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了悟被救一起出奔
翌日。天光微亮，屋外傳來陣陣鳥鳴。了悟輕吟一聲，皺著眉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床帳，扭頭四顧皆是陌生擺設。了悟坐起身，看了看身上衣衫，發現已經被人換過了。他這才想起，昨夜正端坐牢房中時，看見了一位姑娘，而後是個身著玄衣神情冷峻的男子，再之後……
“嘶……”了悟捂住後腦勺，發現很是酸澀。他微微一笑，回想起來這該是那男子的傑作。掀開被子，了悟下了床，恍然發現床邊正放著自己隨身攜帶的佛經與佛珠。他輕輕拿起。
此時，房門忽然開了，一位侍女端著臉盆緩緩進來，始終低著頭，行至了悟麵前，“禪師，您醒了。”說完，侍女將臉盆端到架子上。
“請問這裏是何處？”
那侍女轉回頭來，依舊低首，恭敬道：“此處乃是三王子府邸。這裏是三王子府上東廂房。王子說了，若是禪師醒了，有何需要請盡管吩咐。王子會與午膳時分回府，屆時請禪師一敘。”說完，侍女轉身，像來時一樣，輕輕離去。
了悟思忖片刻，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他垂首歎了口氣，心裏明白博淵這麽做是為了吉祥。他很感激，然他卻不能陷博淵與危難之中。了悟清楚，此刻雅國頗為動蕩，雅襄公到了暮年，該是立儲君的時候了。不能為了自己，而耽誤了博淵。博淵與吉祥而言，亦是格外重要之人。
沉思半晌，了悟心裏有了決定。淨麵後他轉身坐回床榻上，入了定。
·
此刻，吉祥已經起了床。菲兒還關在牢裏，故而燕兒不放心，又回到吉祥身邊，伺候著。
“公主，您吃一口吧。”燕兒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飯菜，吉祥一口沒動。心裏急得不行，眼淚又忍不住要落下。
吉祥搖了搖頭，始終扭著頭看著窗外，合歡花落的差不多了，時間過得真快。又一年了……
“燕兒，今日三王子怎的還未過來？”
聞言，燕兒也望了望門外，“估計快了。最近邊疆不穩，聽相公說，估摸著是要打仗了。”
吉祥點點頭，“哦”了一聲，“對了，舒兒姑娘怎麽樣了？”
燕兒咬著唇，摸了摸吉祥麵前的粥，涼了……
“公主，您與其關心別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您看看，除了昨天三王子過來，您吃了些東西。今日您又是滴米未進。奴婢說句不中聽的，即便拓跋公子回來了，看見您這樣，他也會心疼的。奴婢求求公主了，您好歹吃一些吧。”
吉祥抿抿嘴，垂首看著手腕上纏著的佛珠，笑了笑，“燕兒，不是本宮不吃，隻是本宮心裏難受的緊。真的吃不下。放心，本宮身子好著呢，沒事。”
“哪裏好了？前日你忽然吐血昏倒，您可知道已經邪氣入肺，再不好好補一補，又是一場大病。公主，您得心疼自己。”燕兒說著，哭了起來，“早知道，奴婢就不嫁人了。”
吉祥回首，握住燕兒的手，拍了拍，“好燕兒，這跟你嫁人又什麽關係。”言至此，吉祥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荷塘之上與了悟成親的場景，不禁笑了起來，“對了，笨本宮也成親了。”
燕兒擦了擦淚，看向吉祥。她聽人說了，公主回來那日已經與了悟拜了堂，她也真心為公主高興，“公主，那您更要保重自己。奴婢相信，拓跋公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嗯。”吉祥再次看向窗外的合歡花，輕聲道，“是的，會回來。”
吉祥忽然想起了與了悟初見時的場景：
“阿彌陀佛，女施主為何要擋住小僧的路？”
“小和尚取下帽子讓本宮看看。”
“阿彌陀佛，公主殿下，為何要小僧取下帽子？小僧不是很明白。”
那一日天氣很好，吉祥甚至能清楚的記得，當初初見時了悟羞澀的模樣，即便隔著麵紗，她仍能預感這和尚定是好看極了。其實，現在想來，那一眼她就已經心動了。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有些人好似上天安排好的，注定逃不了。吉祥之前一直在尋找，她以為袁昆是良人時，不料卻嫁給了袁玉。當她以為袁玉便是能托付終生的人時，卻出現了淑靈。這前塵種種，其實早就中下了。
吉祥忽而輕輕一笑，她想起了佛經故事。既然今生的緣分是前生求來的，那麽今生她定要努力的好好的虔誠的祈求佛祖。讓她生生世世都能遇見了悟，與他廝守。
思及此，吉祥忽然有了食欲。她端起粥喝了一口。
“公主。”燕兒一驚，趕緊將粥端了過去，“這粥太涼，奴婢得去熱熱。”說完，燕兒見吉祥好似想明白了，便高高興興端著粥出門熱去了。
待燕兒出了門，立在門外的玄蟬與秋菊將門合上了。
“公主，奴婢替你梳妝一番。”玄蟬心疼地看著吉祥。雖然她伺候吉祥的日子不長，但心裏卻很是喜歡這個主子。
吉祥這才看了看銅鏡，發現自己確實憔悴許多，嚇了一跳，“這是本宮？”她左右看了看，摸了摸臉，“趕緊替本宮打扮。本宮……要禮佛。”
半晌後，吉祥身著一身鵝黃色紗衣，靜靜坐在佛前，閉目祈求。
佛祖，若是您能聽見信女的聲音，請您成全信女，讓信女與琬琰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
博淵回府時，正看見了悟站在天井處的大樹下，舉目出神。他一愣，頓住了腳。
“回來了。”了悟回頭，看著博淵笑了笑，隨後他緩緩走到博淵身前，對他行了個禮，“多謝三王子仗義出手，拓跋這裏謝過了。”
博淵這才回過神來，盯著了悟，“別謝本王子。要謝應該謝謝吉祥。本王子雖然很想殺了你，但本王子知道你是吉祥最在意的人，若是你真的沒了，吉祥也就沒了。”說完，博淵繞過了悟，往屋裏走，“請進屋一敘。”
待飯菜都上來後，博淵皺著眉，沉默許久，半晌後才又看向了悟，“本王子今夜便會送你與吉祥走。路線都想好了，你們一路向北，過了天山便是犬戎的地界。那個地方沒有人想得到。隻是，苦了你們。等風頭過了，我會再派人將你們接回來。”言及此，博淵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自此，吉祥就拜托你了。”
了悟端起一旁的茶水，笑了笑，看向博淵，“是我該謝謝王子才是。我自知不得王子喜歡，但王子卻仍能舍身相救，拓跋實在無法回報，隻能以茶代水敬你一杯。”
博淵斜睨了了悟一眼，忽然笑了，“其實，若不是因為吉祥，本王子還覺得與你挺合得來。”說完，他伸手與了悟碰了一杯，“不過，如今為了吉祥，本王子仍舊要接受你。了悟……不，拓跋琬琰，若是你膽敢如袁玉那般對不起吉祥，本王子定將你，挫骨揚灰。”
了悟點點頭，“如若真是如此，不用王子動手，我自行了斷。”
兩人第一次這般交談，以往見麵總是相看兩厭，或是劍拔弩張。今日卻促膝長談，歡聲笑語。博淵與了悟閑談中，忽而明白了吉祥為何會喜歡這個男人。了悟確實有著一般人沒有的睿智。
“王子，你看現在雅國動亂，大王也有些力不從心了。估摸著，也該立儲君了吧。”了悟喝了杯茶水，笑看著博淵。
聞言，博淵皺起眉頭，長歎一聲，“是啊，百姓們又要遭苦難了。”想起最近街道上出現的無家可歸的百姓，博淵心裏很是惆悵。
了悟也不由垂首歎息，“百姓所盼為何？相信王子也清楚。政務我不懂，但人我還是能看得清楚的。王子，有沒有想過……成為九五之尊？”
博淵忽然放下酒杯，皺眉看了看了悟，“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父王最近敏感的緊。”
了悟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他無所謂一笑，“王子，生死我是不怕的。有一句話，我還是要說。在我看來，王子您有著不世之量，若是能一招統一，定能成為千古名君。”
博淵愣了，他看向了悟，忽然覺得很是詫異。其實，統一天下，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覺得很荒唐。一個向來不受寵的王子，怎麽可能？然，心裏依舊有這個念頭。今日從了悟嘴裏聽到，博淵忽然有知己的感覺。
半晌，博淵忽然苦澀一笑，“琬琰，若沒有吉祥，我可能真要與你結拜。來，喝。”
了悟也一飲而盡。他對博淵的確充滿了感激。這個男人，雖然心底對吉祥存折不該有的念想，但憑良心說，他的確有著治世之才啊。
·
是夜。
博淵一切準備好了，將牛車也套好，還好好叮囑了小白一番，又請了若水閣不少高手前來保駕護航。然而，到了該走的時候，卻發現了悟不見了。
找了許久，才在東廂房看見仍舊閉目打坐的了悟。博淵上前，將了悟拽了起來。
“你怎的還在此處？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已經派人去接吉祥。走。”
了悟卻扭頭盯著博淵，看的博淵心底有些發毛。
“你這樣看著本王子作何？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雅襄公已經發現了悟被劫走了，現在已經著人調查，相信不久後便能查到王子府，若是再不快些，真的出不了城門。屆時，才是萬劫不複。
了悟深呼吸一口氣，忽而笑了，“王子，我不能走。我走了，你又如何？個人有個人的命數，王子不必介意。還是送我回牢裏吧。”
博淵忽然有些生氣，“這是笑話！本王子費盡心思將你救出來，你竟然要回去？！不行，快點走！”
“王子，你聽我說。我進了牢，不一定會死。若我走了，王子你卻一定沒有機會登上王位。更甚者，可能被連累的丟了性命。”
“不會！虎毒不食子，父王不會要了我的命。頂多失去儲君之位罷了。無礙。”博淵了然一笑。
了悟卻仍舊搖頭，“王子，相信我。讓我回牢裏，我不會有事。你切莫被連累了。”
聞言，博淵有些不耐煩了，“果然是個和尚，磨磨唧唧。不與你講了。”言罷，博淵忽然上前將了悟穴道點了。
頓時，了悟很是無奈。
“怎的一個個都要將我定住。”
“因為你話太多。”說完，博淵扛著了悟出了門，“你放心，真不行，本王子就同你們一起走。隻要你不介意，我們三個人一樣可以浪跡天涯。”
聞言，了悟輕聲一笑，“那還是讓我回牢裏吧。”
博淵忽然心情很好，大笑了起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