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蓮虎
「上上九天，下下十八，人人有靈，若蕪即離」
話語一落，頓時停下。
我與土匪相望無話，雖然我也說不了話。
阿公的聲音停下后，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般，土匪壓著他的手開始發抖，我原以為是他力氣不支導致的，畢竟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失力倒也正常。
卻沒想到，原來是阿公的身子在不斷的抖動，他高舉的雙手放了下來，又舉了上去。
就這樣的動作持續了足足十幾次，才停止了下來。
阿公的白眼從始至終一直翻著，現在乍一看，竟然開始有些恐怖了。
一般來說，當人翻白眼到一段時間，雙眼會感覺到不適，下意識的就會堅持不住，但阿公卻持續了如此之久，著實有些奇怪。
土匪見阿公沒了言語，一切都停止了下來，忽然，他的手猛地一震，阿公的身子就作勢想往後倒去。
土匪反應非尋常人，他幾乎在倒地的那一瞬間，將阿公的身體托住一把又扶了起來，同時手上用力拿捏住了阿公的肩膀，免得他的身體繼續倒下。
「已經出靈了，阿強，準備」土匪並不傻，知道這種情況是阿公已經成功了的徵兆，他也不理我作何反應，直接對我叮囑道。
接下來的他，只能夠往而觀止了。
……
我的意識尚存，對於身前發生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我體內的那個傢伙，不知為何，不再折騰我的身子，令我身體變換。
似乎他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也許從一開始，它就不打算對我做什麼事情。
只不過從我之前所遇到的事來看，我是不太相信一個水鬼同類，能夠做出什麼樣的好事來，至少從它上我身來說，我都不可能認為它是一個善類。
一切還需要等阿公的現身，才能做好決定。
過了許久，我們所處的位置始終安靜，並沒有升起任何的波瀾。
反倒是我竟開始感覺到脖子一陣酸痛，便想下意識扭動一番，結果剛一使力，卻發現我的面前猛地出現一道身形透明的人影。
這人影面色嚴肅，正是阿公。
他的狀態十分奇特，全身都是透明的樣子，直直的飄在我的面前。
我想了個大概，也許這就是所謂意識所化成的「靈」。
「出來吧」阿公嘶啞的聲音傳來，與他之前本身的聲音毫不相同，甚至帶了點空洞的感覺。
他這句話是對著我的臉說的，但我做不了反應，只能也睜著眼睛看著他。
「我們可以談談，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傷害」阿公又說了一句，我能看見他那透明的臉色已經開始不耐煩了起來。
「嘶」
我還來不及思考，便感覺身上的骨骼竟然開始蠕動了起來，就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打孔一般，很是痛苦。
「談什麼？」
突然，我的口中竟毫無準備的說出了一句話，但這並不是我自主而決定的，多半便是體內的傢伙擅自發言了。
「你是誰？」阿公見它肯說話，也鬆了口氣，聲音變得緩和了起來，問道。
「沒必要告訴你」它借著我的口說道，話語裡帶上了不少的防備。
它不是水鬼么，為何還要問這個問題。我心裡不明想到。
「佛像是否在你那裡？」阿公換了個話題，側面打聽著它的目的。
「是」它沒有遲疑，繼續答道。
「為何要拿走它？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的背後是否有人控制？」阿公性子有些不耐，一連串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顯然，它並不願意回答如此多的東西。
它只是借著我的臉，淡淡的瞥了阿公一眼，便沒了言語。
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肯定極為豐富，這還是我第一次用如此犀利的眼神看暴烈的阿公。
「哼哼哼」
阿公見狀，卻不知名的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它問道，話裡帶了點疑慮。
「其實這一切也不難猜」阿公臉上露出了久違的高傲表情，他冷笑道：「二十年前，蓮虎被尚祖哄騙，令其毫不知情的替了身，換了命數，而那時的蓮虎在承接了尚祖的佛位時，卻無巧不巧的擁有了尚祖所遺留下來的法則力量，他唯一疏忽的一件事，就是佛像的存在」
「既然尚祖能夠通過佛像轉移命數嫁禍給蓮虎，那麼聰明無比，且又受了佛法大智所熏陶的蓮虎，同樣也可以使用佛像來脫身，我說的對嗎？蓮虎」
阿公一口氣說了下去，話落後，他便嘴角微翹，等待著我身體里的它作回反應。
「你說錯了」它忽然借著我的嘴冷笑了起來，對著阿公嘲諷道：「無知就是無知，根本不了解真相，卻將自己的想法嫁接到事實上，真是可笑」
靠，這不是純心惹怒阿公嗎？
它可是在用我的身體，我實在是無法想象我的表情到底是怎麼樣的，竟然能夠這樣跟阿公講話。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阿公卻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除了這一法子能夠讓身為蓮虎的你逃脫，我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可以避免尚祖摧毀你的法子了」
「夠了！」它猛地一吼，隨即將我的身子控制著朝飄在空中的阿公發起了攻擊。
但，無一可以觸碰到那身為透明物「靈」的阿公，只能作為徒勞罷了。
我心裡想著，這傢伙不會是被揭穿了想法，而暴怒吧。
照這樣來說的話，阿公所講便全是真的了，在我體內的傢伙，正是那曾代替尚祖命運的蓮虎了。
「冷靜一下」阿公緩緩的伸出了那透明的手放在了我的頭上。
本來無法觸控到我的靈，卻令我那蠢蠢欲動被控制的身體，安靜了下來。
「善哉！阿難！所問甚快，發深智慧，真妙辯才，愍念眾生，問斯慧義」
阿公不知為何，竟開始念起了一些生澀難懂的話語。
「乃往過去久遠無量不可思議無央數劫，綻光如來，興出於世，教化度脫無量眾生，皆令得道，乃取滅度……」
「夠了，夠了！！！」我突然將手放在了耳朵上，瘋狂的搖起了頭，幾近嘶啞的嗓子不斷怒吼著：「停下來，給我停下來！」
「熟悉么？」阿公輕微一笑，說道：「無量壽經，正是你那屬佛所習得的法則吧」
「我不是佛，尚祖亦不是」它忽然操控我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尖牙利齒，冷哼道：「你們，也不是！」
隨即它還讓我露出了慘然的笑容，轉變了語氣，輕聲道：「這眾生，皆無佛」
話落，它竟操控我的腿奔著一旁的牆壁上猛地沖了過去，同時抬起頭向著牆壁直直而去。
我一看，心道不妙，這傢伙是要玩死我，但我也絲毫沒有辦法，身體控制權還不在我這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即將親密接觸的牆壁，悲傷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