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是因
這種毫無煩惱的生活，令我們一起渡過了幾個日子，困了便在裸露的草坪上沉睡，餓了便摘果子飽腹，時不時會互相玩鬧。
我的計劃是儘可能的帶給他正常人的童年，直到魔種無法再生時，便是我功成身退之日。
但這一切的設想，卻被即來的雜訊打破了。
一次黃昏之後，我找了個借口將蓮虎送回了家門口，其實多是想看看他父母是怎麼樣的一副德行。
「咚咚咚」
蓮虎怯著膽子敲了幾下門，許久后才出來了一個面色瘦小尖銳的女子，她一見到是蓮虎，便大叫了起來，彷彿渾身都炸了毛。
「他爹，你快來看看這孬娃兒」
蓮虎的母親話音剛落，身後就出現了一位肥頭大耳的男子，他一把手就提起了蓮虎，力氣大得很，朝著蓮虎吼叫道：「你給老子死哪兒去了？幾天都見不到人影？？」
蓮虎畢竟還是小孩，被生父如此粗暴提起，也剋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透明的眼珠滴在地上，他沒有任何回答，亦沒有張開嘴巴抽泣，而是默默的承受著父親的辱罵。
其中的幾句狠話，卻十分讓我注意。
「怎麼老跟這個流浪兒混在一起？」
「他沒有父母，你也沒有嗎？」
「給老子乖著點，以後再偷偷跑出去，打斷你的腿」
說罷，謾罵的聲音回蕩在周圍，肥頭大耳的男子冷哼一聲，瞟了我一眼，便將木門狠狠的關了上去。
而門的後面，傳來了肉體擊打的聲音，以及痛苦而又稚嫩的喊叫。
我默默的咬著牙，握緊了拳頭，先前蓮虎父親所說的話，如同千萬把刺刀插入了我的心臟。
我不知自己到底以何種身份面對著這一切，但理智告訴我，如果蓮虎繼續遭受毒打，我的命可能會隨之而去。
我下定決心，蹲在了蓮虎的圍牆邊上，靜靜的等待著。
夜深，人們回籠，睡起了香甜大覺，而我，則偷偷潛入了蓮虎家的院子里。
一切，都是那麼的輕車熟路，我走到蓮虎所睡的屋子邊上，敲動了他的窗子。
蓮虎似是早就知道我會過來，連忙爬起身子走到了窗戶邊上，迷茫的看著我。
「噓」我比起手指，示意他出來。
「走，我帶你離開這裡」等他翻了出來，我便解釋道。
他起先還有些不知所以，不願意跟著我離開，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之下，只好與我一同離開了這座院子，飛快的衝出了村子。
我回頭看了一眼，村子似乎化成了一頭笑眯眯的惡魔，對著我倆咆哮，痛斥著我的無知。
跑了許久，我和蓮虎躺在了一片草地之上，不停喘著大氣。
他還是那麼沉默不語，臉上塊狀的紫青顯得十分明顯。
「你沒事吧……」我拍著他的肩膀，此刻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他倔強的搖了搖頭，好像在壓抑著眼裡的淚水，亦像是在剋制著心中的什麼東西。
「我帶你……」我想重複一遍先前的話。
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個臭小子，果然被拐到這裡來了」
只見蓮虎的父母正一人拿著一根木棍，朝著我沖了過來。
蓮虎的母親將蓮虎從我的身邊一把拉了過去，對他抽了兩巴掌，呼呼作響。
而還不待我做出任何反應，蓮虎的父親卻抄起棍子往我的後腦勺掄了下去。
「啊……」我哀叫一聲，痛苦的抱著頭倒在了地上，手中傳來了尚有餘熱的血液之感。
然而蓮虎的父親見到這一幕，不僅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甚至過分的再次掄了幾下。
面對孩子幫的挨打時，我的確感覺不到痛感，但對於這種成年人的當頭幾棒，即便我的忍痛能力再強，也無法承受。
何況此時的身體還是一副小孩狀，只好捂著身上的痛處，哀嚎了起來。
蓮虎見到這一幕，整個人猶如受了晴天霹靂一般，定在了那裡，雙眼通紅。
他沒有嚎叫，沒有痛哭，只是睜大了雙眼，看著我被他的親生父親毒打。
「走……」我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他說了個字。
但他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只是從身上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個木製的醜陋佛像，死死握在了手裡。
「不……」我的腦海回蕩著懊惱，始終不明白蓮虎如何得到佛像的，因為接下來的要發生的事，已經再也無法改變了。
蓮虎的父親停止了暴打，隨即往我那弱小的身體上吐了口口水，抱著蓮虎就走回了村子。
「再敢進來，老子把你的手筋腳筋給挑嘍！」
耳邊的話語不曾流轉，因為我實在挺不過暈了過去。
……
這一暈，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時，我卻聞到了陣陣血腥味兒。
「糟糕！」我郝然猜了個大概，蓮虎的魔種，怕是已經發芽了。
「完了完了」我連忙爬起了身子，想朝著村子里衝去，卻冷不丁的撞上了前面的一個物體，令我退後了好幾步。
「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我定眼一看，發覺面前之人，正是蓮虎。
此刻的他，沒了稚嫩，血液染紅了滿臉，雙眼冒著紫光，如同不久之前與阿公他們見過的恐怖場景一般，甚是嚇人。
「既然醒了，就去死吧！」蓮虎邪魅一笑，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伸出手掌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一驚，身體頓時不受控制。
「脫世上三途之苦厄，履長生之大道，渡苦海之洪濤，給吾收！」
突兀之中，陣陣佛音傳來，我感覺到天地顛覆，恍若光年流轉，腦袋都要炸裂了去，四周所有的場景都扭曲了起來。
許久之後，我掙扎張開雙眼，發現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尚祖的面前。
「阿彌陀佛」尚祖嘆了聲佛號，往我的頭上點了一下。
我張了張口，略帶低沉道：「我失敗了」
「不不不」尚祖笑了笑，蹲坐在了沙地之上，「何謂成功？何謂失敗？」
「我無法消除掉蓮虎內心的魔種，導致村子里慘劇形成，這不是失敗，何才是？」我哀嘆道。
「九天之上，神佛必有眼，老天講的不就是一個因果之事罷了」尚祖搖了搖頭，又道。
「你總說因果因果，可我始終不明白，到底這兩個字能造成多麼大的後果？」我有些煩躁，便說道。
「小施主」尚祖見我失態，眯上了雙眼。
「如果，這因，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