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迷霧四
顧北城點點頭,他並不僅僅是因為林怡的告密才懷疑這件事的。其實他大約知道,只是未曾捅破這張紙,「多少太醫為你把平安脈,朕豈能不知道?」
「你的孩子先天不足,根本生不下來。」
他繼續道,「何況蘇澤是否拿別人的孩子冒充了你的孩子,你身邊的林怡最是清楚不過。」
趙綾神色有些慌亂,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險些有產,不,不是險些,她只知道她昏死過去了。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看著忌兒,懷中這個孩子竟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恍惚失措的將孩子放在椅上。
「你難道還不明白!」顧北城提高了幾分聲音。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強硬的扳過她的臉,讓她看著他,「朕請你來,只是為了讓你看看越琮的嘴臉,讓你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讓你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為他做那麼多?」
顧北城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重,「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身份奪取政權!」
趙綾神色漸漸恍惚起來,那年的那一場瓊華夢似乎成了一個牽絆,她在想如果沒有忘記那段往事,如果蘇澤不隱藏他的感情,那麼眼前是不是就沒有她和顧北城這些糾葛了!這些迷亂,這些紛爭,她一樣也不想經歷!
趙綾咬牙,「是,我起初也懷疑過他利用我,可是一個冒著無數飛箭也要救下我的男人,和一個為了殺人,不惜朝著我射出一箭的男人相比,我該選擇誰?」
顧北城肯定道,「綾兒,朕說過那一箭絕不會傷到你!」
傷?她詫異的笑起來,她渾身上下,內心中無數的傷疤都是拜他所賜。難道只有肉體上的傷才叫做傷嗎?
她目光中卻滿是憤怒,「雁鳴關那一箭,我牢記在心!希望你也好好記住!那個被你當做獵物一樣射殺的趙綾!」
她站起身,顧北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對視,他始終不鬆手,雁鳴關城樓他沒能抓住她,便已經是悔恨不已。眼下她在眼前,他一定不會放了她走。
趙綾抱起忌兒,「這個孩子既然喚了我一聲娘親,就算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也要帶走他!你既將他關入掖庭局,不如就饒他一命。我帶走他,也算是為你積福積德了!」
顧北城大聲道,「趙綾!」
趙綾卻是懶得理會,只是徑直朝著太極殿的大門走去。
顧北城站在身後,「你當真覺得你走的出去這皇宮?」
趙綾抬起頭,嘴角漾起一抹涼薄而冷漠的笑,「你若是不放我走,又要如何?」
顧北城一把拽過她的胳膊,「隨我來!」
已經是夏日的盡頭,凌波台里的荷花漸漸開的敗了,大朵的荷葉打著捲兒,有幾支蜻蜓歇在蓮蓬上,時而飛起。人工湖中的錦鯉,鮮紅色的依舊喜慶。
經過時,順便瞟了眼,姑姑過往種的幾株菊花葉子漸漸濃密卻還未到花期。
樹下布置了紅木桌椅。桌上背著幾道精緻好看的菜肴,佛手觀音蓮,是以白菜為主,加以魚蝦提鮮。玲瓏玉心乃是用扇貝、白蘿蔔製成。配上五絲菜卷,紅豆蝴蝶糕。可見御膳房也是費心了。
看著便是早就準備好的,顧北城早就算到了自己要來,又怎會沒有準備好呢?
顧北城示意她坐下。隨後道,「你既是來了,朕總該招待你吃個飯的。」
趙綾看著山珍海味,冷冷一笑,「皇上的鴻門宴設在凌波台的蓮花邊也未免太不合時宜了。」
「這凌波台的蓮花那是我姑姑和張憲的相知之所,你我如今怎適合在此風雅之處?」
顧北城語氣漸漸有些傷感,「若是設在他處,你可真成了客人。」
趙綾一笑,不緊不慢的看著他的眼睛,「若是有朝一日,我與你對峙朝堂,可不是客人?」
他只是固執的喃呢道,「不會。」
趙綾指了指桌子上,「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只可惜我趙綾已經不放在眼裡了。」
顧北城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她卻一點一點的掰開他的手指,要緊下唇,「顧北城,回不去了.……」
「我曾經在春熙殿給過你最後一次機會,甚至在俐城那一場大戰中倒向了你。可是你到底對我如何?」
顧北城眸中一動,喚著她的名字,「綾兒.……」
趙綾卻揚起嘴角,冷漠一笑,「我從就不是你養著的一隻金絲雀兒,你別忘了,我始終姓趙,你就不該愛上我!」
她定定的對著他的眼眸,「呼延一族和趙氏不共戴天。」
他到底捨不得殺了她。另一方面,趙綾如此敢說自然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顧北城沉默許久,終是開口,「你走吧!」
……
李昕原本在太極殿附近候著,怕是出了什麼亂子。另外因為冰香交代許多,務必要他護著趙綾。
王喜打了個哈欠從台階上走下來。「李大人怎麼還在這,馬上宮門要下鑰了。」
「皇上和娘娘如何了?」李昕迫不及待的問。
王喜答道,「皇上放娘娘和三殿下走了。皇上在凌波台,誰也不準靠近。」
李昕卻還是趕去了凌波台,他對顧北城再熟悉不過,此番皇上若是放下了,就該徹底放下了。
李昕快步走到凌波台,陡然間便知道,顧北城沒有放下,顧北城放下不了一個她。
李昕從小路徑直走過去,顧北城背對著坐在樹下,似乎想什麼想的很出神,所以沒有看見他。他的背影有些許蕭瑟和落寞,直到回過頭,眼裡卻還是難得的獃滯……
李昕知道他未曾放過她,卻還是明知故問起,「娘娘走了?」
「走了。」顧北城一笑,寒意乍起,話里有千般思量,萬般考慮,「她會回到朕的身邊的。她會知道蘇澤絕不是她最好的選擇的!」
李昕心中嘆了一聲,一個情字真是誤人。
顧北城堅定道,「以朕對趙綾的了解,趙綾的孩子死了,蘇澤卻拿了另一個孩子來冒充。她勢必不會原諒蘇澤。」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才是他放她走的理由,他知道她走不遠,她和蘇澤一定走不遠,她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