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五棺
「惟初太始,道立於一,造分天地,太乙生太極,太極生陰陽,陰陽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十六卦,十六卦生二十四卦,二十四卦生三十六卦,三十六卦生萬物——」
「咦?子青,你為何在教課上打盹?」
朦朧之中,我感覺到頭被書本重重拍了一下,雙眼猛地睜開,揉了揉昏沉的頭,看向周圍,發覺正穿著一身書生袍,端坐在道觀的學堂內,面前站著面帶微怒的先生。
這是哪兒?
我又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了嗎?
我笑著摸了摸腦袋,慶幸尚且還沒有丟掉意識,這種如獲新生般的感覺,似乎那麼的真實。
但我知道,我已經成為那漫天黃土之中的一員了,又何談新生一說呢?
「子青?」先生又輕輕敲了敲我的腦殼,善言道,「為何痴痴發獃傻笑?為師的課如此讓你不適嗎?」
「子青……」我喃喃了一句這熟悉的名兒,迷茫的看向先生,問道,「您是在叫我么?」
「你這小娃娃」那先生哀嘆了口氣,轉身走進了道觀的側房,不再理會我。
我看著只剩下我一人的道觀學堂,摸著頭腦不知所措,但還是站起身子,憑著記憶走了出去。
「子青,你怎麼逃出來了?」一個看起來年紀與我相差無幾的男孩走了出來,驚訝的看著我。
「哦——」我轉了轉眼珠,說道,「上完了課」
「明白了」那男孩點了點頭,便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鬆了口氣,雙眼望向道觀里最為神聖的中堂,那兒坐著一個背對著我的身穿黑白道袍的老頭,老頭的背影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玄陵?」
我遠遠的喊叫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我鼓了鼓氣,走進了中堂,剛一接近他,便聽到了他的聲音。
「子青,坐吧」聲音是如此的渾厚,如此的讓我懷念。
「是,師父」我點點頭,恭恭敬敬的盤腿而坐。
「你說,這萬物之上,是否還有著神明存在,所做的一切,是否還有老天看著,所謂的因果,到底能否實現?」玄陵微微張口,閉目說道。
我聽著他的話,思量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子青經歷尚少,無法回答師父的問題」
「不不不」玄陵搖了搖頭,抬手敲了敲我的腦袋,「你知道的,你什麼都知道」
「子青不知道,子青什麼也不知道」我迷茫的跟著搖頭,不知所謂。
「你且隨為師來」玄陵忽然站起身子,帶頭走出了中堂的門,拐彎而去。
我連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便抬腳跟了上去。
「這是要去哪兒?」我看他慢慢踱著步子,走到了後院,這兒均是美麗的桃樹。
玄陵沒有回答,只是來到了一顆桃樹之下,將那地上的桃花一點點的捋開了去,露出了遮擋著的木板。
玄陵掀開滿是灰塵的木板,木板底下出現了一道道長滿了青苔的青石階梯,他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我有些害怕的跟上,這兒漆黑一片,唯獨能夠看見的便是玄陵那一身微微發亮的黑白道袍以及走動的腳步聲。
步入深處,眼前竟出現了一道木板門,這門上貼著與我身高一致的黃符,散發著淡淡的黃光。
這窄小的空間中剛好容納得下我與玄陵兩人的位置,周圍傳來絲絲陰氣,但我竟沒有一點兒恐懼,反倒有些不知名的親切感。
我看向玄陵,發覺他也看著我,同時仰頭指了指那高大的黃符。
「我?」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
「嗯嗯」玄陵點點頭,確定道。
「好吧……」我深吸了口氣,將手舉起,剛好夠到那黃符的符頂,猛地出力往下一扯。
「嗤————拉————」
黃符被我完全扯下,原本被蓋住的木板門也露了出來。
當我將黃符一把扔在地上的時候,木板門忽然砰砰作響,一道猛烈無比的陰風朝我身上裹了過來,令我差點沒站穩身子。
在快要被陰風騰起身子的時候,我的肩膀上忽然搭了一隻手,將我的身子穩穩按了下來,一瞬間陰風也悄然不見。
玄陵出手了,他鎮定的對我點點頭,旋即鬆開放在我身上的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木板門一打開,塵封許久的發霉味傳來,刺激的味道令我頭腦清晰了幾分。
「起」玄陵淡喝一聲,伸手往頭頂一指,角落裡的蠟燭瞬間燃起,整個空間在黃色火光的襯托下亮騰了許多,足以看清周圍的一切東西了。
當我仔細打量著這兒的環境時,視角轉到中間,卻看到了讓我頭皮瞬間發麻的東西。
那兒,正穩穩噹噹立著五副莊嚴無比的棺材,棺材顏色不一,分別為紅、黑、白、紫、青五種顏色。
棺槨十襲閟精圜,神光晝夜發層。
這棺材上刻著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咒,唯獨能夠讓我讀懂的是那棺材中心畫著的一個圓,圓里分別刻著劉、趙、王、李、吳四姓。
「這……這些棺槨是?」我皺眉問玄陵道,這棺材給我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跪下!」玄陵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背對著我,在我身前冷喝了一聲。
我一個冷顫,雙腿不受控制的瞬間跪下,打了個激靈。
「三拜九叩敬先兄」玄陵語帶悲涼,繼續說道。
我聞言,不敢有半點怠慢,連忙作出了拜叩之勢。
冷汗順著臉龐流了下來,我感到渾身幾乎虛脫,但又不敢亂動。
「起來吧」玄陵輕輕說了一句,我渾身一松,壓力瞬間消失,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這五副棺材,有一副是留給你的」玄陵肅然出聲,說道。
「青?」我接道。
「子青,子青」玄陵喃喃道,「是你那死去的四位師兄為你起的名字」
我默默的低著頭,不言不語。
「若不是他們四個,恐怕你活不到這個歲數」玄陵再次說道,此話在我耳邊尤為響亮。
這回,我不需他的命令,雙腿自覺一軟,狠狠跪在地上,磕了三下才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