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講不出的再見

  晚上六點，高中同學聚會。


  全班64個學生來了差不多40號人，總有個別傢伙掉鏈子的傢伙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掉了這次的散夥飯，當然也沒人在乎，你不在乎同學情誼，誰還會在乎你。


  顧北和李政5點40就到了。


  聚餐餐廳訂在西城的黃記燜鍋，挺高端大氣的一個飯店，顧北和李政剛剛走進門，就聽到班上的文藝委員陸小琪招手喊：「誒，你倆，這邊這邊！」


  顧北和李政走了過來，李採薇已經到了，俺們的狀元大人被後宮嬪妃們眾星捧月般圍坐在中間，看到顧北的時候微微笑了笑，顧北拉了張椅子坐下道：「美女們，今晚聚會有哪些項目？」


  陸小琪道：「吃飯唱歌唄，要不然你還想幹嘛？」


  顧北往嘴裡塞了顆瓜子：「啥都不想干，就想靜靜的看著你們。」


  「呦，半個多月不見，你拍馬屁的本領又上了一個台階啊。」其實陸小琪心裡想說的是：「你顧北只想靜靜的看著李採薇吧？」


  顧北和李採薇走得近早就是班上公開的秘密，當然既然是秘密，那麼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說出來反而不美，另一方面，大家馬上要各奔東西了，天各一方很難見面，陸小琪估計兩人就算互相有好感，在一起的可能也不大，說出來多尷尬呀。


  聊天的過程中，同學們陸陸續續來齊了，班長李鈺招呼服務員上酒菜，顧北和李採薇，李政、陸小琪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坐一桌，其他人也三三兩兩分散開來，本來就是相處三年的老同學，通過一些遊戲節目大家就更加的親熱了，一邊喝酒一邊聊起高中時代的眾生相，一個個可愛可笑可恥可憐的逸事，一幕幕場景就浮現出來。


  高中三年，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對此有人高興有人悲傷，亂七八糟的感情就像一個大雜燴，有些即將出國留學賺美鈔泡洋妞的，於是得意洋洋；有些高考落榜前程堪憂的，於是憂心忡忡；有些想著進入大學就能夠海闊天空一路是藍的，於是意氣風發。


  吃完飯，大伙兒浩浩蕩蕩開往溫莎ktv。


  班長李鈺開了一個特大包廂。


  大家興緻都很高，互相拍肩膀，灌啤酒，交換座位，關係好的如果沒能搶到話筒合唱一首，至少也得對干一瓶老燕京。


  這樣子鬧了個把小時，文藝委員陸小琪見唱歌的大多都是女孩子，男生們好像都挺害羞的，不敢唱，就知道搖骰子拼酒，於是她看了看班上的男生，最後目光落在正跟李採薇聊天的顧北身上，沒辦法，這段時間就這小子風頭最勁。


  「顧北，過來唱首歌唄。」陸小琪喊道。


  「啊！」顧北轉頭：「這麼多同學，你們唱啊。」


  李採薇抿嘴笑：「你去唱一首吧。」


  「那好。」顧北起身走過去，一般和朋友去ktv他從不搶麥，但是別人讓他唱歌也沒必要拒絕，圖了樂呵嘛。


  「幫我點首譚校長《講不出再見》。」


  顧北從陸小琪手中接過話筒，看著陰影中那一張張熟悉的臉，下意識地就想唱譚詠麟的這首經典粵語歌曲，他很喜歡譚校長，特別合胃口，從他沉穩內斂的歌聲中，可以找到一種刻骨銘心的力量，像平靜的海水下面的火山。


  前世和夏諾分手后，顧北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闖蕩漂泊，為了一日三餐摸爬打滾，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時常失眠，懷疑和孤獨佔據著他的內心，陪伴他的是譚詠麟，每天聽著《講不出的再見》，聽到破碎的心重新黏合。如今回想起來，那個發福的中年胖子在前世內斂又激情的音樂陪伴自己走過孤獨歲月，心中不禁一顫。


  這時旋律響起，顧北拿著話筒，開始輕輕地唱：


  是對是錯也好，不必說了


  是怨是愛也好，不須揭曉

  何事更重要，比兩心的需要


  柔情密意怎麼可缺少


  是進是退也好，有若狂潮


  是痛是愛也好，不鬚髮表


  曾為你願意，我夢想都不要

  ……


  隨著歌聲響起，包廂里雜音漸漸消去。


  打牌的男生停止了抽牌，聊天的女生不再說話，都看著顧北，有些訝異，訝異於顧北專業的歌聲，這可比他們唱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然而，他們心裡更多是感動，《講不出的再見》，歌名就讓他們心裡多了股傷感。


  李政雙手抱著後腦勺靠在沙發上，他整天跟顧北抬杠吵架，此刻盯著顧北的眼睛里卻滿是感慨，短短兩個月里，這小子讓他見識到什麼叫做逆襲，現在連歌都唱得這麼好，記憶中的顧北唱歌可不咋地，現在他的歌聲很沉很內斂，彷彿所有的感情都暗藏在歌裡面，這多麼像他們此時此刻的心境呀，明明心裡難受，卻一個個像傻子一樣沒心沒肺的笑著。


  李採薇坐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少年唱著歌，什麼時候，這個天天跟她說胡話逗她開心的男生也能這麼深情的唱一首歌了，為什麼以前沒有發現呢？要不然，就天天讓他唱歌給自己聽了……想著想著，她心裡酸酸的，講不出再見，可能就是再也不見。


  一曲落畢，包廂里靜悄悄的。


  「唱得好！」


  班長李鈺第一個鼓掌：「來，顧北我們干一杯。」


  顧北笑著放下話筒，跟李鈺碰了一杯，然後陸陸續續跟其他同學喝酒，大家都誇他歌唱得好，是不是跟專業老師學過？


  顧北笑著糊弄過去，然後跟大家搖骰子喝酒吃燒烤外帶侃大山，這年頭娛樂活動匱乏的很，不過大家玩的很盡興，但是包括女生在內的所有人，都在老乾白和燕京中醉到毫無顧忌地露齒大笑的時候，場面就有點慘不忍睹了。


  整個聚會的高潮，是李鈺向採薇表白。


  李鈺真的是喝多了，班上每位同學他都敬了酒，或許這次聚會最傷感的是他吧，跑到廁所吐了三回，最後一次，他跌跌撞撞跑回包廂走到李採薇面前：「大家安靜一下，我有話要對李採薇說。」


  全場安靜下來，都看著李鈺。


  李鈺對手足無措的李採薇說：「你不要緊張，有些話……」說到這裡李鈺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用力抓了抓凌亂的頭髮：「李採薇，有些話我很久前就想對你說了，但我是個軟蛋，沒有勇氣，現在我們馬上要分開了，天南海北見不著面，我喜歡你整整三年，誰也不知道，那不是衰到家了么？」


  話音一落，大家驚呆了！

  包廂里靜悄悄的，穹頂的射燈照在李採薇身上，衣服白的像透明一樣的李採薇站了起來，像個天使，天使俏臉嫣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她張了張嘴巴，好像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不要害怕，也不用拒絕我，我知道的。」李鈺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沒關係，喜歡，只是一個人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奢求什麼，我只是想把隱藏了三年的秘密說出來罷了。」李鈺的眼睛已經紅了，但還是笑著說「這樣子，我想我以後就不會後悔了。」


  「啪啪啪！」全場鼓掌：「好樣的，李鈺！」


  顧北也站了起來鼓掌，李鈺的這份勇氣著實讓人動容，每個男生的青春時代總會有個遙不可及的夢中女神，但又有幾個男生有勇氣說我喜歡你呢？大多數都是埋在心底里，慢慢發酵，漸漸腐爛，變成一個夜深人靜才有勇氣挖出來咀嚼的遺憾。


  這時，也不知道是那個男生喊了一聲「李採薇，我也喜歡你！」，然後，男生們跟著大喊道：「李採薇，我們都喜歡你！我們喜歡了你三年！」


  李採薇的眼睛濕潤了，不停地彎腰說：「謝謝，謝謝你們。」


  顧北伸手掏了一張餐巾紙遞給李採薇，然後端起一瓶啤酒道：「來，我們為共同喜歡的採薇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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