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尋他五
夏邑笑出聲來,他的笑聲在陰暗而寂靜的牢房裡顯得格外突兀。他面頰輪廓犀利如刀,微微抬起下巴,吟聲道「權力是世上最大的誘惑,你很聰明!你知道怎麼扭轉局勢。」
趙綾苦笑,長嘆一聲,「不是我聰明,是我一生都沒逃開權力兩個字。」
夏邑看著牢房頂上那方小小的天窗,天色將白。期待道,「天快要亮了,碧青很快就會給我結果。」
趙綾緊握手心,「我和你賭一場,賭碧青找不到越琮!」
夏邑冷笑,「你別忘了,你在我手上!」
他想說她在他手上,蘇澤便會來救她。趙綾反而問他,「你會為了毓敏放棄天下嗎?」
這句話一問,夏邑反而沉默了下來,久久都沒有說出半句話,但這個答案他心裡是知道的,只是不忍心說出口。
她便替他答道,「不會。」
她諷刺的笑道,「你們當權者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手呢?」
「不!」夏邑撕裂的道,他低下頭,扶住眉心。原來現實說出來是這樣殘酷。他囁嚅著不知說著什麼。他自己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手天下,他憑什麼會去賭越琮會為了一個女人來赴生死之約?
趙綾譏諷的一笑,「說來好笑,這就是所謂的喜歡。」這樣的喜歡,不喜歡也罷!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夏邑憤懣的一拳錘在地上,他渾身都顫抖起來。這些年,他一直以為他是愛極了毓敏,可是當這份愛被挑明時,他所謂的痴情不過是個笑話。
夏邑靠在欄杆上,許久都沒有說話,說到底他是個自私的人。
來人回稟道,「郡主沒能找到越琮。」
趙綾卻很坦蕩蕩的笑起來,她的笑聲回蕩在空空的牢房裡,然後這笑聲又飛快的鑽進夏邑的耳朵里,幾分嘲弄、幾分譏誚,「你拿我去和越琮去賭江山?可不是笑話!」
夏邑握緊袖子,眼眸中通紅通紅的,帶著一縷血絲。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險些站不穩的扶住欄杆,但他回過頭來,目光卻如尖刀。她的通透和語間的涼薄讓他有過那麼一瞬的慌張,他似乎想要躲避什麼,於是轉身離開牢房。
趙綾靠在牆壁上,微微閉上眼睛,其實她早就想明白了鴿子蘭是什麼?這鴿子蘭是魯國宮中皇帝樣的一盆名花,昔年使臣送了兩盆,一盆在燕國,一盆在魯國,只是可惜在燕國的蘭花因氣候不適宜沒有活下來,而魯國那盆卻好好的養在皇城;里。蘇澤是在示意她,他要去魯國宮中刺殺。
而她能做的就是為他引開各路人馬的注意力,她相信蘇澤會來救她。因為她相信蘇澤和顧北城、夏邑不是一種人。她心底是不是也想要一個證明,證明她到底在蘇澤心中的分量?或許來證明蘇澤的愛不是因為江山權勢,他的好而僅僅是因為她。
牢中過了不知道幾個日夜,靠在牆邊上,時時能聽見打鬥的的聲音,也不知道誰打來了,又是誰打去了。只覺得一股血腥的氣味包圍著自己,讓她在密不透風的牢房裡感覺到窒息。
鎖門的鐵鏈被拉起,她聽到聲音,才睜開眼,夏邑渾身是血的走進來。他周身戾氣十足,提著一把大刀,刀刃上殘留著血的痕迹。
大刀從地上拖過去,發出刺耳的聲音,夏邑冷道,「這些不是本王的血,都是本王身邊人的血!」
他伸出那隻染上鮮血的手,撫過她的臉,一股血腥圍繞在她的鼻尖,聲音卻是冷漠極了,「本王今日殺了我的二弟!」
如果二皇子死了,她就沒有和夏邑合作的機會了。夏邑奪得政權,勢必不會再需要她。她熬了這麼多天,這麼多的天的戰亂紛飛,夏邑終於做了選擇,這選擇是碧青郡主。她不敢想後面會發生什麼?碧青又會用怎樣的手段對付她和蘇澤。
夏邑伸手放開大刀,問起,「你心裡可想過燕國?」
他似乎問的不過是廢話,趙綾答道,「自然想。」
夏邑又問,「你恨過顧北城?」
「我想燕國。從前日日夜夜的想。可是後來知道,我祖父除了讓俐族俯首稱臣,還亡了俐族皇族。後來我燕氏皇族被亡。也不過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東。顧北城卻也善待我燕國百姓。我本想著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打算放過顧北城。我放過他,他卻不肯放過我。可是一想起這麼多年的感情不過是一場騙局,我就恨極了。」她抬起頭,眸中卻像被一層薄薄的霧給凝結住了,像是冬日早晨覆在梅花上的那層冰霜。嘴角譏誚道,「這話,是顧北城要你來問我的吧?」
夏邑沒有說話,趙綾肯定道,「是呀,如果沒有人幫你,你怎麼可能輕鬆殺了二皇子。」
見夏邑不說話,趙綾冷冷的眸子看著他,語氣如冰,「你告訴他,我恨他,從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夏邑怔怔道,「顧北城沒有來。但你猜的不錯,確實是衛國在幫我。」他曾經聽人說過衛國皇帝顧北城和公主趙綾的亂世情緣,手下的幕僚說,趙綾既然在他手上,不如送個順水人情給顧北城。畢竟這個戰亂之中的魯國需要人幫助。
眼下,他看到這個女子的大氣和聰穎。他問她愛與恨,只是在做一個決斷,他在權衡利益。若是將她送到顧北城身邊,一定會出亂子,倒不如如碧青所說的賭一把!
比起要拿這個不確定的女人去討好顧北城,倒不如手刃晉國太子!他心中的仇與怨都在蘇澤身上。
如果說過去的燕國公主只是一個傀儡,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女孩,但是她在成長。她分明看清夏邑怨毒的目光,她知道無力回天。她眉眼裡似乎帶著深意,咬緊牙關,「但願殿下不會像向我一般,漂流異鄉。」
夏邑仰起頭,大笑起來,聲音朗朗,「你走吧!」
趙綾站起身,險些站不穩,靠在粗糙的牆壁邊上。夏邑走過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子,面目猙獰恐怖,「本王說過,要拿你祭旗的!」
夏邑腮邊肌肉微微顫動起來,陰冷的目光透著涼意似乎要鑽進骨髓里,「本王收回以前說的話,本王要你和越琮一起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