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個問題
蕭洵麵無表情的坐在桌前用膳,她吃的不少,用了一碗粥,還有幾個桂花絲卷,比平常竟還要多些,馨兒站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
當蕭洵正準備再喝第二碗粥的時候,馨兒眼疾手快的倒一杯茶遞到蕭洵手裏,又將那碗粥撤了下去,蕭洵見此也沒多說什麽,端起手中的茶抿了幾口,聲音還是有些微微沙啞的說道:“阿柔呢?讓她進來,我有話與她說。”
馨兒聞言立馬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程柔便跟著馨兒走了進來,她站在蕭洵麵前,行了一禮後便麵色沉靜的看著蕭洵,但雙眸滿滿的都是都是擔憂和關切。
“我是怎麽回來的?魯國公和雲副將呢?”蕭洵看著程柔麵無表情的說道。
“您暈倒時雲副將立馬去找了大夫,但冰哥攔住了他,讓奴婢抱著您回來了找了宮裏的太醫,若是雲副將沒說的話,魯國公現在應是不知情的,隻當您是被皇上的人接回了宮,冰哥說不宜將事情鬧大。”程柔言簡意賅的將問題說了個清楚。
蕭洵聞言沒有說話,隻輕不可見的點了個頭,低頭繼續抿了口茶,半晌後,她站起身來,看著窗外的日光,卻突然覺得連走出錦明宮的勇氣也沒有。
她吸了一口涼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看了一眼馨兒,想了想又轉頭看著程柔道:“阿柔同我一起去見皇上,馨兒留在錦明宮。”
馨兒聽得此話立馬上前走了一步,想要再說些什麽,可蕭洵隻輕輕一個眼神看了過來,馨兒就將邁出的腳收了回來,她知道,小姐這是為她好,小姐不想她也受到傷害……況且她這般沒用隻曉得哭,到時候什麽忙也幫不上……
蕭洵知道馨兒怕又要是多想了,可她現在顧不了那麽多了,連她自己……她都顧不好……
議事殿內,程冰正跪在地上,而拓跋韶卻是整個人癱坐在龍椅上,他雙眼內滿滿都是不可置信和悔恨還有痛苦……
忽而,他一拳砸在麵前的書案上,站起身來,聲音很是壓抑,卻又像深重的砸在人的心上一般,“洵……蕭貴妃她……她現在如何了?”
程冰聞言,立馬回道:“剛剛太醫來報,已無大礙了,當時怕是氣急攻心才會暈厥。”
拓跋韶聽到蕭洵無礙後喘了口氣,他伸手在胸口處重重的捶了錘,仿佛隻有這樣,他才會好受些似的,可事實並非如此,那種鬱氣還是悶結在那裏,讓他幾欲窒息,他自嘲的一笑,但滿眼都是痛苦之色,“朕都不知……真的,朕都不知該怎麽去麵對她……朕,朕……有何臉麵再去看她,朕就是個混蛋!”
“皇上!都是屬下的錯,您要怪就怪屬下吧……”程冰見到這樣的拓跋韶,哀戚又愧疚的說道。
拓跋韶聞言卻是半晌沒說話,隻用手抓著自己的胸口,卻不知在想些什麽,神色也很是哀傷……
“皇上,那日您醉酒之後,神智都很是不清楚,屬下見也去了那間廂房想把娘娘接過來同您一起回宮,柔妹卻說娘娘睡了,屬下就想先送您回宮,早上時候再接去把娘娘接回來……”程冰說道這裏頓了頓,麵上愧疚之色更濃。
他舔了舔很是幹燥的唇,繼續說道:“可不想,那碗醒酒湯,您喝了那碗醒酒湯後就開始有些反常,您不斷的說熱,又要跑出去吹風,屬下跟著您,您一個勁的讓屬下滾,屬下隻能遠遠的跟著您,直到看您進了豫章宮,屬下走近豫章宮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可豫章宮的宮女攔下了我,她們說皇上您已經同楚昭儀……”
“別說了!你滾……現在就滾出去……”拓跋韶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堪的回憶,厲聲對程冰喝道。
程冰沒有依言滾出去,隻將半個身子都伏在地麵上,“屬下那時候就知道中計了,可沒想到消息會傳的那麽快,連朝臣都知道了……那碗醒酒湯定是有問題的,屬下也查了,是豫章宮的人做的手腳,可連朝臣都驚動了,這麽大的手筆不是楚昭儀能做到的……皇上……您要趕緊振作起來才是,您這樣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拓跋韶聞言涼薄的一笑,“朕還沒動手,他就先出手了,嗬~朕之前還存著一絲不忍之心,真是可笑至極!”
程冰還是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張福全的聲音卻突然從門口傳了過來,“皇上,蕭貴妃娘娘求見……”
程冰身子一顫,抬起頭看著拓跋韶。
拓跋韶卻是沒有絲毫的震驚之色,他向程冰拂了拂手示意他退下,他知道,以洵兒的心性,定是會來找他的……
“讓……她進來,程冰你退下。”拓跋韶走到龍椅旁坐下,閉了閉眼,像是等候著宣判一般。
門吱啦一聲開了,先前拓跋韶在這議事殿內,從未注意過這門開開合合的聲音,但這次這聲音卻異常的刺耳,讓他不禁心縮了縮,他抬起頭朝前看去。
門打開的那一瞬,先是日光透了進來,讓人不覺眯了眯眼,後便是一隻腳,極輕極輕的踩在了地麵上,再看時,便是身著一身白衣菱裙的蕭洵,她目光沉靜,瞳色極黑,麵容冷清。
拓跋韶在看到走進來的蕭洵時竟有些怔忡,因為這根本不是他平常識得的那個蕭洵,那個眼神敏黠,靈動如仙的蕭洵,此時的她就像是一潭無波無瀾的死水一般,沉寂的讓人心驚。
他不由的站起身來,兩人雙目對視,兩人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人先說一句話,程冰不知何時退了下去,又是吱啦一聲,門被輕輕的合上了。
整個大殿暗了下來,殿裏隻有他們二人相距幾步的對站著,周圍極靜極靜……
拓跋韶張了張口,想問蕭洵,她還信他嗎?可一想到今早躺在自己身邊的楚蕙,還有那一抹刺眼的紅,便痛苦的閉了閉眼,合上了自己的嘴,嗬~自己都無法信自己,又憑什麽讓她信自己呢……
蕭洵看著一臉痛苦之色的拓跋韶,眼神並無任何波動,她沙啞的聲音傳了來:“皇上,臣妾隻問您三個問題,問完臣妾就走。”
拓跋韶聞言,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初初辯解的機會,他微微低頭看著蕭洵點了點道了聲好。
“昨晚您是否真的寵幸了楚昭儀?”蕭洵看著拓跋韶一字一句的道。
拓跋韶看著蕭洵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心就像在被針紮一般的疼,他先是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頭,“那是朕中了計,朕喝了那碗……”
話還沒說完,蕭洵便打斷了他的話頭,“那臣妾再問您?您還像以前那般愛著臣妾嗎?”
拓跋韶聞言立馬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當然,洵兒,這根本不用問。”
蕭洵聽到他的回答卻沒有任何的欣喜之意,她緊盯著拓跋韶的眼睛,繼續問道:“阿韶,那你願意放了我嗎?”
拓跋韶聽得蕭洵此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蕭洵,上前走了一步,想抓住她的手。
可不想,蕭洵卻是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拓跋韶的眼睛,在等他的回答。
拓跋韶也看著蕭洵的眼睛,愧疚,痛苦,掙紮,種種複雜的感情一一映在他的眸子裏,“不,我不願意。”拓跋韶聲音十分堅定的說道。
蕭洵等到拓跋韶的回答後輕輕笑了笑,卻看不出她笑裏的意味,她向拓跋韶行了一禮,聲音還是那般的沙啞,卻隱隱帶著些涼氣一般,“臣妾知道了,皇上保重,臣妾先行告退……”
“洵……洵兒……慢著……”拓跋韶向前走了幾步,憑著本能想抓住蕭洵,可不想蕭洵卻是已經拉開了門毫無留步的走了出去。
隻留拓跋韶一人站在門邊,看著自己伸出去,空空如也,隻抓到一團白光的手,拓跋韶合了合手掌,那團白光也不見了,看著自己合上了手掌,他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笑聲裏卻滿是悲涼與慘戚……走到今天,他到底得到了什麽~他是大周的皇帝,是天下的主……可他到底……得到了什麽……
張福全站在門外,聽到拓跋韶的笑聲,不禁落下了老淚,他心疼自己從小服侍到大的小皇帝,老天真的很不公,他吃了那麽苦,為何還要這般對他……
豫章宮內,楚蕙笑著撫著自己的肚子,笑容裏滿滿的都是溫柔,“孩子,你的爹爹是這個世上最最厲害的一個人,等你出來了,你一定會很像他,眉毛,鼻子,嘴巴……”
小環有些不耐的癟癟嘴,“你這話都說了幾遍了,小心給人家聽了去,你肚子裏的孩子怕是就要被……”
楚蕙聞言嚇得一顫,她抱緊自己的肚子,蜷成一團,“不不不,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他將來定將會是這個天下的霸主……”
小環聞言隻嗤笑一聲,斜眼看了看楚蕙,這女人怕不是瘋了吧……還什麽天下的霸主呢……真是不怕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