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木蘭一
眾人至松石鎮時,已是暮色重重。
信鴿傳音,李昕風塵僕僕,前來接駕,「臣骨頭都要跑散了。」
聽著他的埋怨之意,顧北城一笑,「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李昕是顧北城此生最重要的知己好友,其中還有一個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便是李昕是呼延家的養子。這麼多年陪著顧北城走過無數風雨,所以兩人之間倒也隨性。
從襄州到松石鎮卻有些路程,戰亂之際又不敢大張旗鼓,李昕只是簡單將顧北城安置在一處民宿。李昕道,「委屈陛下了,今日天色已晚,命人再趕回襄州城。」
顧北城問起,「襄州戰況如何?」
「僵持著。都不敢輕舉妄動。」
顧北城又問道,「金塘所帶頭反叛的是何人?」
李昕微微思忖,「此人在軍中倒是不出名,也算不得元赫之的心腹。卻不料他這一次竟有這樣大的號召力!」可見金塘反了李昕也是感到意外的。
既然金塘以亂,如今襄州就是重點被圍攻的對象,「青州大軍何日抵擋襄州?」
「約是明日。」李昕道。「這是這幾日,青州太守回稟道,晉國時而有幾支隊伍去偷襲青州。可晉國那邊卻又沒有動靜,真是奇怪。」若是真要動兵,晉國肯定是要派大軍前來的。
顧北城便問,「可曾尋到越琮?」
李昕搖頭。
「找不到屍首就是沒死。」顧北城肯定道。
李昕退下了,顧北城卻愁眉不展。
如果他能想到去求助於金塘,那麼義父也是能夠搶先一步籠絡金塘的。金塘與襄州可以兩面夾攻義父的西北軍。如今義父和金塘聯合攻擊襄州。
他心裡不由得擔心起晉軍來,擔心晉軍的趁虛而入。一時間情勢成謎,連個頭緒也沒有。
趙綾端著茶盤進來。
見了他眉宇鎖緊,輕聲道,「你竟這樣的憂心?」
「內憂外患。」他答道。
趙綾倒了兩杯熱茶,鎮定道,「內憂你自己解決,外患我卻可以幫你除掉。」
「你是說?」顧北城眸中一亮。
「西洲。」
趙綾解釋道,「不錯,西洲名義上是我的侄兒趙捷的領地,可西洲的兵符印鑒全部在我手上。」
「若是西洲守著邊境之地的青州,你便無須有後患之憂了。」
如此真算是解決了他一個大麻煩。
趙綾寬心道,「我從蘇澤手中逃出時,他正去見過一面祭司,兩人相談什麼才動兵。如今蘇澤不在了,祭司一個人也難成氣候。」
顧北城一時之間似乎想起什麼,卻又說不明白。聽完她這話,他心中卻有了些把握,他終於明白祭司是如何算計這場戰爭的了。原來其中的奧妙竟在這裡。
顧北城問道,「若是你打這場仗,你會如何打?」
趙綾道,「白昶希此時不宜帶兵,祭司畢竟是他的生父,就算兩人各有己見,但為了避嫌,他也不該帶兵。」
顧北城問,「那麼又該派誰做帥?」
「溫家長子溫柳。雖然溫家的小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可是溫柳倒也是不錯的。」她繼續道,「溫貴妃被禁足已久,溫家自然全心全意的襄助陛下,恩威並施。」
顧北城笑嘻嘻的,「你就不怕壯大了溫家的勢力?」
趙綾也笑起來,「這溫家原本就是陛下一手扶持上的,壯大了他的勢力可不是壯大了陛下的勢力。」
她這麼一說,反而情勢通透明了起來。到底是他自己顧忌的太多,還是她想的太簡單。
可是眼前這個敵人實在是太強大了,和蘇澤的攻於算計不同。而是自己從小一身本事皆是授於祭司,他對自己太了解。就連來金塘他也算的這樣准。
顧北城看著烏雲蔽日,風起雲湧,不由得捏緊了手心。
命李昕連夜將趙綾帶回襄州城后,便點了一盞燭火,靜靜的坐在案前。
冷風捲動帘子,一個黑影閃現。
顧北城點燃周邊的所有燈盞,輕輕一笑,先發制人,「我在等義父。」
祭司幾步走過來,「老夫算著你那麼一點仁心,果然你會去想著就此和金塘緩和關係,結果把自己落得這個地步?」
顧北城攤開一局棋,「許久沒和義父下棋了!」
祭司手執黑子,顧北城手執白子。祭司步步緊逼,緊緊圍困住白子,顧北城卻也不慌不忙的時時捨去幾個白子。
祭司捏著手中的黑子,「你快要輸了!」
顧北城依舊是風輕雲淡的一笑,「義父說過,不到最後一步,都不能定輸贏。」
祭司也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邶兒也頗記得老夫的教誨?」
祭司眉目森然,「但是老夫的帝業上可沒有一個仁字!」他拍著桌子,「你大可以那你這三年的基業和老夫一拼!」
顧北城落了一顆白子,「義父的野心。可百姓何辜?所以朕誓死要將義父的軍隊抵抗在關外!」
「可你若是死了?」祭司聲音陰然。
顧北城肯定的看著他,「自然是忌兒繼位,趙綾監國。」
他哈哈笑起來,「你當真還是要把這天下給她?」
顧北城定睛,「趙氏也好?呼延氏也好?所有的恩怨就從朕與趙綾這時開始勾銷。」
頓了許久,顧北城抬頭看著祭司,咬牙道,「義父可否放手?」
祭司手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定定道,「落子無悔!」
窗子口的帘子隨風捲動,牆壁上映著兩個漆黑的影子,和幾支稀疏的梅影,生死決奕間,竟是這樣安靜。
手下皆是沒有人敢進來,眾人都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兩邊的人皆是手握刀劍,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門口候著。
顧北城忽然道,「今夜會有戰亂,只是不是襄州,而是青州!」
「義父早已將士兵偽裝成晉國士兵,義父是想趁著朕將士兵調往襄州之時,攻打青州。畢竟俐城挨著青州,義父對青州要比對襄州可熟悉的多。」
見祭司的神色,顧北城便知道自己猜的是對的,「其實朕早前也想不明白,直到趙綾告訴朕,在蘇澤攻城前,你曾與蘇澤見過一面。」
「全城爆炸,朕卻尋不到越琮屍骨。而俐族有一個秘密是呼延家世代的秘密,朕只告訴過祭司。」他抬起深眸看著祭司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