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重現
「我覺得就目前這種處境來說，逃脫他的幻境才是最重要的決定」我想將他的思維帶回來，沉吟道：「為何你又說面對下去，這也許不是一個周全的辦法？」
「從開始到現在，你見過尚祖幾次？」老頭忽的眼睛一閃，將那皺巴巴的臉湊近了我，問道。
「我……」我有些遲疑，因為所有的假象令我完全無法分辨到底一路走來尚祖是否出現過。
這是個無法正確回答的問題，所以我啞口無言。
「其實動動腦子仔細想想，若是在爭奪蓮虎人格的時候，尚祖親自出場，那麼對於我們幾人來說，是沒有還手能力的」老頭轉過了身子，背對著我，「尚祖既然遲遲不出現，那麼肯定有所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需要探索明白，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虛妄，還是真相」
我感到有些頭疼，因為他說的東西都是我內心裡深深明白的。
「嗤」老頭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露出一種慈祥的眼光，竟讓我感覺到了些許溫暖的安定。
「阿強！阿強！你在想什麼？！」
突然，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滄桑的聲音，而這聲音的主人，正好就是老頭。
我渾身猛地一震，雙眼恍然瞪大，發現自己正處在小時候蓮虎的身前，與他四目相對，而且在他的手上，還死死摟著尚祖的佛像。
原原本本在我身前跟我爭論著的老頭，早已不見，而喚我醒來的老老頭，卻還離我身後有著一段距離。
小蓮虎的眼神十分奇怪，一邊瞪大，一邊眯了起來，就那樣看著我，彷彿能將我全身上下看透了一般。
「回來」老頭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他將我一把扯離開了小蓮虎身邊，與眾人聚集在了一起。
「這小傢伙邪得很，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老頭對我輕吟道。
我又愣了一下，這與他先前獨自對我說的話完全不一樣啊？
我盯著老頭的臉看了一會兒，發現他的樣子並沒有什麼異象，倒是見到我胡亂走向前去，趕忙嚇的拉了回來。
果然，我的腦子開始成為了漿糊，一團糟。
老頭提議往村子裡面走，因為村口被小蓮虎佔據住了，總覺得靠近他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們幾人點頭示意，一同踏上了前路。
幾番行進之後，村子的景象又開始輪轉了起來，我們似乎被一片沙子拖著，往某處地方行了過去。
這是一片草地鋪成的綠林，正好是夜晚，細蚊子嗡嗡嗡的聲音十分燥人。
在眾人的面前，一顆樹洞里，躺著一個瘦弱的身影，瑟瑟發抖。
「又是他……」我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小孩正是先前站在村口滿身是血的蓮虎，只不過此時的他，正渾身泥巴的昏昏欲睡。
他的臉十分稚嫩，這種稚嫩指的並不是外表，而是整個人所表現出的稚嫩。
小蓮虎時不時抬起手掌拍走蚊子，沉睡的樣子讓我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壓抑。
阿公走向前去，打量著小蓮虎，輕聲道:「這應該是還未與尚祖相逢時的樣子」
「尚祖為什麼讓我們看這些東西……」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老頭叮囑我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妥。
從事件發生的時間跨度來看，這著實能夠刺激到我們所有人的眼球，畢竟從老頭的口徑上來想的話，這也算一件比較久遠的往事了，且牽扯的因果還不小。
而這幾個畫面壓根看不到任何的聯繫，似乎已幾個插敘的行進方式指引著我們。
「唔……」在我思考的時候，小蓮虎忽然驚醒了過來。
他撐起身子，從樹洞跳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咳嗽，嘴唇乾裂無比。
「很久沒有喝過水了」土匪解釋的插了一句。
蓮虎的表情十分蒼白，這種夜晚躺在綠林子裡面睡覺，恐怕應的正好是離家出走的那一晚。
而那一晚，卻剛好成為了蓮虎這一生的轉折點——他遇見了尚祖。
阿公退後了一步，從小蓮虎的身旁走開了去，因為他的腳下，穿透過了一個東西。
這是一個類似供奉著土地公之類地神的木屋，裡面端坐著尚祖佛像，微微發著亮光。
亮光顯而易見的吸引了蓮虎的注意，他玩心大起，毫無畏懼的拿起了佛像。
「不要……」老頭想伸出手攔住他，但沒有起到作用。
他此刻正滿臉惋惜，哀嘆了幾聲。
我理解他的想法，蓮虎的所有命數，都因此刻而起，若是能夠讓他避免，即無形之中會改掉許許多多本發生了的事，包括村子里死去的亡魂，包括蓮虎的人格分裂。
蓮虎將佛像抱在了懷裡，不出所料，尚祖那邪惡的模樣，從佛像的頭頂飛升了出來。
「小傢伙，你有什麼願望呢？」尚祖張開嘴巴，一臉慈祥的問道。
「水，我要喝水」蓮虎稚嫩的聲音傳出，手上瞬間出來了一碗清水。
他連忙喝完，又對著尚祖要了幾份吃的，滿足了胃口。
「我還要……」蓮虎的聲音還未講完，我們的視野又開始轉換了起來。
應該是幻境操作所為，畢竟之後的事情我們都了解了個大概，無非就是蓮虎帶著佛像回去村子裡面，惹得眾人驚訝無比。
待得場景緩慢了下來后，我們的眼前，竟變成了一片的猩紅。
而這猩紅的源頭，竟然就是蓮虎的內屋。
內屋的床上面，正躺著兩位慘死的屍體，而屍體面前，站著一個抱著佛像的孩子。
尚祖又從那佛像里飛了出來，對著蓮虎問起了願望。
「都要死……」這是從蓮虎嘴裡吐出的話語，而當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尚祖的周身都泛起了血光，從慈祥的活佛化為了一頭血口獠牙的惡魔。
「這……」我的心中閃過一絲錯覺，腦子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跑的太快，並沒有捕捉到。
隨之而來的，就是映入眼帘的屠殺場面，瘦弱身子的蓮虎嘴裡吞吐著人肉，血液橫飛，人們不斷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待得村子里再也沒有任何一絲聲響，就只剩下蓮虎的啃食聲時，這遭村子里所有人的劫難，就此完結。
但，蓮虎的人生，並未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