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園傾訴
布蘭德特·魯道夫轉動手腕,鈍劍在手裡呼呼生風,劍術師將劍從斜上方劈下來,布蘭德特用劍招架后,用力推開劍術師。
「不對,殿下,用巧勁,你太用力了。」劍術師做了個示範,他在布蘭德特的劍劈下來時,借著左腳為重心,一個巧妙的轉身,躲過劍鋒,一劍砍在布蘭德特的鎖甲上。
布蘭德特平砍出去,劍術師用劍格擋,側身後立即用劍反擊,布蘭德特將劍尖朝地,擋住這一擊。
「很好,殿下,就是這樣,用巧勁,哦哦哦。」劍術師連續招架布蘭德特的攻擊,「休息下吧,我累了。」
「我不累!」布蘭德特嚷道,他悶悶不樂,扔下鈍劍,解開鎖甲,跑到亭子里,喝起梅子汁。
「哥哥,你好厲害!」凱撒·魯道夫瞪大眼睛,坐在石凳上,穿著褐色絲綢長袖衣服,外套一件白色羊絨夾克,微微喘著氣,然後轉頭對伊凡娜·魯道夫問道,「媽媽,我能像哥哥一樣,也去練劍嗎?」
伊凡娜不假思索地回絕道:「不行!」
劍術師走過來,鞠躬請安,讚歎道:「皇后陛下、二皇子殿下,午安。哦,不得不說,大皇子真是塊練劍的好料子,力氣大、悟性高,不知疲倦。」
「胡扯,那劍輕飄飄的。」布蘭德特喝著酸酸甜甜的梅子汁,抱怨道,「劍術不如長槍好玩。」
「大師,我能練劍嗎?」凱撒拉著劍術師的手,眨眨眼,又可憐巴巴地看著伊凡娜。
劍術師看著皇后,伊凡娜冷冷地瞪著劍術師。劍術師清了清嗓子:「不,殿下,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些。」
「我都12歲了!」凱撒撅起嘴,用手拍著桌子,「我不!絕不!我要練!現在就練!」
「凱撒!」伊凡娜提高聲音,「你還小,劍術師說得對,練劍很危險。」
「哥哥從小就練,6歲的時候就練,他說的,6歲時他就能拿木劍了!」凱撒也提高音量,「可你都不讓我拿木劍!我發誓,我能拿得動!」
這時,伊凡娜聽到腳步聲,首相塞巴斯蒂安緩緩走來。今天他穿著黑色金色鑲邊長袍,濃密的亞麻色披肩捲髮在腦後扎了一條麻花辮,讓人覺得他看起來溫文爾雅。
劍術師很識趣地行禮退下。伊凡娜沒搭理劍術師,盯著塞巴斯蒂安,她喜歡他的稜角分明的臉,還有一本正經的樣子,那讓人有安全感。
「皇后陛下、兩位殿下,午安。」塞巴斯蒂安鞠躬,行禮標準,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
「首相叔叔!」凱撒歡叫著,走下凳子,拉過塞巴斯蒂安的手,嚷嚷道,「今天你也給我講故事好嗎?那天的還沒講完呢。」
「關於羅德斯皇帝?哦,那可真是七天七夜都講不完。他天生神力,劍術高超、意志堅強。當年在溫泉堡,叛黨圍困了他,他硬是靠著吃老鼠、啃稻草,等到了下雪的日子,當敵人以為他會被圍困得餓死時,他主動打開城門,將陷在雪地里的敵人全部打敗。」塞巴斯蒂安沾了點水,在桌子上比劃。
「哦,吃老鼠,該死,塞巴斯蒂安你能不能別說那麼噁心的事。」布蘭德特皺了皺鼻子,扔下杯子,「我再去練劍。」
「我也要去!」凱撒嚷道。
「不準!布蘭德特,照顧好你弟弟,帶他去御花園水池玩水、採花,隨便什麼,但不準出很多汗,尤其不準練劍!」伊凡娜瞪著眼睛,警告兩個孩子。
布蘭德特白了伊凡娜一眼:「遵命。」拉著凱撒離開。
「兩位皇子感情真不錯。」塞巴斯蒂安贊道,「陛下不在御花園?」
伊凡娜嗯了一聲,抱怨道:「你是為了找陛下?這個時間你不該來這裡找,去野豬林,也許他又在打獵。」
塞巴斯蒂安搖搖頭:「哦,又在打獵啊。」
伊凡娜皺著眉,說道:「我煩透了他,塞巴斯蒂安,別人都叫我皇后,天知道我過的是什麼生活。你來了也好,陪我說說話。」
她站起來,走在小道上,兩邊的鬱金香快謝了,花匠們過幾天會來換其他花種。但她無所謂,十多年來看得膩了。
「我真希望早一點嫁給他,塞巴斯蒂安,早幾年嫁他,也許他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伊凡娜摸摸一片殘留的鬱金香花瓣,「記得陛下20歲那年,那是帝國曆81年,我父親帶著我觀看帝國的騎士比武大賽,當時還是太子的奧古斯特有著壯實的身板,緊緻的肌肉,一頭棗紅色短髮濃密又性感,每個姑娘都動心。」
塞巴斯蒂安摸摸鬍子:「好像我也參觀了那次比武大賽,不不不,皇后陛下,別這麼看我,我對比武其實沒什麼興趣,家父帶著我去,然後我對鬥技場的結構更敢興趣。不過我記得那次比賽,太子奧古斯特橫槍立馬,大戰三個回合,最後找准間隙,一槍將加斯加尼克的遊騎兵副隊長『叢林遊俠』奧爾丁頓·弗朗西斯刺下馬。」
「精彩的比賽!」伊凡娜覺得那時的比賽歷歷在目,「我當時16歲,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經懂得情事。我愛上了太子,當他騎馬路過時,我自信地拋出我的手絹,但他卻將橄欖枝頭環戴在一旁的多蘿西的頭上!」
塞巴斯蒂安抬起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噴水池,像個老年人一樣背著雙手:「25歲時,太子奧古斯特登基,一年後,皇后多蘿西逝世,留下了4歲的大皇子布蘭德特。」
伊凡娜看著遠處的兩個孩子,嘆了口氣,說道:「2年後,我如願嫁入皇宮,嫁給了夢寐以求的奧古斯特·魯道夫。然而,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勇武少年。多蘿西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成天酗酒。一開始連碰都不碰我。直到有一天,他喝醉酒,強行壓在我的身上,我激動得要死,但他嘴裡喊的是多蘿西。」
塞巴斯蒂安縮了縮脖子,伊凡娜不在乎,她需要傾訴的對象,塞巴斯蒂安看起來很適合傾訴。
「別難為情,我都不覺得難為情。首相大人,認真聽。」伊凡娜繼續說道,「酒精毀了他,也毀了凱撒。凱撒出生時就身體羸弱,一點都不像奧古斯特和布蘭德特。」
凱撒在花叢里跑來跑去,布蘭德特舉起他,轉圈圈。伊凡娜尖叫道:「住手!布蘭德特,你會弄傷凱撒!」
塞巴斯蒂安摸摸頸部掛著的項鏈,那是用瑪瑙雕刻的海因里希家族的紋章——雙塔和波紋。他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皇后,相信凱撒皇子今後能強壯起來,他不過是年紀小。對了,想問下,我作為首相,與前任首相比起來如何?」
伊凡娜偷偷抹去眼角的淚花:「前任首相?幹嘛問起他?那個又老又丑,還有眼疾的傢伙。他怎麼能與你比?你正當壯年,英俊瀟洒,儒雅又知識淵博。」
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不,陛下,您過獎了。我已40歲,論知識也不如學士淵博。我的意思是,陛下覺得我做首相三個月了,如何?」
伊凡娜眨眨眼:「與那喝酒打獵、身材走樣的醉鬼比起來,你更對得起帝國。」
塞巴斯蒂安摸摸項鏈,鞠躬道:「您實在過獎,我實在是……前任首相服侍過先皇尼克勞斯·魯道夫,還是大皇子的老師,我每次到了夜晚,總不能安睡,生怕做不好。」
伊凡娜摸摸塞巴斯蒂安的肩膀,那肩膀雖然不如當年的奧古斯特肌肉橫生,但也算精幹有力:「不,沒有那回事。別再提那老頭子。他教導布蘭德特要像彼得·魯道夫學習,那個老瘋子,彼得·魯道夫是誰?弒親皇帝,難道他要叫布蘭德特殺了奧古斯特?」
伊凡娜將手放在塞巴斯蒂安的胸口,感受胸前的溫度。她太想要愛撫,塞巴斯蒂安比奧古斯特文雅得多。她想象著塞巴斯蒂安溫柔地將她擁入床,而不是奧古斯特那樣的醉鬼直接在她熟睡時像對待母狗一樣對她。
「皇后陛下,」塞巴斯蒂安局促地告退,「既然皇帝不在,那我先告退了,公務繁忙。很榮幸能分享您的快樂……與憂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落的羅德斯帝國萬歲!」
伊凡娜自知失態,望著匆匆離開的首相的背影,發覺心撲通跳得厲害。
「媽媽、媽媽,首相叔叔走了?」凱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她一跳。她轉過身子,看著滿頭大汗的凱撒,孩子的臉紅撲撲的,都是汗水。
「我說過,別讓他出汗!布蘭德特!你想害弟弟生病嗎?!」伊凡娜尖聲吼道,厭惡地看著強壯的布蘭德特。眾神真不公平,將奧古斯特所有的優點都遺傳給了布蘭德特。
布蘭德特白了她一眼,這一次她看得真切,這孩子看了看遠去的塞巴斯蒂安,又看了看她,問道:「塞巴斯蒂安來幹嘛?」
「找你那酒鬼父親!」伊凡娜忍無可忍,對著布蘭德特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