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
八月底,慈陌市正值伏旱,驕陽似火。
此時,溫顏正和全校師生端坐在大禮堂中,聆聽校長持續了半小時也還沒要收尾的「催眠曲」,不由昏昏欲睡。
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校長曠日持久的講話結束了,慈陌市一中的迎新會暨開學典禮也隨之結束了。
「哇!你快看那邊,就那邊啦!那個穿白襯衫的男生好帥哦!」散會時,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拉著身邊的同學走在溫顏的前面。
溫顏原不想偷聽,但礙於人多,一時無法上前,就讓那兩人的話和著喧鬧聲悉數進了耳朵。
此時,溫顏憑著雌性動物的本能,抬眼望向了不遠處校服女生所指的白襯衫。剛好,那白襯衫像是聽到了自己被人議論似的,轉頭朝溫顏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眼神柔軟而神秘,卻給溫顏一種熟悉的錯覺。
回眸一笑百媚生,或許就是此情此景。
「…嗯?噢,我看到啦,是好帥哦,怎麼還有點像我男神啊!看,他好像看到我們了!」另一個女生一臉花痴。
「啊?真的在看我們呢!他好帥啊……誒等等…你男神不是宋皓晢嗎,他看著不像啊?」前一個女生語氣里藏不住的驚喜。
「誰規定我男神只能有一個,你竟然不知道他!就是宋皓晢的神秘死黨啦,那個傳說中智商高、顏值高、身高高的『三高』蘇男神!誒,不過也是,他很低調的,幾乎很少有新進校的人知道他。你剛轉來一學期不知道,我高一剛進來那會兒學校bbs里全是關於他的傳聞,後來可能點擊的人太多,系統都癱了,修復好之後就什麼都沒了。然後,關鍵是我之前高一整整兩學期居然一次都沒在學校見到過他,活的那種!他完全是個謎一樣的存在。但我今年6月份回初中看老師,竟然遠遠看到過他一次,要不是我那時候刷bbs有碰巧看過他被偷拍的各種照片……」另一個女生認真卻毫無邏輯地說。
那感覺彷彿只要自己說得足夠虔誠,心尖上的人就真的會立刻喜歡上自己一樣。
一陣吵嚷蓋過了另一個女生的話。溫顏被身後的人群擠著,沒聽到後續,就拐進了高一教室所在的教學樓。
樓梯上,溫顏腦中浮現出不久前,自己幫劉秀萍找病例本時,在她房間抽屜的最底層看到的一張照片,像是整理時被不小心遺漏的。照片上是一個大概十三四歲光景,正端坐在歐式單人沙發,笑得日和風暖的俊逸少年。而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其中就有「蘇槿」二字。
自從兒時的「不告而別」,溫顏就再沒有見過蘇槿。溫顏初中便住校,除了偶爾回家問起,得到劉秀萍給出的解釋:蘇槿在國外念書。並無其它。
想來剛剛那白襯衫的笑容,真是像極了照片中的蘇槿,但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溫顏隨著人流,走進了鬧作一團的教室,奇迹般地再一次看到了同班專業戶秋白美人。
是的,從託兒所開始,無論是幼兒園、小學還是初中,溫顏都無法擺脫秋白和她出現在同一個班名單中的宿命。現在,還多了一個高中。
秋白說這是一種寶貴的猿糞,溫顏以為這是一種可怕的孽緣。
不久,班主任何娜進了教室,喊了聲安靜后,在班級講台前簡單地講了幾句下午整理寢室和熟悉校園以及明天軍訓的相關事宜,就宣布下課了。
眾人走後,溫顏和秋白才磨蹭地站起身,打算一起去祭五臟廟,卻在教室門口看到了似乎早就候在這兒的宋皓晢。
怪不得剛剛在教室里,溫顏聽到了教室門口傳來宋皓晢以及秋白的出場提示音——女生的尖叫聲,可能還有男生。
「誒喲,真沒勁,你們倆還真被我猜著又同班了!餓了吧都,我請你們吃飯去,吃完我再帶你們逛逛學校。」宋皓晢年長,比溫顏、秋白早一年上高中,現在剛讀高二,說話時一股濃烈的山大王氣息撲面而來。
三人排隊買了飯、打了湯后,在鬧哄哄的食堂勉強揀了個靠走道的空桌子準備進餐。
飯吃到一半,坐在靠走道一側的溫顏被一個路人撞了下手肘。從坐下吃飯起,溫顏的手肘算是已和全校同學都基本親切會晤過了。這倒不是溫顏故意的,只不過她吃著吃著就習慣性地把之前剛收回的手肘又伸到桌外。
這次被撞,溫顏倒像是被撞習慣了,從容地把手肘收回后,抬眼朝那路人道了聲不好意思。
誰知那路人只是朝著溫顏禮貌地笑了一下,轉身後略頓了頓復又走了。
只看了一眼,溫顏就記起他是上午的那個白襯衫。
溫顏嚼著嘴裡的米飯,思索著那白襯衫的笑容為何會這樣熟悉,再加上聽了一半的校服女生的交談,只覺滿腹疑慮。
坐在溫顏對面的宋皓晢咽了嘴裡的飯,打趣道:「喲喲喲,溫小顏你這怎麼了?打剛剛那小哥撞了你之後,你就一直在發獃,飯也不好好吃。你是被撞糊塗了,還是被那帥哥給迷住了?」
秋白在一旁笑著看戲。照以往來說,溫顏勢必會把宋皓晢這妖孽瞬間治得服服帖帖。
然而,溫顏反常地沒有還嘴。
「嘿,今天這怎麼沒話了。我尋思著多半是後者…撞胳膊肘沒聽說過會撞壞腦子。」宋皓晢不死心,繼續故作認真地分析。
「你們難道都不覺得剛剛那個穿白襯衫的男生很眼熟嗎?」溫顏頓了頓,試探著補充道,「不覺得他長得很像…阿槿嗎?」
不知怎麼的,蘇槿消失之後,他的名字就變成了宋、秋二人的禁忌。
這二人平日里雖看似總愛和溫顏過不去,但實際對溫顏卻像是親哥哥般好,那叫一個「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可但凡溫顏一提起這茬,宋皓晢和秋白兩人就會立刻黑下臉來。這二人一旦黑著臉,溫顏就算自願為奴為婢、當牛做馬地悔過也是無用功。所以幾次之後,溫顏也就很識相地再也沒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