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兜回
「回溯百般,終是為何?」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我內心響起,將我從睡夢中呼喚了起來。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木樁上面,身形比起原先小了很多。
我的面前站著兩位身著黑白相間道袍的男子,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子,一位髮鬢斑白的老者。
「尊師,這樣成功的幾率是多少,大嗎?」男子臉上頗顯緊張,對老者問道。
老者轉頭瞟了我一眼,似乎沒有發現我醒來的跡象,便摸著下巴嘆氣道:「道心不亂,老天不拒」
「您的意思是……」男子顯然沒聽明白,追問道。
「希望這孩子以後能有個好歸宿吧,也能將咱們教派流傳下去」老者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便踏腳走出了門。
他身後的男子見其離開,走到了我的身邊,見我睜著眼看他,忽的陰笑了起來,之後便也離開了房間,留下了我一人。
我妄想站起身子,卻發現四肢早已被釘在了木樁上,無法移動一絲一毫,唯獨不算強烈的意志支撐著我,使自己無法沉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發獃之中,房間的門口,走進了先前見到的男子。
他走到我的身前,從身上的衣物里掏出了兩個勾玉,這勾玉的頭尖細無比,似乎還沾著不少幹了的黑血。
「想名垂千古?」那男子掩飾不住對我狂笑了起來,「做夢吧,臭老頭!」
說罷,他猛地捏住手上的勾玉,朝著我的兩雙眼睛插了進去。
「噗!嗤!」
刺入肉眼的聲音響起,我感覺到渾身都沒了知覺,唯獨兩隻眼睛的內部彷彿受了萬般灼燒,再也無法睜開,再也無法觀賞這世間痛苦。
「給我住手!」
老者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內,隨之而來的是肉體被擊飛的聲響。
「哎哎哎」老者的連連嘆氣聲在我耳邊響起,他撫摸著我的臉龐,將我抱了起來,不知去到了哪兒。
而我,雖說見不到任何外景,但十分奇怪的感覺到這懷裡是如此的溫暖,竟讓我不禁發起了困,沉睡了過去。
……
「今日,你便將那枯樹的葉子掃乾淨罷」
道觀里頗為年長的一位道長將手裡的掃帚遞給了我,我憑著感覺接了過來,朝他鞠了鞠躬——這是規定了的禮儀。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門前,自從失去了雙眼后,似乎也失去了世間的一切。
但我從來沒有痛恨過任何人,老天界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力改變,只能虛心接受。
我拿著掃帚一停一動,一頓一移,憑藉著耳朵里傳來的聲音,將一片片離開了根的枯葉掃在了一起。
直到那個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那一刻,我似乎有了視覺,將頭看向了他。
這是一個滿臉迷茫的青年,好像並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他所穿的服飾與我有著不小的差別,但我也見怪不怪了。
自從我懂事那年開始,道觀里便會時不時出現這種人——全是師兄們告知於我。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或者說每隔一個季節,都會慕名而來服飾奇異的人請求拜見「半粒米道觀」的道尊,但都被一一攔了下來,並請回了數次。
「我也要把他請走嗎……」
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走到了他的面前。
「施主前來,是有何事」我清了清嗓子,恭敬的問道。
「好久不見啊」他見到我后,忽的欣喜笑了起來,竟然還伸手摸向了我的頭。
「這……」我連連退後了幾步,與他保持了距離,從小到大也只有撫養我的道尊敢這般碰我,這讓我有些驚恐。
「現在,」他歪了歪頭,指向我頭頂上的枯樹,道「你記起來你是誰了嗎?」
「我?」我對他的所言愣了一下,「我嗎?」
他見我這般回答,冥冥嘆了一聲,用手指指向了我的眉心,說道:「既然你還想不出來,那我便告知你吧」
「告知我?」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起來,「施主要告知我何事呢?」
「我,便是你」他更加張狂的大笑了起來,將我一把擁入了懷裡,「你,便是我!」
我無法抗拒,被他拉了一把。
這一刻,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以及靈魂都被塞入了另外一具身體裡面,成為了另一個擁有相同意識的人。
許久之後,存在於我面前的一切,都成為了虛無,而我的眼睛也恢復如初。
我睜眼一看四周,沒有所謂的道觀,亦沒有令我徘徊許久的枯樹,甚至連手裡的掃帚也不復存在。
有的,只不過是那些流失在過去的破碎記憶。
……
「強子,你沒事吧?」土匪站在我的身前,將我扶了起來。
我摸著後腦勺,感覺到一陣硬生的疼痛,不禁訝出了聲。
「這是哪兒?」我強忍著告訴他我能頂得住,便問道。
「我們要出去了,前面就是出口」土匪指了指我身後的位置,說道。
聞言,我連忙轉頭一看,發現不遠處有著白光閃爍,且有涼風吹來,欣喜了一陣兒。
我爬起身子,回想著遭遇,只記得先前被土匪嚇暈了過去,還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但這些顯然都比不過逃出去這件事重要。
土匪讓我緊跟著他,帶著我走出了這片該死的黑暗境地。
剛一踏出白光閃爍的口子,耳邊便傳來了幾聲震耳欲聾的狗吠。
我下意識的看去,竟然見到了一個老熟人——一條毛髮豎起的花豹。
「該死」我有些害怕了起來。
「通道怎麼會來到這個鬼地方?」我猛地拉著土匪問道。
「這裡是哪兒?」土匪見我激動的模樣,好奇問道。
「惡畜圈」我緊接著道,「太奇怪了,我們明明是從這裡離開的,為何又會兜回來???」
土匪聽我一言,這才反應了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花豹似乎在這兒有些權力,當它見到我時,還呼喚了一群其他的惡畜跟隨而來,將我倆立為了敵人,蠢蠢欲動。
「好歹也是個豹子,有種單挑!」我咽了口口水,大叫道,也來不及糾結原因,心想著如何將樓叔叫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