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驚鴻一舞
酉時。
王宮大殿燈火通明，豔紅的燈籠掛滿長廊，一株株芳香的百合擺在每一位來賓的桌上。
各個王公大臣攜著家眷陸陸續續前來，宮裏的太監摸摸們好久沒這麽忙過了。宮門口的守衛比平日多了兩倍，也是為了增加防範，以免賊人混了進去。
但終歸少不了一些想要攀龍附鳳的小官靠著打點，將女兒送了進去。
此時如玉早已進了大殿，一雙眼四處望，隻希望能早點見到那個人。
成親了如何？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失手。
此時，已有不少知道如玉身份的女子，紛紛偷看了過去。沒想到如玉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且隱隱有天子之象，並不如傳聞中那般跋扈張揚。
頓時，不少女子已經動了芳心，原本還擔心嫁到風國路途遠，習俗不同。現在統統拋到腦後，不成問題。
吉祥早就到了，不過躲在寶座屏風後，細細觀察著。但凡對如玉有些意思的，她都留心記下。當然，瞥見如玉的表情，吉祥仍舊一副不屑。
如此登徒子，居然也有人喜歡？
不一會兒，燕兒附在吉祥耳根處，“公主，時辰到了。該去與駙馬會和。”
吉祥點點頭，“好。本宮這就去。”說完，她又看了眼如玉，白了個眼。而後，才慢慢起身。
“呦嗬，還真熱鬧。”
就當吉祥轉過身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了芙蓉的聲音，她忙扭頭，透過屏風看過去。
芙蓉已跨過高高的門檻，一臉興味兒地往裏走。與此同時，如玉的一雙眼也倏得一轉，看了過去，頓時露出異樣的眸光。
吉祥看的很清楚，當她盯著如玉的眼睛時，一張臉漸漸陰沉。
“公主……”燕兒順著吉祥的眼睛看了過去，頓了頓，低首再次提醒，“駙馬已經到了。”
吉祥一甩袖子，“哼”了一聲，“走。”
不過，她心裏仍舊有些不舒服。若如玉看上了別的子女，或許吉祥就不會如此，可若是芙蓉……吉祥眉頭皺緊。她太清楚芙蓉的個性，和親……太不適合芙蓉。
毓秀殿門口的長廊下，袁玉一個人站在那兒。他抬起頭，感受月光的柔和，正如吉祥的柔情。嘴角是一抹淺笑。
須臾，吉祥從毓秀殿側門走出，拐了個彎，便看到袁玉。她彎嘴一笑，疾走了兩步，“相公。”
袁玉轉頭看去，一雙眸子瞬間亮起，“娘子。”
“你在看什麽？”吉祥也好奇的抬頭，順著袁玉目光尋去。隻是，除了稀稀落落幾顆星子外便是那輪始終清冷的月亮。
袁玉看吉祥的側臉，笑意更深，“娘子，若你是嫦娥，會不會棄後羿而去奔上月宮？”
吉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月亮，“相公，本宮又不是嫦娥，怎知嫦娥是否有苦衷？再者，即便本宮能有長生藥，也定會與你同服，畢竟若無有情人相伴，長生亦是酷刑。”
袁玉不禁露出讚賞，“娘子果然高見。”
吉祥挑嘴一笑，“那是自然，本宮豈非凡人？走，宴會該開始了。”
二人攜手跨過毓秀殿的門檻。門邊的小太監看見後，忙跪下高呼：“吉祥公主、駙馬爺到！公主千歲千千歲！”
一時間，大殿裏頃刻鴉雀無聲，眾人紛紛跪下，行禮。當然，除了如玉之外。
“臣，拜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臣婦拜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眾人同聲高呼，吉祥牽著袁玉，慢慢行至寶座之下，忽然一轉身，略微抬首，“各位請起。”
一舉手，一投足，無不皇家貴氣，氣勢非凡。
袁玉看著身畔的吉祥，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眾人，忽然有種衝動。
會不會有一日，我也能讓吉祥享受如此榮耀？不再是站在吉祥身後，受她蔭蔽？
一定會有這麽一天的！一定！
如玉的雙眸自吉祥進來起就沒離開過她的身上。此時，更是張揚。他邪魅一笑，盯著吉祥，起身慢慢走了過去，站在她麵前。
忽而，如玉的雙眼轉向袁玉，充滿挑釁，“這位就是駙馬？嗬……不知駙馬為何要遮麵？難不成……很醜？”
他是故意的。吉祥登時氣憤地皺起雙眉。殿裏其他眾人都不敢吭聲，默默的看著。
正當吉祥準備開口時，芙蓉卻跳了出來，一臉不忿，“如玉王子，你身為一國王子，難道竟不懂邦交禮儀？見了我國公主，你為何不朝見？”
如玉沒想到芙蓉會插一杠子，他詫異挑眉，看了過去，“多謝郡主提醒，小王剛剛喝了些酒，竟是忘了。”說完，他才又看向吉祥，慢慢行了個禮。
“風國如玉，見過公主。”頓了頓，他才又繼續道，“和駙馬。”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意味深長。袁玉的一雙手早就捏成拳頭，他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如玉。
“如玉王子，本宮希望你身在雅國，能尊重雅國習俗。今日宴會，還望王子能盡興。”
吉祥說完，再次牽起袁玉，轉身向自己座位走去。
如玉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目光也始終追隨吉祥。
滿朝文武，這才知曉，如玉王子恐怕是動真格的，真看上了吉祥公主。這下，真難辦了。
原本那些對如玉有些好感的女子，頓時也失去信心。坐在一起，聊別的去了。
不多時，謝公公一聲高呼，響徹殿宇，“大王駕到！王後駕到！”
眾人又紛紛跪拜，稽首，迎接大王和王後。
須臾，眾人紛紛落座，大殿裏響起雅襄公的聲音。
“今日，爾等隨寡人共聚一堂，實在暢快。我雅國自開國以來，全仰仗一代又一代的功勳，拚死建設，才有了今日之貌。今日，寡人敬各位一杯，希望臣工們能盡心輔佐，共創輝煌！”
酒過三巡後，雅襄公看向如玉，“今日，我國有幸請到如玉王子，還望王子回去後能告訴風國大王，我雅國願與風國永結為好，時代和平。當然，也希望王子在雅國能盡興。來，再喝一杯。”
大殿之上，夠籌交錯，推杯換盞。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更有美豔舞娘翩然起舞。
雅襄公對幾位大臣使了個眼色，那幾人忙對著女兒，前去給如玉敬酒。一來二去的，如玉身側美女如雲。
對麵的吉祥看了眼，嗤鼻一笑，她轉臉看向不遠處的芙蓉。
今日長公主沒來，聽說上次駙馬招妓，長公主用劍刺駙馬，結果駙馬刺傷了不說，自己也摔了腦袋，至今未好。
吉祥不由得歎氣。“芙蓉，過來。”
正吃的樂嗬的芙蓉聽見吉祥的聲音，忙跑了過去。
這時，袁玉突然傾身過來，附耳說道：“娘子，我出去一趟。”
“嗯，快去快回。”
袁玉走了，芙蓉正好坐在袁玉的位置上，繼續吃。
“芙蓉，你母親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天天頭疼。反正以前他倆也這樣。你說我娘也是，我爹都答應不納妾了，出去偷個腥怎麽了。真是能折騰。”
吉祥點了點芙蓉的腦袋，“貧嘴。回去告訴你母親，小姨明日去探望她，唉。勸勸你母親，看開些。”
芙蓉兀自點頭，嘴卻沒停下來。
忽然，芙蓉抬眼看了看對麵的如玉，後者那邪魅的表情讓芙蓉一愣，隨後咂嘴，“浪蕩樣。”
或許芙蓉的聲音有些大，如玉恰好抬頭看了過來，兩人視線正好對上。皆是一愣。
如玉看清了芙蓉的嘴型，登時挑眉。
好丫頭，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自己。嗬……有膽量。
“大王，如玉素來聽聞雅國王族女子善舞，不知公主是否能舞一曲，讓如玉開開眼呢？”
眾人一聽，愣了。
雅襄公看了看吉祥，無奈一笑，“如玉王子，小女吉祥已經有孕，跳不了。不如，我再換些舞姬，如何？”
如玉看了看吉祥，後者一臉怒意地瞪著自己。他卻微微一笑，眨了眨眼，視線轉向了芙蓉。
“如此，芙蓉郡主舞一曲，如何？”
雅襄公愣了，看向芙蓉。
芙蓉拍了拍手，瞪了如玉一眼，站起身看向雅襄公，“芙蓉願意一舞。”
“小姨替你撫琴。”吉祥不想如玉為難芙蓉一人。
如玉拍手，“如此最好。如玉有福了。”
正當此時，大殿外忽然飄來一句話，“那本王爺就為芙蓉敲編鍾，這樣可好？”
眾人看去，三王子博淵一身黑色長衫，繡著金色牡丹。頭戴白羽金冠，款款而來。
他屈身跪拜，“兒臣拜見父王，母後。父王萬歲，母後千歲。”
“起來吧。”
“謝父王。”
博淵看向如玉，“如玉王子，本王子有事來晚了，不過俗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說是不是？”
如玉將博淵上下打量一番，讚賞一笑，“博公子名不虛傳，溫文爾雅，器宇軒昂。如玉見過博公子。”
“不敢當。”博淵轉身走向吉祥，在她身邊坐定。
如玉一愣，這幾天他也有所耳聞，這位博公子愛慕吉祥，原本還疑惑，現在……如玉微微皺了皺眉。
“既然博公子都敲編鍾了，如玉怎敢這麽坐著。如玉不才，會吹吹笛子。不如，如玉笛音相伴，可好？”
須臾，一切就緒。大殿內，琴音嫋嫋，樂音繞梁。芙蓉一身白色紗裙，頭戴鵝毛冠宇，翩翩起舞。
吉祥選的是那首有名的《靜女》，芙蓉麵容溫和，與平日判若兩人。旋轉，甩袖，彎身翹腿。
整個大殿中央，除了芙蓉，再無其他。
如玉看著芙蓉，忽然有些眼花。他仿若看到九天仙女，翩然下凡，旋轉的腳底似有仙霧升騰，如夢如幻。如玉亦如癡如醉。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吉祥空靈的聲音在大殿響徹，婉轉柔情。
殿外不遠處的袁玉聽見了，忽然表情一愣，隨後溫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