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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八章 紙鳶

  太子府的大火燒了許久,蘇澤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也不叫人去滅火。任由半邊天的通透。


  雨卻越下越大,直到澆滅了這場大火。


  大火燒過的屋子,黑漆漆的,雲煙一片。趙綾想起了西陵宮,想起顧北城剛繼位的那會,那宮殿原本是惜春殿,因是在西邊,又因她住進去了,所以改成了西陵宮。


  她想起西陵宮的那場大火,也是燒的一片乾乾淨淨。那裡燒去了趙綾的過往,而這裡,卻燒盡了阻擋蘇澤前路的絆腳石。都燒的乾乾淨淨了.……

  兩個侍衛壓著春兒過來,「啟稟太子,在庫房的箱子里找到了春兒。」


  春兒滿面淚痕,跪在蘇澤腳邊。她看向趙綾,「娘娘,救我!」


  趙綾覺得好笑,反問,「你要置我與太子於死地,我該救你嗎?」她可以救人,卻覺得不是救敵人。


  素來心善的太子妃娘娘也不肯出手相救,春兒便不在說話了,只是默默抽泣。


  蘇家覺得煩躁,心中一煩,便拔出侍衛腰間的佩劍,準備了斷了這丫鬟的性命,可是在拔劍的一瞬,還有幾分理智拉住了他,他必須得把這丫頭送到皇上面前。這春兒成了治罪張貴妃最直截了當的證人。


  皇帝在火滅一會之後趕來,還好只是燒了一間屋子,而蘇澤還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松下一口氣。


  蘇澤的語氣卻很淡,「父皇。」


  皇帝走向大殿。


  蘇澤賠罪道,「父皇深夜來此,擔憂兒臣,是兒臣的罪過。」


  皇帝見他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氣他,心中卻也氣不起來,他還不如他,連他都能看出張貴妃的別有用心,只有他這麼多年深信不疑。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不敵這江山歲月。


  皇帝抬起頭,「朕有些餓了。」


  蘇澤自然會意,輕輕看向趙綾,示意讓她出去,準備膳食。


  看著趙綾走出去。皇帝目光憂思濃重。


  皇帝只是問了一句,「若有一天趙綾和江山起了衝突,你會如何選擇?」看似一個選擇題,卻是歷史上的千古難題,江山美人如何取捨?


  蘇澤搖搖頭,這個問題,皇帝很久以前就問過,他知道眼下皇帝問這個問題,意義是不一樣的了。


  思前想去,最後還是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聲道了句,「兒臣不知道。」


  皇帝輕嘆一聲,這一夜裡似乎是蒼老了十歲,眼角眉梢沒了半點精神,也懶得逼他一定要給個答案,只是道,「日後,這天下交給你了。只是無論如何,你莫要放手這天下。」


  世上再大的事情都敵不過時間也敵不過一死。大半生皆已經過去,天下之主,最高高在上的人,原以為擁有了世界,可是老天卻奪走了心頭最愛的人。皇帝扶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卻是一點一點的深沉起來。


  蘇澤擔心的喚了一聲,「父皇。」


  皇帝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他扶著桌子站起來,交代道,「朕實在是累了,這天下都給你了。只是有一點,然兒死在爭奪里,也有朕的責任,你好好護著越祁,莫讓祁兒被人利用。」


  蘇澤點點頭,「兒臣謹記在心。」


  皇帝看著窗子外,一大堆侍衛候著,春兒被捆在門口,還有許多張貴妃的罪證,似乎都等著他發落張貴妃。皇帝看向窗外,問蘇澤,「你可是要朕給你個說法?」


  「給不給都是父皇的選擇,不是父皇要給兒臣一個說法,而是父皇可要給自己的感情一個抉擇。」蘇澤咬牙,「兒臣越矩了。」


  皇帝閉上眼,他只覺得頭腦里一片昏昏沉沉,二十多年的感情,怎是能夠割捨,張貴妃陪伴了他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漫長的歲月里,他明著寵愛她,何嘗背後不是打壓她,把她當做皇后的替身。


  這樣長的歲月都已經錯付了,皇帝不知道是該怪張貴妃還是怪自己。怪她有野心,想靠在自己爭奪權勢。怪自己思念皇后,拿她以慰相思之苦。這一切見不得光,如今透透明明的擺在他的面前,恍惚見他卻接受不了。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應該拿捏一切的人卻被人耍的團團轉。


  皇帝咬牙,如果有一次能夠重來的機會,那就給彼此一個重來的機會吧,他抬起頭看著蘇澤,「壓下去吧!」


  蘇澤知道皇帝是要把事情壓下去了,他的父皇口口聲聲說著江山萬歲可卻是個比誰都要重感情的人。但他依舊是尊重皇帝的選擇。


  蘇澤點頭,幾步出門,拔出佩刀,一劍斬殺春兒,厲聲吩咐道,「今日府中的事情,任何人不可泄露!」


  眾人皆是點頭,蘇澤又吩咐眾人退下去了。


  皇帝懶得去想,這一切是不是蘇澤做的,是他做的又如何,他不過是把事情真實的一面那到了他的面前,人總歸是不想面對不好的東西的。


  看著皇帝打算回宮,蘇澤挽留道,「父皇可要用膳了再走。」


  皇帝沒有什麼胃口,聲音越發疲憊,「不用了。」


  回到宮中,卻見貴妃院中的丫鬟太監哭成一片。


  「張貴妃自縊了!」


  皇帝一個踉蹌,扶住門框,站在門口。


  這便是張貴妃的一生,或許只算的上半生,在這深宮裡,活不下去便只能一死。她終於了斷了性命,終於被蘇澤逼到了這個地步,她明白自己是鬥不過太子了,她也明白和皇上沒有情義了,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


  皇帝斥責這些宮中的太監宮女沒有去報信,將眾人通通治罪。


  他看著這華麗的宮殿,這座埋葬了這個華麗的女人的一生的宮殿。


  她的一生實在是過於華麗,高貴的出生,半生的寵愛,得到天下許多女人都求不來的帝王恩寵,可是帝王的恩寵卻是最薄情的。二十多年卻脆弱的不過像是一張薄薄的紙。


  皇帝蹲下身,撿起地上紙鳶,紙鳶依舊破了,他拿了漿糊,認真的補了補。讓人將這紙鳶拿去葬在墓穴里了。他沒有資格懷念什麼,她也沒有資格去怨恨什麼。就這樣用最平和的方式去告別一切,時間終究會平復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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