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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暗流

  今天天氣晴朗,對於來自南方的塞巴斯蒂安來說,6月初的雷霆堡氣候宜人。天氣條件適合,皇家獵場里的樹木越發鬱鬱蔥蔥,空氣中充滿著植物芳香。一頭梅花鹿遠遠地看著走進樹林的兩人,耳朵扇動幾下,跳躍著離開。


  「一頭幼梅花鹿,真是可愛,對不對?」情報總管比爾·牛頓換上了杏黃色的棉質長衫,一到夏天,更藏不住他的大肚腩了。


  塞巴斯蒂安微微點點頭,目送幼梅花鹿一步三回頭,看著他。繪畫時的凱撒,他的眼神與幼梅花鹿的別無二致,清澈天真。伊凡娜不該這樣,凱撒是個善良的孩子。也許伊凡娜說的有道理,權力的遊戲中,該提防敵人,該狠一點,但真正受到愛戴的皇帝,必須有高貴的品格。仁君才能得到擁護,暴君尤迪特·魯道夫,連他的後代都羞於提及。凱撒不能成為那樣的人。


  比爾聳聳肩:「看來那小美人兒看上攝政王了。」


  不,我有心上人。伊凡娜是奧古斯特的妻子,我也不喜歡這女人。塞巴斯蒂安漠然地搖頭道:「不,我不喜歡。」


  比爾撓撓臉:「那就射它一弓箭,可惜,我沒帶弓箭來。」


  塞巴斯蒂安這才回過神來,比爾說的是那頭幼梅花鹿。


  「攝政王陛下有心事?」比爾微笑著,問道,「你說不喜歡啥?」


  「我是說……我不喜歡打獵。」塞巴斯蒂安趕緊把話說圓,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太殘忍。」


  比爾盯著塞巴斯蒂安,說道:「幸好今天我們不打獵,只是閑逛。」


  塞巴斯蒂安心裡無奈地苦笑,在雷霆堡,他如今只能拉攏御前會議上少數沒有和他起衝突的情報總管。而在幾個月前,他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情報總管好拍馬屁、陰暗狡詐。


  微風吹過,腳下的樹葉沙沙作響。一隻野兔看到塞巴斯蒂安,飛快地逃走,躲進哪個洞穴里。


  「攝政王陛下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有什麼可以效勞的?」比爾打破沉默,語氣恭敬。


  塞巴斯蒂安摸了摸胸前的吊墜,想了想,回答道:「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法務部的帝國慶典資金用款審計報告出來了,水份不少。」


  比爾拍拍肚子,笑道:「比我的肚子油水還多?」


  「不開玩笑。比爾,法務大臣、財政大臣和大工匠,把我當傻子。」塞巴斯蒂安咽了下口水,嘴裡一股苦澀,「我很心痛,財政大臣和大工匠中飽私囊,我可以讓法務部查辦他們,可連法務大臣都……」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比爾抬了抬下巴,塞巴斯蒂安看到一頭棗紅色的馬,沒有馬鞍,低著頭正在吃草。


  「落日行省有句諺語:馬不吃夜草不肥。他們不撈點油水,怎麼能穿金戴銀?」比爾眨眨眼,「記得騎士比賽上,大工匠把翡翠戒指和金項鏈都輸給我了嗎?」


  我只記得騎士比賽的最後一團糟,陛下死了、大皇子重傷。就你還記得賭局。塞巴斯蒂安搖搖頭。


  「菲利普出了名的怕老婆,輸了翡翠戒指和金項鏈之後,跑進銀行,要把它們贖回去。」比爾伸出兩根手指頭,「於是我加倍收了贖金,他毫不猶豫地付了款。」


  「你那是敲詐。七神啊,大工匠的錢真多。」塞巴斯蒂安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比爾。看得出來,比爾也是撈油水的主,但奧拉夫說,找不出有關比爾罪行的蛛絲馬跡。更何況,送別卡介倫那晚,多虧了比爾。我暫且放過你,情報總管。


  「恕我直言,只要是好馬,吃得多又何妨?」比爾嘿嘿一笑,把手伸進袖子里,摸出一把橄欖,請塞巴斯蒂安吃,「舉國上下,能進御前會議的就他們幾個,先皇陛下一定也有所察覺,但他沒動手除掉他們。給點好處,讓他們辦事,就這麼簡單。」


  他要我在前,他在後,敵明我暗。還沒來得急除掉他們,自己先走一步。塞巴斯蒂安將一顆橄欖拿在手心,說道:「你的意思要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爾微笑著,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回答道:「攝政王的眼睛明亮如炬。我先聲明,我不是為他們求情的。只是先皇陛下剛駕崩半個月,你就拿御前會議的人開刀,先不說別人怎麼看你,你根基不穩啊。」


  我本來就沒什麼根基,一個畫家、建築師,被硬提拔為首相,又被硬塞了攝政王的頭銜。


  「不行,比爾,我不允許他們貪贓枉法。在貧民區,有的人為了搶一碗老鼠肉湯打架,而他們……」塞巴斯蒂安咬咬牙,下定決心,「我剷除帝國的蛀蟲,警告百官。我帶頭廉潔奉公,愛惜子民。我只有伸張正義、得到百姓的擁護,才能穩固我的根基。」


  比爾搖了搖頭,勸道:「美好的願望。陛下,可是你想過沒?除掉他們之後,讓誰進御前會議?」


  塞巴斯蒂安一愣。他對三個混蛋恨之入骨,卻沒想過找誰替代他們。


  比爾似乎看出了塞巴斯蒂安的心思,轉移了話題:「說起人選問題,奧蘭多行省的總督,您打算怎麼辦?拖了半個月了。」


  又是一件煩心事。塞巴斯蒂安吐出橄欖核,輕輕扔到草叢裡,說道:「很難找。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我聽說,海因里希家族的人在奧蘭多行省很有威望?」比爾將橄欖核向一隻野兔扔去,野兔飛快逃走。


  「家父寫信來,推薦我的堂弟。」情報頭子打聽到了什麼?我照實說好了。


  「那是好事啊。海因里希伯爵雖然剝奪了你的爵位,但沒想到你當了攝政王。陛下,我覺得你應該答應下來。一來,你需要有個自己人,二來,做了這個人情,正好與你的父親冰釋前嫌。」比爾認真分析道。


  「我拒絕了。」塞巴斯蒂安說出這話時,比爾瞪大了眼睛。


  他解釋道:「我很想與家父和解,但我不會拿總督的位置去換他的認可。更何況……」家父至今對麗塔的死不感到愧疚。他拆散了我們,害她與我私奔時,被強盜殺死。


  「更何況,我不想讓人說是任人唯親。」塞巴斯蒂安選擇不告訴比爾關於麗塔的事。我不是伊凡娜皇后,哭著喊著要父親進御前會議。


  比爾一拍腦門:「我的天哪!攝政王陛下,你這是有多天真?如果你的家族裡確實有那麼一個治理國家的奇才,就因為和你一個姓,你就不任用他?你這不叫廉潔公正,你那叫迂腐。」


  「我了解那個堂弟,他的能力平平。」塞巴斯蒂安想了想,「我得對帝國負責。」


  「千斤重擔哪!」比爾把橄欖核都扔進草叢,拍了拍手,「你該找人分擔。」


  「我更希望大皇子能康復。」塞巴斯蒂安伸展手臂,伸了個懶腰,長期伏案辦公,讓他背疼。


  比爾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關於這一點,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塞巴斯蒂安心裡打鼓,他看了看四周,幾隻松鼠從樹枝上跳過,沒有其他人。「這不就是你讓我到獵場來的原因嗎?」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情報總管前面一些話東拉西扯,無非是找話題。


  「現在證據還不足。那天衝撞大皇子的馬,被人在臀部狠狠扎了一刀,所以突然發瘋。」比爾說完,眨眨眼。


  塞巴斯蒂安心裡一驚,他合不攏嘴:「你的意思是,這是場蓄意謀殺?」


  「不止這些。記得皇帝陛下的胸甲嗎?他的身材發福,用鐵鉗撐開、用繩子固定。但後來鐵匠發現,那繩子不是散開的,是被割斷的。」比爾繼續說道,語氣平緩,句句驚人。


  塞巴斯蒂安揪住比爾的衣領,壓低聲音,但語氣充滿憤怒:「你為什麼不早說?!」


  比爾無奈地皺了皺眉:「攝政王陛下,調查需要時間,何況當時現場這麼亂。騎士團體比賽,本來場面就亂,先皇陛下和大皇子就不該參加。有人想蓄意謀殺,但把這裝成意外。」


  「那些活著的參加騎士比賽的人呢?」塞巴斯蒂安咬牙切齒地問道。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誰管他們啊?」比爾搖了搖頭,「騎馬衝撞大皇子的騎士,當場死亡,我懷疑他是故意摔下馬自殺。其他人嘛,早就逃走了,天下之大,也許有人用的還是化名,沒法找。」


  「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塞巴斯蒂安將比爾的衣領拽得緊緊的。


  「只能繼續查。所以我說了,現在不一定合適說。」比爾解釋道,「我知道你的脾氣,你恨不得今天就抓到兇手。但我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想警告你:我們的對手並非普通的殺人犯,是個熟練玩權力的遊戲的老手。萬事小心。」


  塞巴斯蒂安鬆開了比爾的衣領,深深地嘆了口氣,蹲坐在地上,抓著頭髮。都是我不好,如果當時我學卡介倫·楊,以死相諫,成功阻止陛下和大皇子參加團體比賽的話……就算我死了都值。


  這時,一個首相塔的侍從跑了過來,滿頭大汗,說道:「陛下,您的信,來自長城的。」


  「滾!」塞巴斯蒂安怒吼道。


  侍從嚇得摔了一跤,趕快爬起來,連信都沒撿起來,跑走了。


  「給我查!比爾!我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塞巴斯蒂安的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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