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兩府迷離
大殿之上的氣氛有些詭異，公孫平笑嗬嗬地勸著酒菜，他的身邊坐了一個美豔的女子，一顰一笑間盡是萬種風情，隻是透著幾分豔俗之意，全無靈氣。女子身後還站著一個婢女，那婢女的體形略為粗壯，乍一看倒是與她那張嬌小的臉分外不稱。
公孫無憂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菜品，眉眼間全無光彩。
“扮豬吃老虎倒也是各不錯的主意~隻是怕是豬扮的太多了，便再也變不回狼了呢~”楚夢君一身靈力被封，此刻自然與凡人無異，而端坐的兩位卻是早已辟穀脫俗，此刻大半卻像是在陪坐。
“楚楚若是覺得無聊，我們便回去休息。”清風從善如流地放下手裏的茶杯，笑著看向一臉不耐的女子。
“確實無聊。”楚夢君扔掉手中的小雞腿，一步三搖地向著殿外走去。
公孫平正勸得開心，見楚夢君突然離去，麵上有些掛不住，他勉強牽扯著笑意看向清風，“怎麽？兩位道長都辟穀便也就罷了，難道這位姑娘也跟著尊者學起了仙術不成？”
“哪裏。”清風推盞起身，笑得溫和，“小丫頭脾氣大了些，約摸路上有些辛勞，是以胃口不太好。我這就去瞧瞧，有長陽兄作陪，想必定不會掃了公孫家主的雅興。”
“既是如此，尊者便快去瞧瞧吧~”公孫平這才覺得順了氣，起身送了送便又坐了回去，摟著一旁的女子笑得一副樂而忘我的模樣。
清風笑了笑，緩步出門。門口的小廝隻見得眼前白影一晃，已然不見了清風尊者的身影。
“這裏不好玩麽？那我帶你去別處玩。”清風拉住那抹紅影，揉了揉她的腦袋，“帶你去江南轉轉可好？你從前不是總喜歡江南的細雨綿綿，還總說雨中漫步好不愜意~不如，我們就…”
“去哪裏不都一樣麽。”楚夢君瞪著眼前的人，一個閃身便離他遠了幾步，似笑非笑道，“沒有想要的人陪著，哪裏有什麽雨中漫步的愜意？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罷了，在哪裏煎熬不是煎熬，道長說，是不是？”
“若是不喜歡江南，去塞外可好？聽說塞外的草原一望無際，牛羊遍地，甚是壯闊。”清風指尖一動，她便又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溫和的笑中透著掩不住的情意。
“千年不見，你虛偽的樣子真是越來越人討厭了。”楚夢君不甚在意他的控製，反正也掙脫不開，索性由得他去了，隻是嘴上卻絕不打算饒人，“難不成，道長真的打算把我這個小妖囚禁在身邊千年之久麽？”
“千年太短，我怕還不夠。”清風帶著她向住處走去，白衣翻飛，儒雅非常。
楚夢君自然知道他的德行，不過時不時忍不住譏誚他幾句，倒也懶得較真，她眸光流轉間，精光微閃，“你覺得，那個雋娘有沒有問題？”
“你覺得呢？”清風倒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一茬，笑著接話道，“你覺得那個雋娘像不像是公孫無憂口中的妖怪之身，圖謀公孫平的家產？”
“哪個妖怪會那般媚俗，就算當真是狐狸精幻化而來，好歹也不至於這般穿紅戴綠的。”楚夢君撇了撇嘴巴，“我看她身後的那個婢女才更不正常，嬌嬌小小的臉卻生了那般的身子，奇怪得很呢~”
“你可瞧見這府中有什麽漂亮婢女？”
“還真沒有。”楚夢君靈力被封，自然不如清風感知靈敏，她隱約知道他必定是察覺了什麽，“難道說這雋娘是個妒婦，所以才哄得公孫平連府裏的婢女都不敢留個漂亮的？”
“其實她身後那個穿著婢女衣服的，是個男人。”
“男人？”她愣了一愣，隨即笑得不懷好意，“看來這個雋娘還真有可能大費周章地圖人家財啊~居然貼身藏了個男人，也不知道公孫平這頂綠帽子戴了究竟多久了~”
“胡說八道。”清風敲了敲她的腦袋，“我的意思是，或許真正有問題的不是那個雋娘，而是那個男扮女裝的婢女，也許公孫無憂的話也不盡可信。”
“這還用說？那小子分明不懷好意。”楚夢君媚眼輕挑，“他句句都引著我們向雋娘去，生生當你們兩個牛鼻子道士都是傻瓜呢~公孫府宅妖氣衝天的原因尚且不明，他就拿著雞毛當令箭，真以為長陽會為了那顆幽冥珠給他當槍使呢~扮豬吃老虎？哼~我看啊，他離變成豬也不遠了~”
“你似乎很不喜歡公孫無憂？”清風有些好笑地聽完她一番胡話，伸手就想敲她的腦門。
“自然~”她眨著眼睛，甚是真誠的模樣，“所有裝模作樣的人，我都不喜歡~尤其最討厭穿著白衣服裝模作樣的~難道道長不覺得，一本正經說瞎話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麽？”
“楚楚，不準調皮。”清風揮了揮手，她便乖乖又窩了回來。
“你等著！”這麽一來，楚夢君饒是再好的脾氣也按捺不住了，更何況她本就不是什麽善茬，“等老娘恢複了靈力，也要每天把你拽來拽去拽個一百八十遍才肯罷休！”
清風似是被她的話逗樂了，笑得一臉饜足，從善入流地拽著她便向著房間走去。
這一番鬧騰，公孫府上如何暫且不說，地府卻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一般，跟著一起鬧騰開了~
“文書！你給我把小係放下！”冥豆豆的娃娃臉微微有些扭曲，“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你拽著小係能怎麽滴？等文琪來了，有你哭的我告訴你！”
“主子…”文書委屈地撇撇嘴，將懷裏的小人兒抱得更緊了幾分，“你就放我出去吧！夢君那日一去便再沒了音信，我差點連她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我必須得去找她！”
“好啊好啊，長本事了是吧，敢威脅你主子我了！”冥豆豆看著眼前幾近抓狂的文書，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揉著額頭道，“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你才明白？楚夢君要走，我自然不會攔，她頂多不過是個暫住在地府的精怪。可你呢？你能一樣嘛！你是地府登陸在冊的文將！貿然出現在人間會有什麽後果，難道還用我告訴你麽！”
“那我保證，我保證不插手人間事務。”文書自然明白冥豆豆話裏的擔憂，但楚夢君那邊，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心，“這兩日我連夢君的靈力都感應不到了，她定是出事了！”
冥豆豆被他氣得娃娃臉都有些擰巴，正想出口教訓，卻聽得對麵的寶貝兒子呀呀叫喚道，“姐姐！姐姐！”
“呦~”月白色衣衫的女子被暗緋色長袍的男子虛扶著走近了閻王殿，她笑得清冷，“好容易我今天精神點了，看來大家都很精神，一大早的便在這兒逗著我們小係玩？”
“哈哈~姐姐來得正好~”文書懷裏的小係已然長成了一番少年模樣，那張純淨的娃娃臉真真像極了冥豆豆，他拍手笑道，“爹爹跟文書叔叔正吵到關鍵時候，就快打起來啦~”
小家夥一番話嚇得文書手一哆嗦，討好地看著對麵笑得分外甜的冥豆豆，“主子，文書絕不敢跟您動手…”
“行了行了~先把小係放下。”說話的人正是臥居許久的孟孟，她被冥越扶著到一旁坐下之後便擺了擺手，“冥豆豆，先帶著你兒子去找文琪玩，這小家夥在這兒唯恐天下不亂的，怕是連挾持的主意都是他出的。”
“姐姐，小係這麽乖，不會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兒人委委屈屈地想要靠過去，卻被一隻大手提了起來。冥豆豆見狀立時瞪大了眼睛，“冥越！你把我兒子放下！”
“自找的。”冥越冷冷瞥了他一眼，絲毫不對討好賣萌的小家夥存著些許憐憫。
“快帶著你兒子出去~”孟孟揉了揉腦袋，有些頭疼，“好好的閻王殿也能被折騰得這般雞飛狗跳，冥豆豆你還真是有了媳婦孩子就不管這塊熱炕頭了是吧？”
冥豆豆閃身抱過冥越手上的小人，理都沒理這群人便徑自出去了。他一邊走一邊想著，自己的地府是不是真的養了太多隻會給自己惹麻煩的閑雜人等？
“孟孟…”文書剛準備撲過去，可瞧著她身邊那個冰塊臉，撇撇嘴又停住了，“你該不會也打算攔我吧…”
“知道你想說什麽~”孟孟漫不經心地理了理垂下的青絲，不施粉黛的麵頰更透了幾分清冷，“夢君就算不是為我去的人間界，我也不至於放著她不管，隻是文書，你當真想清楚了麽？”
“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她陷入險境而全然不顧麽？”
“文書。”孟孟歎了口氣，“你比誰都明白的，她不會有危險。我雖則不清楚那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若是那個男子對夢君沒有情義，當年也不過為了除魔衛道，夢君早就回來了。”
“為何？”文書握緊了拳。
“因為夢君如今的妖力早已化作了靈力，她不是惡妖而是地靈。那麽身為正道之首的他，又如何會再為難她？除非…”孟孟歎了口氣，“除非當年之事多半另有隱情，他對夢君餘情未了，這才困了她留在身邊…即便這樣，你也還是要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