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生洞
我的腦子出現了一些不願意回想的畫面。
彷彿這一切，我都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看著發生，悲傷，卻又無能為力。
人們對於無法做到，卻又想做的事情，總是執著的很。
或許只是——執迷不悟？
這不是屬於我的記憶，但這一刻我卻確確實實的看著它發生了。
我似乎明白為何這塊石頭，名叫「念悲石」了。
念悲，念悲，念的不就是這世界上萬般悲情？
妻離子散，眾叛親離，這些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而從來沒有感同身受的我們，是否會對於這些事，感到一絲絲的敏感？
我搖了搖頭，將手拿了開去，抹掉眼角的濕潤，對著那光頭和尚問道：「為什麼要讓我看這些東西？」
「看到了什麼？」光頭和尚反問道。
「世間苦難」我思量了一下，輕聲道。
「不，你看到的是因果」光頭和尚大笑一聲，化為了尚祖的模樣，站在我的身前，而後又化成了過眼雲煙，消散了去。
而我這時的我，卻發現自己正好端端的坐在石頭之上，哪裡還有什麼光頭和尚，也沒有任何其他異樣。
只不過眼裡的濕潤，依舊殘留。
我從那石頭上離開，轉身蹲在了它的面前。
「念悲者，悟天下之大難，念悲者，看人間之滄桑——念悲石」
以微小劍痕刻上去的字，不仔細分辨，實在難以看清。
我想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原來從剛才坐上去的時候，我就已經進入了這念悲之中，那所謂的光頭和尚，也不過是我想象出來的物品罷了。
我努力告訴自己，不應該被眼前的事物轉移注意力，因為我的首要目的，是從這個鬼地方離開。
再一個充滿荊棘，沒有老頭、阿公、土匪的境地之下，我似乎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
我望了望身前——一望無際的白霧，攜帶著陰森森的鬼臉。
看來前方是不能走了。
而我的身後，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紫竹林。
紫色的竹子？我好奇的走上前去，忽的發覺這片林子似乎在朗誦著什麼。
我靜靜的聆聽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它們傳來的聲音，是佛教的經文。
「為什麼竹子會念經……」我好奇的走進了深處，迎接我的，卻是一道半個人大小的青石洞。
青石洞上面硬生生的刻了幾個字：「往生洞，牲畜轉生之通道」
洞里白茫茫一片，什麼也見不到。
我驚詫了一下，照字面意思來看，這玩意兒是用來給一些死去的動物們鑽的洞？
難不成是在暗示我要從這裡才能出去？
我咬了咬牙，多多少少有些抗拒，但內心告訴我值得一試。
我用手比了比青石洞，發覺剛好容得下我半個身子，於是只好半跪了下來，一點一點的朝著裡面爬去。
幸好周圍沒什麼人，我訕笑了一下，趕忙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我爬過青石洞，原本從洞外所見的白茫茫，卻換了另外一幅景色。
這裡似乎是一片被圈養的草地，我在不遠處看見了鐵欄柵，將這裡統統圍了起來。
草地上爬行著許許多多的貓狗等動物，見我從青石洞爬了進來，均是嚇了一跳，退到了其他地方。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這地方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出路，反倒像另外一個世界般。
「你是誰？」一聲低沉的吼聲傳來，我連忙往前方看去。
一個面目英俊，穿著道士袖袍的青年男子，看著我問道。
「誰允許你來的？」他見我不回答他，便又再問了句。
「我……我自己進來的」我獃滯了一下，不明白他的來路，還是答道。
「哦」他應了一聲，便揮了揮手，讓我跟上。
我猶豫了一下，看他的樣子不像什麼壞人，便跟著走在了後面。
「這裡的動物比較溫和，還好你沒有落到惡畜圈，否則早就淪為了陰肉之食」
他邊走邊對我解釋道。
「惡畜圈？那是什麼東西」我奇怪的問道，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不知道？」他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我，旋即想起先前我迷茫的模樣，也就釋然，再次解釋道：「陰間有人魂之過道，也有牲畜之過道，想要往生投胎，自然要通過這些地方以及一些繁瑣的手續才能去往，而這些被圈養起來的動物們，大多都是生前沒有活到該有的壽命盡時，被各種外界因素導致遺憾死去，便需要在這過完剩下的壽命，才能去投胎」
「我這麼說，你能懂嗎？」他頓了頓，問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他的意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而所謂的『惡畜圈』，則是那些生時害人，或者傷人，導致被殘忍打死，或以任何外界因素害死的動物，它們生性兇狠，死了無法投胎，只能互相啃食，死而復生，無限循環，直到每隻牲畜被啃食了九九八十一次之後，才能安然送往人間投胎」他莫名嘆了口氣，伸出手指了指我左邊的地方
那裡有一處散發著陰氣與綠光的圍欄，與我這裡所在頗有區別，且裡面時不時會傳來狗吠虎嘯之聲，令人背後發涼。
「你不用害怕，他們傷害不了像你這樣的……」他看了我一眼，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驚訝道：「活人？你竟然是活人？」
「很奇怪么？」我看著他道。
「這裡是陰間，為什麼你一個活人能夠進來，難道酆都那邊又到了中元節，開了鬼門關，被你這種人趁虛而入了？」他一連串的說道，似是十分不敢相信我是真的活人。
「不……不是的，我是被人抓進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如何進來，只要像他道明了來去經過，並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你說你被一個戴著六角八卦的人抓了進來？」他驚訝道，「那傢伙可是一個刀疤男？」
我瞳孔略縮，連忙點頭。
「那就沒錯了，那傢伙是阿傍的手下，專門給中元節大開鬼門進貢祭品做準備的，是從陰間里被派出去的鬼差」他若有所思的撓了撓頭，「看來他是想把你抓過來當成祭品，只不過被你逃掉了，這樣一來的話，你的處境就危險了」
「什麼？！」我被他平淡無奇的話語嚇了一跳，腦子裡滿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