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時花開
1
好友秦薇曾經對蘇念安說過,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顧西洛,只有你從來不把他當回事。蘇念安每每聽到這句話時總是一笑帶過。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顧西洛這個名字印在腦海里的了。若不是那一年曼徹斯特的驚鴻一瞥,她大概永遠也不會注意到總是站在人群里,個性張揚,不守規矩的壞孩子——顧西洛。
顧西洛是個十足的壞孩子,他不懂規矩,他從不恪守原則,他花心,生活迷亂,甚至連笑里都帶點壞孩子氣。這就是他給蘇念安的第一印象。
那一年的曼徹斯特,漫天大雪紛飛,平安夜的城市大道上蕩漾著歡慶的喜感。蘇念安耷拉著腦袋坐在公園的長石凳上,身後忽地響起詭異的喘息聲,她不由得回頭,看到一張俊朗的側臉,上面帶著不羈的淡笑。
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正狂亂接吻,蘇念安只愣了一秒,臉便刷地一下變得通紅。視線在男子身上來回掃,男子耳垂上耀眼的鑽石耳釘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嘿,小傢伙,你父母平時就是教你怎麼偷看別人接吻的嗎?」
那是顧西洛對蘇念安說的第一句話,蘇念安清楚記得那時的自己,彷彿有電流襲遍全身,整個身體因為他富有磁性的聲音而變得興奮和僵硬。那一年蘇念安十九歲,在歐洲已經算是半個小女人了。她咬著嘴唇瑟瑟發抖,甚至忘了思考為什麼在曼徹斯特的街頭,這個男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會是中文。
後來顧西洛告訴她,那是一種直覺,是他對東方女子特有的敏感。
顧西洛是西班牙人,他有深墨色的雙瞳,英挺的鼻樑,白皙的臉上線條分明,五官深刻立體。他的母親是中國人,他的父親是中西混血兒,而他身上流著兩個國家的血液。他的中文,熟練得連蘇念安都自嘆不如。
蘇念安一直以為,那次曼徹斯特的初遇只是她生命里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她跟隨學校公演,在曼徹斯特的七天,她記住了一個叫顧西洛的男子,以及那一抹不經意的淡淡的壞笑。
最近的巴塞羅那,總是重複著陰雨綿綿的天氣。蘇念安租住的公寓時常會在凌晨出現停電現象。物業管理人員說是因為天氣而導致電壓不穩。這對生活日夜顛倒的蘇念安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困擾。
於是她只能在臨近午夜的時候,選擇前往小區附近的星巴克進行無線上網。生活有時就是這樣奇怪,當初拚命想學的音樂,以為會鍾愛一輩子的小提琴,在畢業那一年被自己徹底丟棄。如今的蘇念安只是靠寫字謀生的芸芸女子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
蘇念安是個務實的人,她從不幻想物質上的滿足,對她來說金錢除了能不讓自己餓肚子睡大街沒衣服穿,沒有任何用處,所以她從不強求自己因為錢而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而顧西洛則正好相反。已經二十七歲的他,臉上仍時而會出現當年的痞氣笑容,她始終記得那個愛惹是生非的壞孩子,即使現在,站在能夠俯瞰世人的位置,他還是覺得不滿足。他得到的太多,而他想要的卻始終太少。
但他畢竟是屬於上層的人,在馬德里,在巴塞羅那,沒有人會不知道顧西洛,因為他有個鼎鼎有名的父親和家族,更因為他愛惹是生非的性格。
蘇念安至今還記得三個月前從馬德里別墅搬出來的時候,他臉上閃過的複雜的痛苦之色。
他總會不斷地問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從前發生的事情。
而她每一次都只能無奈地搖頭,她是真的不記得了,十八歲那年的成年禮上,她發生了重大車禍,醒來之後除了自己,她誰也不記得,就算是與秦薇,也是在失憶之後才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友誼。
蘇念安一直不知道顧西洛為什麼總固執地問她同一個問題。她從來不問,而他也不說。可是時間卻將他們丟棄在了兩個空間里。所以明明都是在西班牙,明明她在巴塞羅那,而他在馬德里,卻在刻意分開的三個月內連一次面都沒有見上。
蘇念安偶爾會嘲笑自己的優柔寡斷,她一直固執地認為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只會發生在童話里,顧西洛是王子,而她卻沒有具備做公主的潛質。
星巴克的waiter已經熟悉蘇念安,蘇念安不過坐下五分鐘,一杯香濃的卡布奇諾很快便出現在眼前。她朝面前這個有些靦腆的女孩微微一笑,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城市。
上網,例行公事地查看郵箱,卻意外收到來自秦薇的郵件。
蘇念安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快速點開來。
照片上的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他一身黑色皮衣,v領t恤,露出性感的鎖骨來,臉上則帶著標誌性的壞笑。倚靠在他身邊的金髮女子一身比基尼,古銅色的肌膚在夜店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迷人而充滿誘惑。
蘇念安的嘴角慢慢上揚,其實這才是真正的顧西洛。顧西洛是個壞孩子,他不管世人的看法,他驕傲、張揚,他愛被寵愛被包圍。
照片上的男人,閉著眼睛。
她輕輕移動滑鼠,在右上角的叉叉上重重一按。
星巴克的冷氣其實算不上開得太低,可是在這樣的夜裡,蘇念安還是覺得有些涼意。她把自己放鬆,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內。電腦屏幕照亮她一半的側臉,周圍出奇的安靜,只有幽幽回蕩著的薩克斯曲還能證明這裡並非只有她一人。
2
秦薇說過,人在難過的時候尤為脆弱,而脆弱的時候往往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情。蘇念安一直都對秦薇的烏鴉嘴嗤之以鼻,可是直到星巴克的大門在安靜悠揚的薩克斯曲中被重重推開,她才忽然發現自己的措手不及。
顧西洛永遠都是人群中的焦點,更何況現在的星巴克里幾乎沒有其他客人。蘇念安心跳加速,慢慢將自己埋進沙發里。她只希望顧西洛並未發現自己,三個月前離開時那尷尬的一幕猶在眼前,而她實在不確定,現在與顧西洛再見,是該說你好,還是該說好久不見。
顧西洛身邊的女子,擁有驕人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
蘇念安聽到顧西洛略微疲憊的聲音穿過薩克斯曲,輕易傳到自己耳邊。
「我累了,下次再約。」
女子不甘地努了努嘴,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轉身離開。
顧西洛望著女人離開的背影,始終面無表情。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累了,而是在街角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俏皮地鑽進了星巴克。那是一個讓他放在心底很多年的人,對他來說她就像空氣一樣。人離不開空氣,他離不開她,是同樣的道理。
顧西洛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這些年來兜兜轉轉,可是只有在那個小女人身上,才有他想要的那種安定。他知道,也許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在長久的相處中對他產生感情,可蘇念安是個例外。
顧西洛不喜歡與人親近,那會讓他有危機感,他也不喜歡別人隨意揣測他的心思,所以他沒有朋友,即使有也屈指可數。
顧西洛理了理自己的襯衫領口,他不是個會留戀過去的人,所以身邊的人來來回回,他從來不會在意。全世界都以為,顧西洛的眼裡心裡永遠都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裡還裝著另一個不被別人知曉的她。
就在蘇念安愣著的空當,一個黑色身影重重地在她面前坐下。她眨了眨眼睛,終於確定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幻覺。此刻坐在她面前露出一臉壞笑的男人,不是顧西洛還會是誰。
蘇念安有些頭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還是被他發現了。
她朝窗外努了努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那個女人很漂亮。」
顧西洛聳了聳肩,「在我眼裡,所有女人都一樣,除了我想要的那一個。」這番話是暗示又似調情,讓人似懂非懂。
蘇念安低嘆一口氣,收起筆記本電腦。
「咖啡我喝完了,你繼續,請允許我先告辭了。」蘇念安起身走出幾步,忽又折回去指了指顧西洛的襯衣領口。「呃,我覺得那個口紅的顏色太艷了,不如下次讓你的女伴試試低調點的顏色吧。」
說罷,她抿嘴嘲諷一笑。在星巴克木質邊框玻璃門的一開一合之間,顧西洛就又失去了蘇念安的身影。他失落地垂下頭。其實蘇念安哪裡會知道,他為了看她一眼,僅僅只為了一眼,已經在這裡足足等了一個下午。
他清楚地記得三個月前蘇念安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她說,顧西洛,其實你不過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可是你的孩子氣有時太過犀利,很容易刺傷別人。
他一直記得這句話,因為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之中,她是唯一一個能將自己看得如此透徹的女子。但是她不會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顧西洛,其實也有要害。他怕他們之間會越走越遠,而最後,他就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顧西洛拿起蘇念安用過的馬克杯,杯身還依稀留有溫熱。他將自己的嘴唇覆在上面淡淡的唇印上,就像吻住了她柔軟溫暖的唇,百合香的清淡流連鼻尖。
他喜歡蘇念安身上的味道,那是種獨特的味道,不同於其他女人身上的濃艷香水味。蘇念安是那麼一個不同的女子,讓他在她面前顯得越發渺小。
閉著眼睛,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他想起從前與蘇念安相處的三年間,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因為聞不到這味道而惶恐失落,他怕一個轉身,她已經不見。所以每每在頂樓的露天陽台上看到她嬌小的身影之後,他都會不自覺地鬆一口氣。
3
在蘇念安的認知里,顧西洛曾經交往過的所有女朋友中,羅琳娜無疑是最出挑的一個。這個俄羅斯名模是顧西洛去年在t台走秀上結識的,顧西洛對女人的嗅覺有時候比狗還靈敏,他可以準確無誤地知道每一個女人的弱點。而這個俄羅斯女人,卻讓顧西洛的玩性收了一個月之久。
所有人都在猜測,羅琳娜會是顧西洛的愛情終結者。
於是在那個有些陰雨綿綿的午後,蘇念安靠在顧西洛家的豪華頂樓上,好奇地對著顧西洛打趣道:「花花公子,這個羅琳娜的魅力難道真的大到讓你甘願放棄大把揮霍感情的美好青春嗎?」顧西洛手裡的威士忌已經見底,他墨色的雙眸泛著詭異的晶亮,沖著蘇念安微笑。
「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也不見得我顧西洛非得喜歡那種擁有魔鬼身材的美女。」
這句話,不僅否定了之前很多人的猜測,也間接表達了他選擇妻子的雙重標準。其實蘇念安真的很想看看,在惡魔顧西洛的身體里,是否隱藏著天使。
手機發出刺耳的響聲,在午夜的城市街道上,顯得突兀。這個時候會想到蘇念安的,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里除了秦薇,再無他人。
「蘇念安,城市大新聞,顧西洛居然被爆出有私生子,這得讓多少女人為之心碎。」電話那頭的秦薇顯得十分亢奮,在蘇念安一個hello還沒出口之前,她已經率先接過話語權。蘇念安的心跳有一瞬停止,她皺了皺眉,私生子?果然很像顧西洛一貫的作風。
「好了秦薇,顧西洛就算現在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會覺得奇怪,所以你安心就寢吧。」
她毫不猶豫地掛掉電話,並且很不厚道地關了機。今夜的心情本是極其浮躁的,卻在這個冰涼的午夜忽然平靜下來。
二十歲的蘇念安是什麼樣子呢?是一個心懷夢想,卻又恨透了所謂夢想的女孩子。所以在放棄了從小就愛著的小提琴后,她來到了馬德里--西班牙的首都。她喜歡這個城市,充滿熱情,整個城市都縈繞著藝術的氣息。
這是蘇念安從小就夢想來到的地方。一個行李箱,就將她從中國一個南方小城帶到了馬德里。坐在城市廣場露天咖啡館里,她盯著自己花白的手機屏幕發獃。當初只是一個衝動,就來到了這個所謂繁華的大都市,如今才恍然發現,她竟連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正在她犯愁之際,一隻大掌忽然覆蓋住她盤起來的髮絲,不經意地抬頭,對上一雙墨色深瞳。心裡似被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又有種酥酥痒痒的感覺。
「嘿,小傢伙,一年不見,你又長高了。」那張笑著的臉,與一年前在曼徹斯特看到的那張桀驁狂野的臉漸漸重疊。
蘇念安心裡似有暖流劃過,雖然他們算不上相識,但能在陌生的國度再次相逢,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緣分。想到這裡,她竟不由得朝他露出微笑。
顧西洛環視著她,視線只在她白皙的臉上停頓片刻,便又飛速移開。
「你沒地方去嗎?」他問。
蘇念安是個老實人,何況在如此窘迫的困境下,於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顧西洛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一把拎起她的行李箱,「既然這樣,就住在我家吧,我不常在家,所以你不必擔心會愛上我。」
蘇念安是在那個時候才發現這個男人心裡的自信有多麼膨脹,是個極其自戀並且自我,同時又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顧西洛的家位於馬德里西部富人區,是一幢兩層的田園式別墅,蘇念安看到這棟別墅時有一刻的獃滯,下一秒她幾乎想掉頭走人。這樣的房子她住不起。她一向仇視那些把金錢當白紙的有錢人,沒想到顧西洛也算其中之一。
「難不成你打算露宿在大馬路上?」顧西洛對著準備離開的蘇念安冷聲諷刺。蘇念安一頓,脊樑僵直。
「我住在這裡,恐怕對你不是很方便吧?」她親眼見過當初在曼徹斯特他是怎樣擁著那個女人親吻的,當時蘇念安就覺得,這個男人絕非善類。
顧西洛的嘴角開始上揚,臉上出現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是那個標誌性的壞笑。可是蘇念安在那一刻卻彷彿看到他笑容背後淡淡的無奈。她忽然被這個男人迷惑了,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來的樣子有多邪惡。
「蘇念安,這裡只是我一個人的家,所以你可以安心住下。」
顧西洛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孩子氣,讓蘇念安忽然一怔。她獃獃地望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如果記憶沒有出現差錯,她記得她並沒有向他做過自我介紹。
顧西洛明明看懂了她的疑惑,卻固執地不去解釋。他一把拉過蘇念安的行李箱,徑自走進屋。蘇念安臉上閃過尷尬,匆忙跟了上去。那個時候,她嬌小的身影跟在他身後還顯得有些吃力,顧西洛的家很大,從大門口走到正門幾乎要花去五分鐘的時間。她就那麼小心翼翼地跟在顧西洛的身後,只因為在那時,這個男人似乎是她唯一的依靠。
其實顧西洛並不是個壞人,至少在她流落於陌生的馬德里時,是他收留了幾乎身處困境的她。直到現在,蘇念安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猜測,當初為什麼自己會義無反顧地跟著一個陌生人住進了那棟別墅呢?
4
三月的巴塞羅那,陽光明媚。蘇念安漫步在石塊鋪砌的古老路面上,整個人彷彿都置身於中世紀的歐洲。想象多一些,浪漫多一些,現實少一些。
超現實主義的哥特式建築風格隨處都可以見到,巨大的灰色石頭給這座城市增加了厚重感,也自然而然的和這座城市融為一體。
畢加索、高迪、米羅,這座優雅的城市將她喜歡的畫家、建築家的藝術表現得淋漓盡致。她走進他們,遠離他們,實實在在感受到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滿足。這裡的太陽曾經給藝術家們光明,現在同樣會偶爾照耀一下她。
只是偶爾,腦海里盤旋著那個男人壞笑時的樣子,還是讓她忍不住蹙起眉頭。
私生子?這樣的詞和顧西洛聯繫在一起,蘇念安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顧西洛是名人,名人最需要的就是用話題來保鮮。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害怕自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淪陷,才會那樣義無反顧地離開馬德里。蘇念安低頭嘲諷地笑起來。
街角的轉角處,羅琳娜的出現是個意外,就像此刻蘇念安在心裡盤算著是要上去打招呼還是乾脆繞道而行,對於羅琳娜,蘇念安始終喜歡不起來,這個女人太過強勢,並且妖艷。
最先看到蘇念安的是羅琳娜。今天的羅琳娜穿得十分性感。
她走到蘇念安面前,輕鬆地打招呼,就好像兩人早已是熟識多年的好友。
「我以為你回國了,沒想到是來了巴塞羅那。」
蘇念安淡然一笑,眼睛始終望著別處,「巴塞羅那比馬德里更適合我。」
羅琳娜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她忽然抬起手腕,右手中指上的鑽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蘇念安不禁眨了眨眼睛。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羅琳娜向蘇念安道別。那隻右手不斷揮動,彷彿在炫耀著什麼。
蘇念安一直不懂,為何羅琳娜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假想敵,她的炫耀和警告似乎弄錯了對象。
下午,蘇念安接到了來自秦薇的電話,電話那頭只匆匆交代了兩句就掛斷了。她有片刻茫然,最後只得無奈前往秦薇口中的那個地方。
巴塞羅那市中心街角的盡頭是幾家club,雖然不在最繁華的地段,卻在這個城市中有不錯的口碑。所謂不錯,也就是說能讓人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蘇念安記得秦薇最常去的一家club叫golden。她認識裡面的酒保以及常常在夜間一臉憂鬱地彈琴的琴師。
秦薇常說,那個男子美好得猶如天使,讓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是蘇念安第一次在秦薇臉上看到憧憬和嚮往。要知道,從前的秦薇,哪個男人不是圍著她轉,她又何須為了一個男人夜夜廝混酒吧。
正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golden還沒有開始營業。酒吧內一片昏暗,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酒吧正中央,那架精緻的水晶鋼琴安靜地擺在原地,沒有了那個男人的彈奏,顯得異常死寂。
蘇念安在吧台邊的圓桌前坐下,熟稔地為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酒杯的晶亮折射出她身後的情景。熟悉的香水味在下一刻侵入鼻尖。本能地閃躲,肩膀卻被人快一步按住。她被迫轉身,對上顧西洛的雙眼。
「cris,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蘇念安笑著打招呼。確實有緣,昨晚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兩次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相見,在蘇念安眼裡顯得分外可笑。
顧西洛沒有笑,臉上難得現出嚴肅的表情。他一邊堵住蘇念安的嘴巴,一邊小聲提醒,「外面有蹲點的記者,等安全了你再出去。」
蘇念安瞅著他,諷刺道:「難道這不是你顧少一手導演的戲碼?」
顧西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並沒有叫你來這裡。」
聞言,蘇念安的神色微變,想起秦薇那通奇怪的電話,也正是秦薇讓她來這裡的,那麼現在,秦薇在哪裡呢?
顧西洛根本顧不得許多,他拉起尚在發獃的蘇念安朝酒吧後門的出口走去。他是這裡的常客,對地形一清二楚。
酒吧後面的小道上陰暗潮濕,蘇念安被空氣中的渾濁嗆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猛烈地咳嗽。顧西洛掏出自己的手帕讓她蒙住鼻子。
蘇念安在接到他的手帕時不由得愣住。那條手帕,還是在顧西洛去年生日的時候央求她買的。事實上現在已經極少會有男人用手帕了,可是顧西洛顯然是個另類。當然這條手帕也價值不菲,幾乎花掉了蘇念安足足一個月賺來的稿費。
到了街口的路邊,她被顧西洛一下子塞進紅色的敞篷車內。保時捷飛快掠過街邊,揚長而去。
蘇念安有些擔心地瞧了瞧顧西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而後說道:「我說,你確定這樣不會比剛才更加張揚嗎?」
顧西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這個男人永遠都是一副我為王者的嘴臉,有時候讓人極為抓狂。她終究還是放棄了與顧西洛理論的念頭,重重地靠在真皮車椅上。與顧西洛在一起的時候,讓她越來越心悸,她從來不知道,和這個男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遠到這樣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