，她口齒不大清晰，而且說話吞吞吐吐，很多關鍵點都不確定，顧北離得很遠，不過聽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點。


  4號的凌晨五點出頭，李桂玉挑著菜去送菜，順帶送孫女兒于小彤上學，遭遇車禍的時候，現場只有老太李桂玉一個人，那個時候晴川市的監控網沒有完善，案發地點的方圓五里內都沒有攝像頭，肇事司機又沒有遺落罪證，也就是說，除了李老太這個目擊證人之外，再沒有關鍵性證據。所以，女警著重詢問李老太是否還記得肇事車輛。


  李老太正處於巨大的悲傷之中，過了許久，才蠕動乾裂的嘴巴喃喃道:「黑，黑色的小車。」


  女警問:「那您還記得司機長什麼樣嗎？」


  李老太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又搖了搖頭，就像一個木偶，毫無表情和喜怒哀樂，和這個冷漠的世界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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