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禁咒之力
一枚小小的犄角懸在空中，幽幽發著紅光。夢君妖嬈的小臉難得的滿是肅穆之色，正吃力地製衡著那一抹紅光。而一旁的院落石座之上，劉子楚慘白著一張臉撐在那裏，緊緊盯著半漂浮著的丹魂引，眸中滿滿的沉痛。
冥越站在一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會兒看看楚夢君，一會兒看看高懸著的丹魂引，唇角微抿。
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般，他回過頭看了眼院門處，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才終於綻開了笑容，“孟孟！”
“孟孟！你還愣著做什麽！”楚夢君聞言一麵加緊了靈力製衡，一麵有些咬牙切齒對著身後吼道，“等著給我們倆收屍麽！”
孟孟聽她竟是吼了自己，不由得勾唇道，“要收也是收你的屍，你的小皇帝和小美人可好得很呢。”
“冥越不是小美人。”某隻小尾巴站到了她的身後，不滿地嘟囔道。
“別廢話了！”楚夢君怒吼道，“快出手，孟孟，我快撐不住了。”
“哦。”她應了聲便抬手一道紫芒，另一邊剛準備發力，卻見得紫芒剛一觸及那團紅光，那犄角便悠悠一晃，飛入了她的手心。
夢君收力未及，見狀隻覺得心口一陣翻湧，好容易壓下那股腥鹹之意，美目橫瞪著她，“這小東西莫不是看我好欺負不成！方才還倔的跟塊石頭似的，怎麽你一碰就安安分分了起來！”
“明明是孟孟比你厲害！”小尾巴撇撇唇。
孟孟神色微滯，並不理會身後的聲音，垂了眸子看著手中的犄角，“許是它怕我身上的氣息吧。”
“你能有什麽氣息？”夢君瞪她。
“或許是，引魂鈴的氣息…”
夢君聞言怔了怔，收了滿麵的怒意，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身後那個瞪著自己的絕色美男，輕笑了聲，“怎麽，你都知道了？”說完又覺得有些詫異，“你都知道了，居然在這裏還能待得住？”
孟孟摸了摸手心的丹魂引，長長的眼睫遮住了她的表情。她似乎也並不打算理會楚夢君，隻淡淡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楚夢君見她不理會自己也不惱，隻嬌媚一笑便軟軟靠向身邊的女子，“就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麽~”
“死不了就行。”孟孟任由身後的大手一把推開了這隻軟骨頭的蠱精，看向一旁尤自消沉的劉子楚，“你說。”
“我…”
“哎呀~”入骨的酥音還未來得及延展，便被人截斷。
“閉嘴。”孟孟瞥了楚夢君一眼，楚夢君被她看得心頭一跳，聽話地站到一旁撫著發絲笑而不語。看來小美人出現之後，這小妮子還真是不一樣了…隻那麽一眼就讓她心神微凜了呢~
孟孟滿意地看著難得乖巧的某妖精，定睛看向劉子楚，“你說，我便幫你。你不說，今日便帶著這隻小妖的這縷魂魄離開地府。想來我這裏也是廟太小，隻怕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
劉子楚愣了愣，有些艱難地起身，一襲白衫襯得那張陰兀的臉都見了幾分明媚之色，他看著她手心裏靜靜躺著的犄角輕聲一笑，那一笑間隱隱透著幾分落寞，教人看得也是心疼得緊。
不等他開口，一旁的楚夢君就以手扶額，嬌滴滴地抱怨，“我看我還是先離開的好，這麽可人疼的小皇帝，我是狠不下心看著別人可勁兒折騰他~”
孟孟嘴角微抽，見她當真一閃身便不見了蹤跡也不攔她，倒是冥越始終乖乖地站在自己身後沒有言語。見自己看向他，還討好地笑了笑。劉子楚？他的眸中自始至終都隻有那塊丹魂引…
“大人…”劉子楚開口道，“大人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何會以凡人之身入了地府麽。”
“自然是冥豆豆帶你進來的。”孟孟興致缺缺地將手心的東西隨手撂在了桌上，她實在受不了一個大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含情脈脈…
“是，也不是…”劉子楚連忙將那犄角抓起，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懷中，眸色微黯，“大人若還想要子楚禁咒所附的靈魂之力，最好對阿檸好些。”
孟孟也是麵色一厲，手心隱隱泛起紫光，“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緊隨她身後的冥越似是感覺到了她的怒意，微微抓緊了她的衣角。
劉子楚全然不顧身前女子凜然而起的殺意，唇角勾了勾，似是在笑，“大人大概是不知道的…我之所以會跪在那裏求你，那是我跟閻王大人達成了協議。用我這附帶禁咒的靈魂之力，換阿檸的自由。”
孟孟皺眉，冥豆豆他…想說些什麽，話至喉間又轉了念，隻淡淡應了句，“我會幫你。”
劉子楚眸色一動，看著那個神色清冷，淡然站在那裏的女子。青色衣衫隨風微動，分明有幾分忽閃的大眼睛滿是空洞洞的虛無，小巧精致的臉微揚，似是源自骨子裏的倔強到底不能褪盡。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卻發現自己竟是虛弱到連腳步都挪不動，驀地，對上女子身後一雙滿是怒意的眸子，不由得一聲苦笑。
“丹魂引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無事。”
“沒事？”孟孟冷笑一聲，“你當我，是瞎的麽？就算丹魂引莫名異動，但夢君是什麽人？萬年的蠱精若是連一隻隻餘一絲魂魄的小妖都鉗製不住，她這些年當真是白活了的。所以，你還不準備與我說實話麽？”
“……”劉子楚順著石桌緩緩坐下，撫著心口，眸色越發柔和了幾分，“阿檸許是在裏麵待得久了，有些饞了，時不時便會吸取一些我身上的溢出的禁咒之力。今日是恰巧被楚姑娘瞧見了，她以為丹魂引要對我不利。”
“時不時？”孟孟顯然並不打算理會他這般明顯的敷衍之語，“那麽，你倒是說說看，你口中時不時會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多久了呢？”
“約摸也有半年了吧。”他輕聲一笑，隨著那一聲笑，整個人的陰鶩之氣漸漸消散，點點儒雅透出，倒也頗有幾分風骨。
“說。”孟孟看著他。
“我帶著阿檸漂泊了許久，一開始也想過要救她出來，可任我訪遍奇人異士，他們就是能說出‘丹魂引’之名的人都屈指可數，便漸漸也淡了心思…”他有些悵惘地歎了口氣，“那時候想著，即便她永遠都出不來了，我就這麽帶著她遊遍天下，看遍滄桑，也未嚐不可。可偏偏…”
“偏偏丹魂引出了問題，你就連帶著她陪你的願望都變得不可預知。”孟孟見他怔愣，短短接過話頭。
“是了。”劉子楚點了點頭，“直到半年前，我懷中的丹魂引便不時地吸取我身上溢出的禁咒之力，一開始不過隔著半個月一次，吸食的也不過多餘的禁力。慢慢的，這種汲取開始變得頻繁，有時候三五天，有時候隔天…
“即便這樣，我也還是未曾放在心上，隻想著阿檸若是饞了，隻當是給她逗趣的小食罷了。可慢慢的，我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虛弱…
“那種虛弱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氣力不濟，還有靈魂。我漸漸開始時不時就會走神遊思，難以入眠或是夢魘醒不來，我這才想到，或許我身體裏的禁咒之力並不能支撐她多久了…
“於是我再次開始瘋狂地尋找救出她的法子，甚至走到了傳說中的九幽絕地。”他說著竟是有些後怕，若是那時候不曾鋌而走險，他的阿檸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吧…
孟孟聽到這裏，心中也是微微一動，這個男子，竟是為了一縷幽魂做到了這種地步…九幽絕地那地方，隻怕連她道法未成之時，也是不敢輕易涉足的。
九幽絕地絕對比它的名字要更可怕…終年沒有陽光空氣，充斥著惡靈，隻要有活物靠近便去撕咬，待其支撐不住之時便開始吞噬，吞噬幹淨了骨血，便又多了一抹惡靈，等著下一個活物的到來。
但那裏，卻是唯一通向地府的道路。
“你，如何會想來地府？”
他略帶沙啞的聲音似是帶著幾分笑意，“當時不知道我身上的禁咒之力能夠支撐多久，隻想著若是哪一日我不幸撐不住了，若她哪一日機緣巧合得以脫身，不會被當成異類。”
直到孟孟遣走了他後獨自一人走在終年沒有陽光的路上時，仍然不能明白方才劉子楚的那番話。
就算是身殞道消也還要顧及那隻小妖麽，愛情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隨著生命的消亡而消失麽…
身後緊緊跟著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孟孟，你怎麽了？是不是剛才那個人欺負你？冥越幫你去打他，好不好？”
剛才那個人？孟孟回頭看他，終於發現了什麽地方不對勁，眸光微閃，“剛才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他瞪大了眼睛，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欺負孟孟，是壞人！”
“那個穿著紅衣服總叫你小美人的人呢？她是誰？”
“不知道…”
“你前些日子去打的那個？”
“那個我知道！”他眸色微亮，“跟冥越搶著跟孟孟做夫妻的人！”
“……”孟孟突然走近，對著他輪廓分明的漂亮臉蛋，輕聲問道，“我是誰？”
“孟孟！”
嗬…隻記得，孟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