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風雨欲來驚濤駭浪
幾日後，京都城內風雨欲來，即便是布衣百姓也能察覺出城中的異樣來。
街上的叫賣聲蕭條了，就連勾欄院的花姐小爺們也都神色萎靡。街麵上時不時有成排的士兵手握長矛，神色匆匆而過。
現如今，城中百姓盛傳，說是雅襄公已經駕崩，隻不過宮裏的人將消息壓了下來罷了。大王子趁著雅襄公新喪之期，將三王子囚禁起來，隻不過三王子命大，逃了出去。
現如今二位王子成對峙之勢。想必，這奪位之戰，在所難免了。
農舍小院裏的吉祥，此時正抱著燕兒的孩子明鏡，笑著逗弄。
白逸從城中回來，站在院子門口恰巧看到這一幕，神色一愣。朝著七七看了一眼，悄悄勾了勾手。
七七挪了過去，“城中形式如何？”
白逸歎了口氣，悄聲道：“不太樂觀。而且……”頓了頓，他再次看向吉祥的笑臉，神色不忍起來。
“怎麽了？”七七心裏一緊，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
白逸呼出口氣，“大王……駕崩了……”
“什麽？！”七七驚訝，瞪大了眼睛，同時也扭頭看向吉祥。
其實城中百姓盛傳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雅襄公原本就病著，身子一直不好。隻不過前段時間看見了久未見麵的吉祥，所以心情高興，有了一些好轉。
但是好景不長，大王子的野心最終迸發，將雅襄公囚禁了起來。如此一來，他鬱積於胸，最後吐血而亡。
這件事，雅襄公身邊伺候的奴才都知道。雖然大王子三令五申不準外傳。但是紙包不住火，終究還是傳了出來。
“公主已經夠慘了，這件事若是公主知道了，心裏定會雪上加霜。”七七喃喃自語。
“誰說不是呢。”白逸也垂首，歎息。
於是二人對視一眼，一瞬間達成了默契。
“這件事，我看就暫且別告訴公主。等過段日子，再說。”白逸看著七七。
七七點了點頭，答應了，“好。”
菲兒正巧從屋子裏出來，看見七七與白逸二人站在門口，嘀嘀咕咕。
“你倆說什麽呢？白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聞言，吉祥扭頭朝門口看去，見他二人忽然神色慌張，然而不過一瞬，又恢複如常。吉祥心裏一愣，有些疑惑。
“怎麽了？”
七七擺了擺手，“沒什麽。公主，您想好了接下來去哪兒麽？”
吉祥原本決定不攙和大王子和博淵的爭鬥。她想帶著菲兒等人找個地方隱居。而且，她還有一件事兒一直想辦。
即便琬琰當初墜下懸崖，屍骨無存，但她作為妻子也不能不替相公立個墳塋。所以，她打算在隱居之處給琬琰立個衣冠塚。
以後逢年過節什麽的，也好祭拜一番。將後來孩子出生了，也好讓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哪兒。
吉祥想了想，“等燕兒身子好了再定。白逸，如今大哥和三哥可打起來了？”
白逸走上前，從吉祥手中接過孩子，笑了笑，“雖然不太樂觀，但是兩位王子仍舊在觀摩對方，暫時打不起來。不過……”
看白逸欲言又止，吉祥眉頭一皺看過去，“不過什麽？”
“微臣聽聞宋國與富國已經結盟，正在攻打風國。”
聞言，吉祥心情頓時沉重。琉璃回到風國已經很久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不過，她又無奈笑了笑。如今，她自顧不暇，哪兒還顧得上琉璃？隻希望佛祖保佑，能讓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公主，屬下覺得雅國也不安全了。現如今犬戎或許是個不錯的地方。要不，我們回去？”
聽了七七的話，吉祥沉默。她知道七七說的是對的。可是，琬琰已經不在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徒增傷悲。
忽然，吉祥想起一個地方，她雙眸一亮，笑了笑，“好了，這件事兒過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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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多月。
吉祥的小腹已經很明顯了。如今，她已經漸漸習慣沒有琬琰的日子。
這一日，她正在院子裏看書，突然聽到外邊兒有兩個農婦在談話。
“五嬸子，城裏那個什麽王真的沒了？”
“噓，你小點兒聲。這事兒還能有假？我聽說啊，還是讓那個大兒子給氣死的。說是死了還不讓下葬，嘖嘖嘖，這當王有啥好的。”
“唉，造孽啊。誰說不是。這樣是我兒，早就一巴掌給他打懵，這種不孝順的兒，要了幹啥？”
“咦！你可別這麽說，萬一讓人聽到了，頭可就沒了。”
“哦，對對。五嬸子，走，去俺家，俺那口子今天在城裏買了不少好東西，走！”
兩個農婦漸漸走遠，可吉祥手中的書卻掉在了地上，她卻不自知。
半晌，吉祥突然回過神來，大聲喊道：“七七！七七！”
正在不遠處練武的七七聽到吉祥的聲音，趕緊跑了過去，“怎麽了？公主！”
“你快去城裏打聽打聽，看看我父王到底如何了？”吉祥的臉色有些煞白，手也抖了起來。
這些日子，她故意不去探聽城裏的事兒，就是害怕知道大哥和三哥打起來的消息。可是如今……她的父王！
七七一聽，臉色立即不自然起來，“公主，你你這是聽誰說了什麽？大大王他，能有什麽事兒？”
吉祥扭頭，盯著七七，後者的眼神有些閃躲。吉祥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本宮？”
七七搖了搖頭，但是不敢抬眼看吉祥。
“七七，告訴本宮！”
七七沉默了許久，末了才歎口氣，看向吉祥。她實在受不了吉祥的威壓。
“公主，大王……沒了……”
吉祥往後倒退兩步，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麽叫沒了？你告訴本宮什麽叫沒了？”
七七上前扶住吉祥，“公主，屬下就是怕您這樣才不敢告訴您。大王他，確實……駕崩了。”
吉祥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愣了神。慢慢地，她的眼神漸漸空洞起來。眼淚瞬間而下。
她已經失去了琬琰，失去了大哥、三哥，如今竟是連父王也沒了麽？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個幸福的公主，有父王，有母後，有哥哥，有愛人。可是現在呢？她什麽都不想要了。她隻想回到從前。若是時光能倒流，她寧願做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
原來人長大了，竟是這般痛苦。
“公主！公主！”七七使勁兒搖晃吉祥，才將她從神思中扯回來，“公主，你要多想想肚子裏的小主子！”
吉祥看向小腹，摸了上去。對，她還有孩子。還有身邊這些朋友屬下。
“七七，本宮要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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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雖然想盡快回王宮，可是談何容易？現如今不僅京都城戒備森嚴，王宮裏更是宮禁重重。
大王子為了防止博淵宮城，做足了準備。現在，即便是個蚊子，也很難飛進王宮。
吉祥一邊兒生氣傷心的同時，一邊兒想辦法去看雅襄公最後一眼。
最起碼，她要送父王最後一程。
然而令吉祥等人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城裏突然有一些士兵反叛，將城門打開，把博淵的人馬放了進去。
一時間京都城裏兵戈相交，特別是王宮裏。
博淵帶著人，一路從城門外殺進了王宮外，又從王宮外一路闖進了勤政殿門外。
大殿下的廣場上，雙方士兵你來我往，矛戈相撞，刀劍無情。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個勤政殿廣場，也染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博淵已經傷痕累累，可是他愈挫愈勇，手拿長戟從馬上一躍而下，站到了勤政殿階梯之下。
此時，大王子正站在勤政殿門口，他的麵前有幾百個精兵護衛。
他冷冷的目光穿過精兵，直直望向台階下的博淵。
這個弟弟，已經成長為嗜血果敢的男兒，不再是那個意氣用事的人了。大王子長歎一聲，抬頭望著天邊的晚霞。淒涼一笑。
自古成王敗寇，大王子很清楚。看如今的形勢，還是他棋差一招，敗了。
他重望向博淵，此時後者已經走到了自己麵前。不過兩人之間隔了幾十個精兵罷了。
透過縫隙，大王子看向博淵的雙眸，心裏一淩，“博淵，你若是放手，大哥我會放你走。也承諾不會對你的人怎麽樣。”
博淵聞言，勾唇一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大哥未免過於自信。”
大王子皺眉，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敗了。但是，他還是想試試。如同當初吉祥來試探自己一般。
如今想來，大王子才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心太軟。
“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顧及你我的兄弟之情？”
聞言，博淵張狂一笑，“大哥，你未免也太好笑。此時此刻，你竟與我談論兄弟之情？若大哥果重感情，當初為何要將我菜市斬首？那時，大哥可想過，我是你的弟弟？”
大王子注視著博淵的眼眸，良久，他笑了。
“博淵，你輸了。”
博淵一愣，冷哼一聲。
大王子繼續道：“以後你便知道了。如今我才明白吉祥當日的心情。哈哈哈！我也輸了。”
良久，大王子突然看著博淵，大吼一聲，“上！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