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作法!
所謂起壇,無非是電視或者電影上見到的那般,一位身穿陰陽八卦袍的道士,再配上一碗清水,一舀糯米,一張黃符,執一手開光桃木銅錢劍,對著獻祭所用的貢品一頓亂舞,即為開壇作法。
但在我的潛意識裡,依舊覺得這種法子並不太過鮮明,甚至有些神棍的成分在裡面摻雜。
而老頭接下來的作法,著實刷新了我的觀點,他所謂的開壇與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
「一敬,道法之始,三清道尊」
老頭先舉起了一片柳葉,沾了點葫蘆瓢裡面盛著的清水,往自己的腦門一抹,水珠漸漸流入了眼內。
他閉上雙眼,口中厚重的聲音不停,「二敬,陰間過道,十殿閻羅」
話落,他將那滿是螞蟥的沼澤泥一把抓在了手裡,任由尖頭的螞蟥鑽入肉里吸食血液。
我看著那螞蟥的身子一點點埋入他的手掌裡面,身體也在須臾之間變的紅透,而受著痛苦的老頭硬是一言不吭,彷彿與他無關一樣。
他收起了那隻手,背在身後,又念叨道:「三敬,天命之解,陽間所處」
柚子皮被他用嘴直直吊了起來,他狠狠的咬了幾下,將殘留著柚子肉的皮層咬滲出了一些水嫩的汁液,布滿了他的嘴唇。
他的臉色因為螞蟥的侵蝕,變得蒼白了起來,又加上柚子水的襯托,整張臉沒了一絲血色,顯得頗為可怕。
「這……這真的是在開壇?」我忍不住問道。
在我身後的阿公不知何時來到了老頭周邊仔細觀看,他聽到我說話,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
我覺得老頭這法子倒像是那些外國巫師所用的招魂法,只可惜少了頂滑稽的帽子。
「裸刑夾殺,魄往豐都;所犯有傷,魂歸岱嶺。」
「三清顯靈,陰間開道,陽戶讓路,給我現!」
老頭一把吐掉柚子皮,仰頭吼叫了起來。
最後一字落下,他將背在身後,那早就被咬了千瘡百孔的手掌舉起,猛地朝身下均是泥土的地面拍去。
「敕!」
隨著一聲尾音,時間彷彿凝固在了此刻,地面竟緩緩的搖動了起來。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捏了捏身上的肉,發現痛覺壓根沒有消失。
而老頭見到我們的身子開始逐漸站不穩,忽的大笑了起來,又大吼道:「一敕!陰!二敕!陽!」
「三敕!卦!」
他的手臂上青筋冒起,猶如要突破皮肉的封鎖掙脫出來,但被一道刺眼的黃光掩蓋。
黃光一會兒強烈,一會兒低沉,不斷挑戰著我們的視力。
老頭吼完並沒有其他的動作,以為一切成功,但見到這黃光若隱若現,眉頭卻皺了起來,喃喃道:「還在阻攔我么……」
我聽他的話,似乎不太順利。
然而老頭何等聰明,姜還是老的辣,他抬起手臂,往自己身下畫了個八卦,由於掌上攜帶著開了虎口而出的血液,所以那八卦以鮮血匯成。
他兩腳往陰陽兩卦一站,馬步撐開,整個人開始了搖頭晃腦。
我一愣,這是開始發癲癇了嗎,怎麼會做出這種動作?
「這是起神,看來地下的東西在跟師父抗爭」阿公怕我誤會,解釋道:
「所謂起神,就是令開壇作法所要現的作用加重,因為此事極為耗費精神力,你可以理解占時提升精神的法子」
我點頭表示明白,雖說他解釋的半清半楚,但靠我的理解能力,多少也聽懂了。
之前老頭與我交待過,那蓮虎的另一個成熟人格由於替了尚祖的命運上了佛坐,自然也是吸取了他的一些修為,繼承了他的本事,所以能夠與身為凡人的老頭做反抗,還不算稀奇,只是我有些期待,他們倆的本事,究竟誰更厲害一點?
一邊為半吊子的佛,一邊為掌握著某道術的老頭。
實在是不好判斷啊,我嘆了口氣,如果能幫上忙就好了。
隨著老頭的搖頭,地上的黃光不再變弱,而是變得愈來愈強烈,朝前進之勢。
老頭比我清楚,他見效果很好,便將甩著的頭腦再次加快了速度,彷彿一個跳大神的「棍子」,在原地自我表演。
但我能夠看得出,這是真正的「搏鬥」,與小打小鬧,無法正比。
直至數息過後,老頭搖晃的身子終於停了下來,可那黃光卻依舊不散,在那用鮮血染的八卦里,久久徘徊。
老頭緊皺的眉頭不曾鬆開,他從那圈裡面走了出來,舉起破了口子的手,猛地使力,青筋冒起,那存在於他皮肉里的螞蟥瞬間被壓癟,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裝著黑色液體的瓶子倒在了傷口上,致其瞬間癒合。
「哪天我也找他們搞一瓶過來」我心裡想道。
對於傷口來說,這東西簡直是神器啊,阿公和老頭都在用,雖說表面看起來不太美觀,但實作用挺大的。
「會不會蹦出來個什麼神獸之類的玩意兒啊」土匪在一旁偷偷出聲,好似沒有見過這般大場面一般,對於那圈黃光,有些懷疑的神色。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一聲土包子。
老頭如同我們一樣,恢復好后就一直盯著那升騰的黃光不再言語。
我不敢作出其他的動作,因為阿公告訴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影響到後面發生的事情,老頭正在調動全身解數迎接困難。
我倒不是很相信,只是有些心疼他的執著。
至少我們都在為了自己所期盼的事情而去奮鬥,我尚且不知阿公、土匪的想法,只是對於老頭說的為友人憤恨不平,感嘆良多。
黃光在我們的注視下,猶如遭了碰的含羞草,漸漸變得弱了下去,這是我才清楚的看見,老頭不知何時往那陰陽八卦中間擺了一張黃符。
符上簡簡單單的只有一字:「魑」
我不太懂為什麼會有這個字,不同於顯而易見,潦草的暢筆寫法使我費了一些勁才辨認了出來。
阿公見狀,臉色一變,他對著老頭輕聲道:「這是好,還是壞?」
土匪不知為何,也是眼珠瞪大,望著地上的「魑」字,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