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風起雲湧
“天帝大人。”天宮殿外立著一個青衣仙娥，正垂著頭候命。
“什麽事。”耀光自案前抬頭看去，淡淡應了一聲便又埋頭在一片書冊之中。
“朱雀帝君在門外候著。”青衣仙娥一聽他的聲音便紅了臉，囁嚅著聲音道，“她讓我來請您出去一敘。”
“朱雀？這般快麽…”耀光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那小仙娥應了一聲還未來得及退出去，被身邊突然出現得人嚇得低呼了一聲，急急忙忙地就低頭行禮，“朱，朱雀帝君…您不是在外麵…”
“無妨，你且去忙吧。”耀光瞧著她的臉都嚇白了，笑著起身看向來人，“朱雀，你的任務這麽快便完成了麽？”
“區區帝路，算得了什麽。”繡金華服的女子頗為不屑地抬手，一道火紅的印記便在她的手心緩緩浮現，赤紅的圖騰透著肅殺之意。她瞥向他手裏的書卷，挑眉，“原來堂堂的天帝大人也會做有悖天條的事情啊~竟是躲在這裏偷偷查看凡人的生平。”
“那還要勞煩朱雀莫要告訴別人才是。”耀光笑著起身，“突然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問我麽？”
“假惺惺…”朱雀撇唇，“不過我也真的很不喜歡禁地那個…”
“朱雀。”耀光淡淡打斷了她，笑得溫和，“若你上一次醒來也是這般的性情，那結果如何大約還真是不一定。”
“上一個我，很招人討厭麽？”朱雀自然知道他為何會岔開話題，人人皆以為做了神仙便能逍遙自在，然而真的做了神仙才真正開始羨慕一世不過百年的凡人。就是因為知道盡頭在哪裏，才會努力在那個盡頭到來之前努力活得更有滋味吧？不像這些長存卻陳舊得快要腐化的仙神，似乎在永生，又似乎可以不必存在。
“哪裏，是現在的你太招人喜愛。”他溫和得有些隨意的語調讓麵前的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不甚在意，“朱雀，我近日可能要去趟人間界，天界的事情就勞煩你多多費心了。”
“身為天帝，違背天條不說，竟還動了凡心？”朱雀撇唇，“果然這天界的刑罰還是缺了個推行者啊…否則仙神諸位便都像天帝一般，這天界哪還有什麽秩序可言？”
耀光聞言失笑，搖了搖頭，“看來，朱雀永遠都是那個朱雀。隻是大概你們有再來一遍的機會與福氣，我們卻沒有罷了…”
“你們？我們？”朱雀眨了眨眼睛，“誰？”
“都是些舊事，我就算想說，如今的你隻怕也是沒有那個耐心聽。”耀光失笑，“此番人間之行，少則數月，多則…總之，還要勞煩你多多費心了。”
“你就算去了又能怎麽樣？凡人的軌跡早是注定的了，你身為三帝之一，若是插手凡事……哎——”朱雀瞪著眼睛瞧著那個隻留了一句話便漸行漸遠的身影，皺眉，“我多多費心？哼，好啊！你就等著回來的時候再沒有第二個像你這樣沒規矩的家夥吧！”
耀光聽著身後的喃喃自語，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不過思及自己方才看的那卷書卷，又忍不住有些擔憂，“到底比不得冥越，想做什麽便可以去做什麽…隻是千年的執念，若是不以非常手段，又該如何化解呢？”
“都已經一千年了！敢問清風尊者您怎麽還越活越回去了？”紅杉女子斜靠在門邊，唇角抽搐，“我們這樣幹耗著能有什麽結果？我是精怪不錯，可我要跟你說多少遍你才明白，我修得是靈力！靈力！跟你們修道的勉強也算得上同道中人！道友！就算你不幫忙，我也不能把自己給搭上吧？”
清風端著茶杯，笑眯眯地遞了過去，正說得口渴的女子抓過去一飲而盡。
楚夢君喝了茶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氣呼呼地把杯子摔了回去，剛準備開口便瞧見了門口麵色抽搐的飛羽，越發氣不打一處來，“要進就進！不進不退的，盡學得你們清尊那副小家子氣！”
飛羽麵色更加抽搐了幾分，他緩步進殿，施了一禮，“師傅，長陽道人在殿外恭候多時了。隻因著師傅似乎與楚姑娘有事相商，是以一直未曾前來稟報。隻是時辰上…”
清風聞言輕聲一笑，惹得楚夢君更是羞惱，她語意涼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這是在拐著彎得說我話多？”
“去請他進來吧。”清風無奈搖頭，笑著擺了擺手。眼見著楚夢君的臉色越發不善了幾分，他點了點她的鼻尖，“想不想看牛鼻子道士？”
“你不就是麽。”楚夢君打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楚楚啊…”她的反應讓眼前的人輕笑出聲，掩飾不住的滿麵愉悅。
長陽剛一進門便見著了這番場景，下意識地回頭瞧了一眼，引路的飛羽卻是早已不見了身影，他看了眼笑得頗有些書生氣的清風尊者，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斂了神色，笑著上前道，“尊者近日心情見佳，想來飛升之事必定是有了著落？”
清風還未說話，身邊的人已然悲戚著開口道，“道長，您一看就是得道高深的道長！”清風聞言也不打斷她，隻笑眯眯地抿了口茶。
“這位姑娘…”長陽不動聲色地轉向她，作揖道，“此言差矣~貧道哪裏敢稱得上是得道，在清風尊者麵前，貧道的那些道法不過班門弄斧罷了。姑娘若是有什麽難處，想必尊者必定會竭力相助的。”
“道長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楚夢君斂了一身媚態，楚楚可憐道，“道長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著道長解救於水深火熱之中呢~”
長陽笑得越發道骨仙風了幾分，眸中的笑意卻越發淡漠，“既然如此，姑娘有什麽難處，但說無妨。”
“敢問道長，若是有人不問緣由地拘禁一位無辜女子，道長若是碰著了，會如何做？”
長陽捋了捋泛白的胡須，似笑非笑道，“若當真是無辜女子，貧道自然責無旁貸，即刻便要將之救出困境。但若是道友拘妖，貧道卻是愛莫能助。怕也隻能多念幾遍經文，保她早日得道了。”
“……”楚夢君聞言一時無言，笑得更添了幾分妖冶，“一丘之貉。”
“乖，去內殿休息。”清風見狀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等會兒再去度化你~”
“臭道士。”楚夢君恨恨起身，一步三搖地向著內殿走去，到了屏風處還不忘回眸一笑，“沒一個好東西~”
“小妖頑劣，讓道長見笑了。”清風揉了揉額角，笑得頗為無奈，“道長此番前來，可是為了公孫府宅之事？”
“是，卻也不是。”長陽坐在他身邊，笑得頗有深意，“方才的姑娘雋秀輕靈，一身妖氣卻淨而有格，似乎不是需要被拘禁度化的做惡之徒…清風尊者，可有什麽疑惑是貧道能幫得上忙的？”
“道長謬讚了，楚楚雖則輕靈，卻實在頑劣，若不放在身邊看著，本尊實在是怕她給我惹出什麽亂子。”清風放下手中的茶杯，眸中又多了幾分悠遠，“道長若是覺得公孫府宅之事不甚要緊，本尊也不介意道長多陪她在山上玩耍幾日。畢竟青峰山清冷，想來她多少會有些無聊。”
“……”長陽挑眉，謬讚？他怎麽不覺得自己方才一方話的重點是在誇那個叫“楚楚”的小妖？不過聽他這麽一說，他自然也不會再自討沒趣，隻含笑道，“尊者身為正道之首，想來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自然也不需要貧道妄言，貧道隻靜候尊者佳音便是。隻是公孫府宅的事，怕當真是拖不得了，不知尊者何日方便挪動尊駕？”
“隨時可以。”清風笑得平和，“隻是有一件事，我卻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長可否為我解惑？”
“但說無妨。”長陽此刻心心念念全是公孫家的事，自然也沒有察覺他話裏的暗鋒，下意識地就接過了話。
“修道者修心。公孫府宅之事不過凡俗，且雖則妖氣充盈，公孫家卻無人傷亡，道長卻這般心急。且不說早先三月之約，楚楚來到青峰山不過一日，道長便在門外苦苦等候…”清風轉頭看向他，多了幾分認真，“清風想問問道長，這位公孫家的長子與道長究竟有何淵源，竟引得道長平白失了一顆道心？”
“尊者心懷天下，貧道又何嚐不是？妖氣衝天之狀，雖未引起傷亡，但到底…”長陽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眸子，驀地覺察到幾分寒意，心念兜轉間卻生出了幾分忌憚之意。莫不是他方才的話引得清風生了戒心，怕自己對那小妖如何…？
思及此，長陽心裏又有了點底，這才開口道，“公孫家的長子公孫無憂與貧道確有幾分塵緣，此番事了也算了結了貧道一番因果。若是尊者願意幫忙，尊者飛升的這番機緣，貧道必當盡力促成。”
“促成卻是不必…”清風這才笑道，“隻需要道長答應我一件事即可。”
“哦？”長陽眉梢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