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困局一
趙綾將茶水輕輕擱在桌上,也不見他抬頭,依舊是閉著眼睛彈琴,似乎已經沉醉在情感之中。這樣的他,她是不願意打擾的。總覺得他有時候清風朗月般的模樣,是這世間最好看的樣子。
若是平日里,她一定不會打擾,可是此時,她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的,還是打斷了他的琴聲,趙綾輕聲嘆了一聲,蘇澤便停下來。
這樣聲嘆氣,到底是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於是抬起頭來,目光幽幽,從琴邊走過,喝了一口茶,卻什麼話也沒說。
趙綾道,「你可真是沉得住氣。」
蘇澤輕輕道,「現在外面多少雙眼睛盯著府里,我若是不穩重些,可不是要掉進敵人的圈套里了。」
喜怒哀樂不顯於色,這是一個統治者必須有的能力。卻是犧牲了一個人正常的情緒,連情緒都得戒掉了,才能不讓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趙綾便朝他道,「你可是一點情緒變化也沒有。」
蘇澤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在她耳邊道,「我只會因你有情緒變化,至於別的事,一概沒有。」
趙綾戳著他的心窩,「我知道,你還是著急的。」
蘇澤笑起來,「什麼人能對自己精心經營的事業不在乎呢?更何況是天下大業。」
趙綾靠在他肩頭,閉上眼睛。只聽見他在耳邊說,「我們現在算是在牢籠了。」
趙綾起初不理解其中的意思,直到第二人天亮才發現,整個太子府都被看守住了,被禁衛軍圍得水泄不通,不能進出。
事情便更加的緊急了起來,整個府中都沉浸在壓迫的氣氛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十分沉重。
蘇澤在書房裡,已經到中午了,卻還是緊閉大門,可沒有出來。府中的侍女一向知道他的脾氣,自然不敢打擾。可是都到了中午了,趙綾有些擔心,命人準備好了午膳送進去。所謂膳食,不過就是個借口,不過是想去看一眼,他是否還好?
趙綾敲了兩下門,蘇澤沒有應聲,便直接推開門進來了。
趙綾命人將午膳放在桌上。
等著侍女退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二人時,蘇澤道,「你猜張貴妃接下來要做什麼?」
張貴妃不是瘋了么,趙綾對他問的這個問題感到驚訝,於是問,「一個瘋子,能做什麼?」
蘇澤冷冷一笑,「你覺得她是真的瘋了嗎?」
「難道?」趙綾心中一愣,張貴妃該不是裝瘋的?那麼她就是要藉助這次機會打壓蘇澤。如此便是太可怕了。用她自己來激發皇上與太子的矛盾,這個女人不愧是會算計,更是心狠。
蘇澤眸光堅毅,斷定道,「下一步,張貴妃便會收養越祁。」
有了皇子才有爭奪皇位的資本。所以收養一個皇子是必須的。如果沒有子嗣,再尊貴又如何,終究不能贏到最後。
趙綾想起,早在上次從瘟疫之地回來時,就將越祁送去了封地。
蘇澤解答她的疑惑,「越祁已經受命從封地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如此更加證明了張貴妃沒有瘋。一個高高在上的為權者,承受多大的壓力與打擊,怎麼可能輕易的就瘋了?她從來是覺得張貴妃這個女人是沒有感情的,為了爭奪權力,什麼都做得出來。枉費了皇上的一往情深。
只要張貴妃念叨念叨孩子,皇上自然會因為愧疚,而將越祁過繼給她。
趙綾越想越覺得可怕,指了指桌上的膳食,「先用膳吧!」
蘇澤的舌頭十分靈敏,嘗了一口便道,「連蘿蔔都不是清晨露水裡新折的了,可見連廚房的人都出不去了。」
心煩意亂的擱下筷子,胃口不好,索性是道了句,「難吃。」
蘇澤府中的廚子算是最頂尖的了,因為他的講究,府中的東西甚至要比御膳房做的還要精細一些。
趙綾端著碗,哄勸道,「陪我吃一點。」
見她開口,蘇澤才勉強吃了一點。
可也僅僅只是一點。這一點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蘇澤放下碗筷,疲憊的道,「陪我下一局棋吧?」
兩人坐在窗子邊,窗外碧綠的葉子,映在屋子裡,隨風搖曳,影子也晃動起來。屋中有供養在白瓷瓶的雪白蓮花,花兒香氣清素而恬靜。很能靜心。這幽靜的中午,這素雅的蓮花之間,這樣的環境卻無法靜心下來。
只能是輕輕嘆了一聲.……這一聲驚起千層浪。
蘇澤將棋局布好,趙綾喝了一杯茶,便看見他已經布好了一局死棋。白子已經完全被黑子圍住,那麼破解這一棋局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棋局的突破口。可是這個突破口卻不是那麼容易找到。
趙綾尋思很久,都沒能找到。這一棋子事關重要又不可捨棄,若是捨棄了,就會步步淪陷,只能拚死攻克,尋找一個突破口。這困境亦是如蘇澤現在,他必須要尋找一個突破口求生,否則就會一敗再敗。
趙綾左右尋思很久,都不知如何落子。
蘇澤也不催促,只是溫和道,「你慢慢想,不著急。」
蘇澤轉頭看向窗子外面的大樹,也有不少葉子都漸漸的開始變黃了,快了,秋日就要到了,秋日的衰敗就要來臨了……
要在這個寒秋里活下來,必須要敢在人動手之前,拚死一搏。
趙綾看著眼前亂成一團的棋局,覺得頭疼,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不知所措。
端了茶杯,珉了一口茶,衣袖拂過棋局,打亂局勢,一下子,棋局變得豁然開朗。
蘇澤驚訝的看著被破壞之後的棋局,雖然有些地方不合理,但是一下子從棋局裡跳了出來,正所謂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可真是沒有說錯。
蘇澤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一世間反倒變得神采奕奕,再不似方才的緊張和憂愁。
趙綾看著他,自己的心裡也變得輕鬆起來,倒了一杯茶給他,便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想要知道如何解此局勢。
蘇澤輕動嘴角,微微一笑,「張貴妃借用父皇的感情來算計我。可她既然這樣做了,可又不是算計的父皇的感情。如今只有一件事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