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
請輸入正文傍晚，學校的食堂里，與四周喧鬧嘈雜的氛圍不同，溫顏所在的一桌維持著異常詭異的靜默。飯桌上，宋皓晢和秋白沒有如同以往一樣歡脫地逗悶子，保持著少有的安靜，都只是自顧自地吃著自己餐盤裡的晚飯。
看了一眼對面有些反常的二人，在他們看上去似乎快要吃好了的時候，心裡一直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的溫顏，終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小白，你把那封信給阿槿了嗎？」溫顏放下手中的筷子，話中夾雜著明顯的忐忑和焦急。
溫顏知道秋白答應了會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不會反悔，而且他對任何關於她的事向來都不會和宋皓晢隱瞞，所以此刻在宋皓晢面前也就毫無避諱。
秋白聽到溫顏突兀的問話，還維持著前一刻垂頭吃飯的動作，並沒有立即抬頭，頓了一秒后抬起頭，清了清嗓子問道：「…信？什麼信？」
秋白似乎不太理解溫顏的問題。
「就是校運會的時候，你答應幫我給阿槿的信啊！」溫顏覺得應該是自己問題問得太突然，秋白沒能馬上反應過來，便再提醒了一句，試圖幫秋白回憶起來，「我記得我在上周一晚自習之後就放在你課桌里了，和你說好的。」
「嗯，我知道，我答應你的事我肯定記得。可是你說上周一晚自習，我……」秋白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彷彿溫顏問的問題在他看來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說到最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用手肘偷偷地在桌下捅了捅宋皓晢，尋求支援。
「那封信我給他了，跟他說了是你的信。」宋皓晢收到秋白的求救信號，立刻便接過了秋白的話，說道。
溫顏可以肯定蘇槿和宋皓晢都是高二年級的學生，所以這件事溫顏會交給秋白去幫忙，本身就是因為她怕被宋皓晢直接回絕，才退而求其次的辦法。現在宋皓晢既然主動幫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與其拜託秋白，確實是宋皓晢更方便一些。
「那他看了嗎，知道了是我的信？阿槿他應該還記得我吧…」溫顏顯然對問題的答案充滿期待，但期待的同時，話語里的猶豫又顯得她毫無底氣。
「呃…看了吧，他記得的，你別多想了。」宋皓晢沒有直視溫顏，眼眸不自覺地掃向右上方。
「是真的嗎？那他怎麼說，會回信嗎？」溫顏剛聽到宋皓晢的回答，便抑制不住地彎著嘴角，上揚的語調更是彰顯著她此時無比愉悅的心情。
她太高興了，高興地覺得自己滿腔的血都要沸騰得溢出，這可能是這幾年來最讓她高興的事了。
「…這…這我沒留意，回去我再問問他。」宋皓晢看著臉上滿是喜悅的溫顏，暗暗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想要說出的話，語氣里卻還是透出些許倉皇。
溫顏完全沉浸在前一刻的喜悅之中，根本沒有留意到此刻縈繞在宋皓晢和秋白二人周圍的焦灼氣氛，更沒有發現他們臉上被自己強行扯動嘴角帶出的苦笑。
宋皓晢和秋白在告別了要去教室上晚自習的溫顏以後，就同往常一樣去了學校體育館打籃球。
兩人勉強各進了幾球后，便都覺得興緻缺缺，將球直接傳給了其他要打籃球的同學手裡后，默契地一同走到籃球場邊，坐在了不遠處的木地板上，各自若有所思。
實際上，從二人與溫顏分別之後，臉上便都再也抑制不住地變得陰雲密布起來，剛剛二人在打籃球時，心思根本不在籃球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壓根沒有看到過阿顏剛才說的那封放在我桌里的信。」秋白將手握成了一個拳，砸在了地板上，「咚」的一聲，「清清楚楚記得周二早上我去的時候，桌里只有一本化學書。」
宋皓晢聽到秋白說的話以後，像是從沉思中驚醒，猛地抬頭將視線鎖定在了秋白的眼睛上。
「根本沒有的事情，當時要叫我怎麼說？」秋白顯然對飯桌上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如果我反問了她我沒有看到那封信，她說那封信的時候說得那麼言之鑿鑿，會不會又反過來認為是我出爾反爾了，才編了個借口故意騙她的？」
宋皓晢好像早已猜到其中出了問題，但是又對這件事情真正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
宋皓晢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認同秋白的想法，之後用手將微微汗濕的額發往後撩起，扶著額頭，深鎖眉頭道：「我原本以為是你拿到了溫顏的信之後，又一直還在猶豫之前答應她的事情，才沒辦法給她交代。她剛才那副憧憬的樣子，你又不是沒有看到，我真的實在不忍心說出什麼打擊她的話，只好將計就計先順著她，讓她吃下定心丸。我想著可以之後再做打算，真也是無奈之舉。但是，我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你這麼做，現在想想，也恐怕是當時那種情況下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秋白將手中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強按在地板上較勁，「但她今天是信了我們，可明天呢，她會信嗎？以後呢，她會嗎？她要是再問起來，我們又要怎麼回答她？繼續這樣騙她？萬一她哪一天發現了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們說的這樣呢？然後總有一天她會發現我們這兩個自稱是她哥哥的人，從頭到尾都一直在騙她，我當時真不應該心軟答應…」
「話是我說的，我會負責。小白你不用為難自己，這事遲早是要來的。」宋皓晢拍了拍身旁秋白的肩膀，站起了身，口氣聽起來有些決絕，「如果她知道了，就讓她恨我吧。」
秋白跟著站起了身，走到宋皓晢身旁，將右手按在宋皓晢的肩膀上，說道：「我從來都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用把這些都往自己身上攬，我之前答應她的時候，就應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我就是覺得今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
宋皓晢用手拍了拍秋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朝他苦笑了一下，看到了秋白臉上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無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