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處安放洛仙人
果不其然。
在小愚峰二人左側，有位男仙猶豫片刻，從自家峰頭標牌中走了出來。
這人同樣是一身青灰色內門弟子製式長衫，長發飄逸，紮一根淡青色束帶，露在外麵的兩隻手潔白如玉，好似女子的柔荑。
相貌嘛，初一眼覺得平淡無奇，再一看……還是如此。
嗯，總歸是自家師兄要英俊得多。
靈瑤這樣想著，眼神裏就透露出了一絲絲審視，弄得吉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心，又開始打起了小鼓。
陳福壽倒是表現得穩重多了，先一步作了道揖，朗聲問道：“這位師兄可是有事？”
吉洱順著話頭，同樣行了一禮，笑道：“吾乃落魄峰邛真人門下弟子，吉洱，此番叨擾倒無甚事，隻是見二位師兄妹氣質出挑，如有美玉在側，一時心喜，故前來搭話。
小愚峰，小愚峰……
當真是個好名字！”
陳福壽笑問道：“好在何處？”
“好在……”
吉洱抓緊時間搜腸刮肚，“古語雲‘大智若愚，大愚若智’，單取一個‘小’字，示意不爭不搶不求大圓滿，修道最怕事事都求圓滿，‘小愚’二字倒是彰顯出了貴峰超然的心境。”
還挺能編。
陳福壽也不去擠兌他，隻與吉洱繼續談天說地，從小愚峰上的空曠寧靜，講到落魄峰上處處窘迫的境地，吉洱以兩峰居然如此相似為由，連說今後應當多多走動才是。
“哎，咱們也算難兄難弟，你瞧……
遠處那幾波，不但山頭位置靠前，人數也比咱們多，輸人先輸陣，這次小比，咱們又是來當背景的。”
“哦，師兄的意思是，這位置還有講究？”
“那是自然。”
吉洱挑了挑眉，左右看看，聲音放低：“你且看咱們四周，多是一人兩人前來。
一個山頭能擁有多深厚的底蘊，從招多少新弟子便能看出。
化神真人的精力有限，若是弟子多了，難保照應不過來。
可若是少了，逢上需要門人出力的時候，又會捉襟見肘。
因此，但凡有實力的山頭，都是盡可能地招收弟子，開枝散葉。
唯有像咱們這般，哎，不說了不說了……”
吉洱唉聲歎氣，麵露苦笑，終於將話題扯到了方才過來的嚴玨身上。
“那位嚴師兄，可是與福壽老弟認識？”
陳福壽搖頭：“可是有何不妥？”
吉洱露出羨慕的神色：“非但沒有不妥，反倒是大大的機緣。
福壽老弟，你與靈瑤師妹長期住在峰上，少有走動，對宗內其餘年輕弟子了解甚少。
但有好事人編寫了咱們仙臨宗近百年來的潛龍榜，你可知那嚴玨，位列第幾？”
靈瑤歪著腦袋好奇問道：“第一？”
吉洱一口氣沒接上來，咳嗽兩聲，掩飾少許尷尬，也不讓陳福壽猜了，直截了當地伸出了白皙的手掌。
“第五！
百年天驕，潛龍升天，那大澤峰嚴玨，以極為輝煌可怖的戰績，居於潛龍榜第五！
稱得上是絕世凶人一個。”
吉洱還有話沒有點明，便是陳福壽與靈瑤能攀到嚴玨這等關係，著實令人豔羨得緊。
本想看見二人震驚的神色，卻發現陳福壽聽過後，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名不虛傳”便再無下文。
再看那個聰慧靈秀，樣貌極美的靈瑤師妹，同樣興致缺缺，點點螓首，又開始看向遠處紮堆的人群。
‘哎，連大腿都不會抱，難怪小愚峰落魄至斯。’
吉洱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剛要說些其他話題，好圓滑地回到自家位置。
卻在這時，仙音縹緲，鍾聲再度響起，天都峰上浮現種種異象。
片片花瓣憑空而落，百丈青蓮搖曳生姿，一縷淡淡的異香在每個人鼻尖縈繞。
耳畔，都響起一聲輕喃。
“人，都齊了？”
陳福壽精神一振，也不管這吉洱此時如何，與靈瑤一同看向遠處。
半空之中，一名女仙慵懶倚在朱漆色古琴上，四周異象連連，還有大道之音陣陣傳蕩。
可謂是：
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
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
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靈瑤的眼睛閃閃發亮，小嘴微微張開，似是被這女仙的絕色所震撼。
就連陳福壽，也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
然後立刻在腦海中，將這女仙的相貌，換成了前世知名的某姐。
‘這下舒服多了。’
陳福壽鬆了口氣，在強有力的換臉技術支撐下，他總算能正視這絕美女仙。
不、不好，她站起來了！這身材，真是呼之欲……
陳福壽的心湖又開始泛起波瀾，若非剛才換臉及時，旁邊一臉豬哥樣的吉洱，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趁自己還有一絲清明，陳福壽動用了壓箱底的秘術。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為避免自己今後陷入此類魅術，陳福壽早就有所準備。
當機立斷，用靈力在眼前貼上了一層絲薄的……磨砂膜。
再看那女仙，此時已變成了一塊……行走的馬賽克。
徹底賢者。
嗬。
洛溪真人白玉般的纖指輕點琴身，美目微掃，見此時天都峰上，數萬名年輕弟子不分男女盡皆目露癡狂，唯有最前列的年輕幾人仍在勉力支持，不由得輕點螓首。
瞧瞧自己這無處安放的魅力喲
明明是“無意間”露出來的，卻隻有幾個結丹期的小朋友才能抵擋，當真是……
嗯？
洛溪眨了眨眼，奇怪地看向千丈外的那名男弟子。
他的眼神，怎能如此平靜？
平靜中帶有淡然，淡然中又有幾分自傲。
這般眼神，是……是瞧不上老娘的美色還是咋！？
洛溪原本愉悅的內心頓時湧出幾分不快。
若不是此時尚有要事要宣布，洛溪肯定要加大力度，與這男弟子分出個勝負。
她惡狠狠地剜了麵帶微笑、尚不知發生何事的陳福壽一眼，記下小愚峰的名字，這才輕掃琴弦，發出一串珠圓玉潤的琴聲。
“啊……”
“太美了！”
“仙女，這才是仙女啊！”
眾弟子這時才恍惚回神，驚呼聲不絕於耳。
唯有陳福壽，心底升起了一抹怪怪的感覺。
剛才這師叔……好像瞪了一眼他這個方向？
是他看錯了麽？
“本次小比將於半日後開始，在這之前，先由本真人講解規則。
諸位都是年輕俊秀，一峰之未來，來此之前峰內長輩應該也有所叮囑。
本真人隻多說一句，鬥法可以，手下留情。”
略作停頓，洛溪望著下方數萬麵容稚嫩的年輕弟子們，露出一個笑顏。
“小比一事，在於檢驗修為，查缺補漏。
雖有那排名獎勵，卻也是為了鼓勵修煉，並非是想讓諸位鬥狠爭勝。
且在此次小比過後有場機緣，若是因小比受傷，反而不美，還望諸位謹記，點到為止。”
“喏！”數萬弟子齊聲應道。
洛溪微微點頭，又道：“本次小比參與人員乃是各峰百年內入宗的年輕弟子，約有兩萬六千餘人，多是練氣、築基，相應信息在各自峰頭的標牌內皆有。
標牌下懸有玉符一枚，當其微微發燙，並顯示天幹數時，即可前往比試場地。”
如洛溪真人所言，陳福壽從小愚峰的“峰”字裏摳出來一塊玉符，攥在手上溫潤光滑，又將其遞到靈瑤小手之中，並道：
“師妹，你好好看看，多多感受。
畢竟，下次小比，師兄就不陪你來了。”
靈瑤：“？？？”
師兄又在說什麽胡話！
那邊洛溪真人又說了些比試的規矩，主動認輸或離了比試場地邊緣，都算做失敗。不限製術法、法器、陣符，隻要能獲勝怎樣都可以。
都是些老生常談，陳福壽也隻聽了一遍，並未鐫刻在玉符上以便時時翻閱。
在這期間，陳福壽還分了一絲心神在洛溪真人身上。
並非是想多看幾眼，而是在暗中檢驗一件事：
經過改良的氣感探查術，果真是比粗陋使用靈識要清晰得多，全麵得多。
比如此時，他就已經知道這洛溪仙子的窈窕身材，全無半點人造痕跡，當得起鬼斧神工，大自然的奇跡……
咳，這是捎帶的。
事實上，陳福壽這時已看出洛溪真人的真實修為。
化神期，三階。
比自家師父還要強上那麽三個小境界。
嗯，也不知道是怎麽長……練的，居然能有如此驚人的修為。
師父又給壽丟人了，害。
講解完畢，洛溪真人宣布自行準備。有雜役弟子搬來陣盤，就在這方廣場開始布置起了比試場地。
標著“子”“醜”“寅”“卯”……共計十二個，每一方場地都長寬百丈，被土黃色的光暈覆蓋，又轉成透明光華。
另有一處處漂浮於半空中的坐席，擺放仙果瓊漿，座次井然有序，正是各峰峰主、宗門長老、掌門副掌門專用的vip貴賓席。
至於參與比試的普通弟子們，隻能普通的站在廣場上充當普通的觀眾。
小半日後。
盡管貴賓席還空著一大半，洛溪真人仍是宣布小比正式開始。
天都峰上，頓時升起虹光萬丈，原先還有些拘謹的弟子們，驟然間熱鬧起來。
“師兄，你這是要去看誰的比試？
廢話，當然是秀水峰的倩雪仙子啦，平日哪有機會見到這等仙子施術鬥法？
說不得打鬥激烈，仙裳有損，嘿……”
“欸，老哥，你這又是往哪裏去？！
咳……你知道的，我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一般是哪邊波浪大，便去往哪邊……
懂了懂了，且等我同去！”
……
佇在人流中的小靈瑤，望著一片熱鬧的場麵，又仰頭看了眼師兄。
咦，師兄的身軀，怎的突然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