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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自殺

  我心下稍定,就在京郊陸方應該不難找到。想到這裏,我朝候在門口的桑榆使了一個眼色,她悄悄退了出去。


  我轉念又朝甄太醫道:

  “甄太醫不必慌張,不過是問問而已。另外人多手雜,就甄太醫一人檢查即可。其他人現在外麵候著吧!”


  甄太醫不敢多問,遣了身後的太醫們,才躬身向前,跪在了床前細細地查看瑜嬪。我跟在他身側看他檢查。


  瑜嬪最近瘦了太多,臉色都呈現一種青灰色,看起來十分可怖淒涼。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為我剛剛的問話而擔憂,甄太醫手竟是在微微發抖,臉上也開始滲出汗來。


  我驚疑得看著甄太醫。


  “怎麽了?”


  甄太醫手猛的一顫,回頭迅速看了我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我心下一沉,這情形,多半是開錯藥了。我看了仍跪在一側專注看著宸妃的琉璃一眼,朝甄太醫道:

  “陛下還等太醫回話呢,可是差不多了?”


  甄太醫沒有抬頭,隻微微點了頭。


  “那就隨本宮去陛下那裏回話吧!”


  甄太醫起了身隨在我身後。能感覺到他氣息不穩步履蹣跚。


  燕昭就在正殿候著,見我們出來,他立刻站了起來。


  “可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甄太醫猶豫的點了點頭。


  “快說!”


  甄太醫又猶豫的掃視了一圈。


  燕昭皺眉看了看甄太醫,才朝周朝朝揮了揮手,周朝朝心領神會的將人全部帶了出去,還順手將門掩上了。


  “可是傳染之症?”燕昭壓低了聲音問。


  我和甄太醫都是一怔,如此情形,也怪不得燕昭想岔。


  甄太醫搖了搖頭:“回陛下,並非傳染之症,而是…”


  “而是什麽?”燕昭眉頭一鬆,聲音卻更為嚴厲。


  甄太醫閉了閉眼,普通一聲跪倒在燕昭麵前:“微臣該死,沒有教導好溫良。隻是此事太蹊蹺,還望陛下能明查!”


  難不成真的是誤診了?我驚得立時捂住嘴。


  燕昭似乎也料到了什麽,臉色陰沉:“先告訴朕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甄太醫匍匐在地:“瑜嬪她乃小產失血過多而歿!”


  什麽?我耳邊一片轟鳴,怎麽會是小產??溫良堂堂一個太醫怎麽會診不出瑜嬪是懷孕了?


  “胡說!昨日溫太醫明明告訴我,瑜嬪她,她是體虛!”我抓住燕昭的袖子,急急朝他道。


  燕昭臉色青白交加,咬牙切齒道。


  “朕想知道,你親自教出來的人,怎麽會連體虛和懷孕都分不清!”


  若真如甄太醫所言,瑜嬪是懷孕,那麽這就是燕昭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不清不白的沒了,他心裏該是多麽憤怒抓狂?而我,很有可能是害死那個孩子的幫凶。想到這裏,我不由害怕的倒退了兩步。怔怔的看著眼前竭力鎮靜的燕昭。


  “微臣也不明白,溫良的醫術比之微臣都不相上下了,不可能連懷孕都診不出來啊。”甄太醫冷汗涔涔回答。


  甄太醫所言不可能有假,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隻怕正如桑榆的無心之言,是另外一個局,隻是這明顯是一個十分高明的局,連宸妃那一局都計算在內。


  我隻覺得毛骨悚然,究竟是誰?在這個宮裏悄無聲息的布局?將這麽多人玩弄於鼓掌中?


  這個局是從什麽時候布下的?


  “周朝朝!陸方可回來了?”燕昭沉沉的盯著地上的甄太醫,鼻息之間都是火氣,他揚聲向外問道。


  “陛下,尚未!”


  看來,這溫良隻怕是連夜跑了。


  “陛下,臣知道溫良家在哪裏,請容許臣現在帶人過去提拿。”


  燕昭抿唇不語,思索片刻後又揚聲道:“把佐藤叫過來。”


  “是。”


  大約半柱香時間,門外急促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隨即正殿的門被敲響。


  “陛下,是微臣。”


  竟然是陸方,我精神一震,側頭去看燕昭,隻見他猛的抬頭開口道:

  “進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陸方一個人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封書信。進門前,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陛下,微臣奉娘娘之命緝拿溫良,隻是微臣去晚了,溫良已經死了。”


  “死了?”


  怎麽會死了?

  “他留了一封書信。”說著陸方站了起來遞給燕昭。


  燕昭迅速打開來,隻是神色卻越來越冷凝,期間還驚疑的抬頭看了我一眼,難道是說了我什麽?

  很快燕昭就看完了,他把信疊了起來,沒有說話,隻是臉色鐵青地緊盯著手中被他捏的變了形的信紙,呼吸時緩時急。好像內心在劇烈掙紮一樣。


  良久,他才抬起頭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隨即他看著我吩咐道:


  “甄太醫教徒無方,罰俸半年,降兩級,陸方將他帶去天牢思過半個月。周朝朝,著人安排瑜嬪的喪事。皇後,你隨朕來。”吩咐完畢,燕昭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我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不安的跟在燕昭後頭。


  燕昭一路都不曾和我說話,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裂。


  “陛下?”看著眼前坤元宮,我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燕昭頓住腳步,回頭眯眼看了看我,又轉身徑自走了進去。


  “守著宮門,一個都不許進來。”一進門, 燕昭就怒氣昭昭道。


  眾人都嚇得小跑出了宮門,並將門全部掩上。


  “陛下?”我加快腳步追著燕昭進了內室。


  燕昭終於停了下來,他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響,突然將皺成了團的信紙擲到我胸前,力道之大,將我嚇得心跳一停。


  我本能得按住,然後抖著手打開來。


  “臣於昨夜偶得瑜嬪喜脈,報之於皇後,皇後要求臣用鹿茸血片,懼天威,臣不敢不從,然血片之於孕婦,有如鴆酒,瑜嬪應是活不過五更。如此,臣亦危矣,臣不懼死,留此信,但求以死證清白。”


  薄如蟬翼的信紙此刻卻如泰山般壓在我的手中,讓我一時握不住,翩躚墜地。


  “朕想聽你解釋。”


  燕昭神情疲憊,眼神卻十分銳利,裏麵還有一閃而逝的掙紮。


  解釋?從哪裏開始說起呢?

  見我不說話,燕昭眼中漸漸浮起失望的神色。


  “鹿茸血片乃宮中之物,是你給的?”


  我張了張嘴,最終隻能點頭。


  “為何?”


  “溫良並沒有告訴臣妾瑜嬪懷孕了,他隻說瑜嬪是體虛傷了元氣。須得血片固本。”


  燕昭懷疑的看著我,他心裏應是在思索我話語中的真實度。因此我坦然回望著他的眼睛。


  燕昭神情鬆了一分,卻依舊疑心滿滿。


  “何人作證?”


  何人作證?那時溫良是單獨和我說的,這一事還曾引得琉璃側目。如今一想,原來那時就有破綻。


  我無力回答:“無人作證。”


  燕昭立時瞪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陛下,臣妾發誓,此事是一個陷阱。背後的人所有的棋都走的很好,唯有最後一招不太高明,他不應該讓陸方這麽直白的申訴,此事若真是臣妾所為,溫良應該是不可能活著走出皇宮。即便走出去了,陛下也該是看不到這一紙書信。”我不甘心的為自己辯解。


  “相信陛下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沒有在明芳宮直接對臣妾發難。”


  似乎被我說中了,燕昭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到了窗外。


  “愚蠢!”他低低的嗬斥了一聲。


  是說我被算計了愚蠢麽?確實夠愚蠢的。連中兩計,真是對不住神機公子的名聲。


  “宋卿卿,這件事朕會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你,朕絕不姑息。”


  我跪下,舉起右手。“臣妾對天發誓,此事絕非臣妾所為。”


  燕昭蹲下來,定定的盯著我的眼睛,眼神滿是探究,他啞聲道:

  “卿卿,最好不是你,那…畢竟是朕的第一個皇子啊!”


  說完,竟是眼眶微紅。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我心中一顫,連忙低下頭去。


  “罷了,起來吧!”燕昭深吸了一口氣,拉著我站了起來。


  “朕會以失責之罪將你禁在坤元宮。若真有人針對你,你呆在坤元宮會比較安全。朕會派陸方駐守這邊。你,好自為之。”


  說完,燕昭靜靜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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