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平凡人的追求

  兩點半，中文系開班會。


  顧北五人在寢室休息了會兒，本來想等宋君羨一起去參加班會的，可是快兩點二十了他還沒有來，寢室五人組就直接去了文魁樓218教室。


  女生們齊刷刷佔據教室前面的位置，因為她們的目的比較單純，就是來開班會的，顧北在內的男生們則是坐在後面，他們可以看到一整片秀麗的風景：齊耳發，波浪發，清湯掛麵，馬尾辮，捲髮以及假小子短髮，掩映乃至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襯著線條柔美的肩胛，你會產生這樣的幻覺：美女如雲。ying盪一點：酒池肉林！


  如果從講台的位置看，可就沒這麼理想了，你看到的是：黃瓜臉，紅豆臉，蘋果臉，菊花臉，大白菜臉，南瓜臉以及被打腫的南瓜臉……你未必要想到這是教室，你也可以認為這是菜市場。


  馬如龍拉了拉顧北：「從背後看我們班的女生，你覺得那個是背影殺手，那個是重量級美女？」


  「你瞎呀！」


  顧北道：「重量級美女在門口。」


  馬如龍轉頭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淡藍色紡紗長裙的女孩出現在教室門口，眉眼如畫，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纖細，有一種骨感美，衣著簡單到了枯燥的地步，可是竟然能夠在這個女孩身上營造出遠離塵埃的素凈，她那一頭流水般的長發直到末梢才微微地捲起，伴隨著輕盈的步伐，發梢在活潑地跳動。


  「完了完了！」


  馬如龍的心臟突然「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這女孩叫什麼名字，我怎麼……」


  「李雨笙，2班的。」顧北笑了笑，他們這個專業有3個新生班，大概一百四十來號人，顧北寢室六人都是一班的。


  馬如龍滿臉警惕地盯著顧北：「向毛主席發誓，你怎麼知道的？」


  顧北道：「我今天見過了呀。」


  馬如龍嘿了一聲：「有聯繫方式不？」


  顧北道：「聯繫方式還不簡單，開完班會直接要唄。」


  馬如龍重重一拍顧北的肩膀：「吶，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個不要臉的人，要聯繫方式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了。」


  顧北說：「你連聯繫方式都不敢要，還好意思泡妞？虧你還天天把毛主席掛在嘴裡，咋不學習學習他老人家的精神呢？美國鬼子是紙老虎，漂亮妹子就是糖衣炮彈嘛。」


  馬如龍摸了摸下巴：「可是這糖衣有點兒薄呀，馬爺我手糙的很，光天化日之下，把美女的糖衣全擼了可有傷風化。」


  顧北懶得搭理這馬大哈，轉頭望向李雨笙，他對這女孩印象還不錯，長相就不說了，性格挺好的，不過李雨笙被這麼多人盯著，似乎有些不適應，她在最前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周圍空出了好大一片。


  後面進來的男生見教室所有牲口都盯著這女孩看，可不敢犯眾怒，老老實實滾到後頭一起當花痴；而女生對陌生的漂亮的同性天生有種嫉妒和警惕的心理，現在風頭全被李雨笙搶走了，誰還樂意過去當紅花旁邊的綠葉呀。


  直到田恬的到來，李雨笙一枝獨秀的場面才得以扭轉，那副情形跟李雨笙進來時一般無二，甚至是風頭更甚，不過田恬沒有看到顧北，根本來不及看，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新生報道處就很火的李雨笙。


  那時教室里已經快坐滿了，就李雨笙周圍剩下幾個位置，出於女生之間的攀比心理，田恬沒有半分退避李雨笙的光芒，和她的幾個室友直接坐了過去，兩個女孩對視的時候，目光之中帶著若有若無的警惕。


  後方的馬如龍，朱聰幾個嘴碎的傢伙這下更有了話題，沈城老成的點頭：「嗯，我們班這下可出名了，真是美女雲集！」


  「大家興緻這麼高，在聊些什麼呢？」


  這時輔導員王磊從門口走了進來，哄鬧的教室總算安靜了一些，王磊笑了笑：「報名的時候大家都見過了，我叫王磊，是你們的輔導員。你們剛從全國各地來到西澤大學中文系，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可能有些同學會不太適應。不過沒關係，你們是新同學，我呢，也是你們的新老師，負負得正，恰好抵消。」


  同學們笑，好多人都在想：這個輔導員看上去很好相處，以後的日子想必不錯。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按照國際慣例，來個自我介紹吧，我喊一個，你們上來一個。」王磊翻開報名表，開始點名字，同學們輪流上台。


  大家都挺緊張的，畢竟年紀還小，又初到陌生環境，不少同學說話擰巴的很，非常乏味無聊，直到李雨笙走上講台的時候，教室里才響起了掌聲，顧北感覺到這個女孩有些緊張，說話細聲細氣的，幾乎淹沒在掌聲之中，所以他一句話也沒聽清。


  李雨笙下台的時候，馬如龍喊道：「美女，你忘記寫聯繫方式了！」


  李雨笙紅著臉再次走上去，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qq號碼。


  顧北轉頭一看，就發現馬如龍拿著手機記號碼。


  「你小子可以呀。」顧北拍了馬如龍一巴掌。


  「那還用說，喜歡那個妹子？馬爺幫你要聯繫方式。」


  「算了，我還是自食其力吧。」


  這時，一個氣場強大的胖女孩在講台上說：「大家好，我叫魏聖潔。」


  馬如龍撇了撇嘴：「幹嘛不叫衛生巾呀。」


  教室里鬨笑一團，那個胖女孩怒瞪著馬如龍。


  馬如龍可不在乎，別以為你長得胖馬爺就怕你。


  這時輔導員喊到田恬的名字，田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素白色蠟染蘭花的小弔帶將她已然發育的身材映襯的亭亭玉立，無論氣質還是容貌，都是這個年紀的男生們所能想象的極限，因此掌聲越發的熱烈起來，是之前任何一個女孩都不能比擬的。


  顧北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田恬，心裡還是挺期待她的自我介紹的，畢竟老熟人嘛，但田恬的自我介紹就一句話：我叫田恬，很高興和大家成為同學。


  田恬轉身走下講台。


  「美女，你忘記寫聯繫方式了！」又有人叫田恬爆聯繫方式。


  田恬微笑著說：「誰要聯繫方式請單獨找我，躲在人堆里我不知道你是誰，看不到你的真誠！」


  全場鴉雀無聲。


  喲呵！這個大美女可真有個性。


  這群孩子的舉動讓輔導員王磊忍不住笑了一聲，搖搖頭，他繼續點名，只是大家的自我介紹挺無聊的，說得都差不多，沒誰感興趣，就這麼乾熬了二十來分鐘，王磊喊到了顧北的名字。


  顧北上台的時候，田恬的室友朱莉明顯感覺田恬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顧北的身影，嘴角輕抿著，神色很古怪。


  朱莉怔了一下，以田恬的性子不至於這麼關注那個男的吧？


  這麼一想，朱莉不由地倍加留意起了顧北，長得還不錯吧，蠻清秀的，不過衣著打扮著實磕磣，像個農村出身的男生，樸實，不起眼，這不禁讓她覺得稀奇，田恬這種級別的大美女不應該對這種類型的男生感興趣呀。


  顧北已經站在講台上，他掏出粉筆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寫下名字，然而轉過頭，對台下的同學們笑道：「大家好，我叫顧北，顧城的顧，北方的北，雖然跟大詩人顧城是本家，可我沒他那麼酸，動不動就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來遊戲到天明。」


  在那個一板一眼的年代里，顧北輕佻的話顯得很風趣。


  至於顧北後面說的那個段子，或許放在後世大家都聽的膩歪了，但2001年可還沒誕生這種網路語言，對於他們來說還是蠻新鮮的，有幾個女生已經在偷笑，亦或者暗笑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顧北繼續笑道：「至於我的長相，大家都看得出來，貝克漢姆是不敢比的，劉德華的造型也只能偶爾幻想一下，跟金城武的臉型那是完全不在同個一檔次上，但還算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拉出去逛街不至於被別人誤以為你挽著得是只猴。至於性格，沒啥好說的，低調內斂風趣幽默安分守紀等等諸多優良品質，我統統沒有，但我有一顆樂觀的心，大家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最後一句話博得大家的喝彩。


  這種善於自黑的傢伙挺惹人喜歡的，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好感。


  顧北笑了笑，壓下掌聲：「廢話就不多說了，趁著開學之際，我祝男生越長越帥氣，女生越來越靚麗，考試多拿分，活得像新聞聯播里的報道一樣幸福開心——我作為一個平凡人，也就這麼點不平凡的追求了。」


  「噗嗤！」馬如龍把喝進去的可樂吐了出來，暗叫坑爹。


  田恬也不禁莞爾，抿著的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帶著淡淡的笑意。


  說實話，她心裡挺訝異的，以前的顧北可沒這麼風趣幽默，自信有氣度，而且身上總有一股子她們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穩重，很奇怪，但叫人感到莫名地心安，總之，這已經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羞怯木訥的男孩了。


  田恬心裡有些酸澀，又有點開心。


  很難形容的感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