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手足兄弟
現在他已經忍受不了身體和心理無邊的折磨,再次痛醒過來的時候,看向祁景燾這三人,用那哀求的眼神讓他安樂離開這個世界。
祁景燾走了過去,按著他手臂說道:“羅大叔,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你的病治好的!
羅智興看到這個年輕醫生,臉上呈現出的卻是痛苦而又淒慘的笑容。他看到祁景燾這個年齡的醫生,想到是卻是他那個做木幹的兒子,在他被送來這裏接受隔離治療之後,除了偶爾從周護士那裏聽到兒子的消息外,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那個同樣年輕的兒子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兒子還是活著,肯定會來看望他的。現在卻是沒有見到對方,即使周護士說到自己兒子沒事,他也是不敢相信。
“你,你實話告訴我,我父母到底怎麽樣,我老婆,還有兒子和女兒怎麽樣?羅智興在半躺中辛苦地喘著氣問道。
祁景燾看向葉老和周護士,兩人則用平靜的目光看向他,很明顯,是不想讓羅智興受到影響和打擊。
畢竟,一個重症患者,如果在自身士氣方麵受到打擊,對他接下來的治療沒好處。
反而,很多時候,善意的謊言,要比說真話還好。但是,現在看到羅智興那種神色,祁景燾抹了抹雙眼,沒有再看向葉老和周護士,而是緊緊地抓住羅智興的手掌說道:“羅大叔,你聽我說,如果我說出來,你不要激動。
“你,你說!現在,羅智興可以確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年輕的年輕人,應該是一個年輕醫生。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這些醫護人員能夠冒著生命危險進來治療和救助他們,羅家村的村民還是很感激的。但是,在他們心目中,自然是家人更加重要。
祁景燾抓住羅智興的手繼續說道:“我們是今天過來的醫療隊,根據記錄下來的資料,你父母先不治離世,你大兒子和你小女兒,前幾天同樣不治離世。
祁景燾還沒有說完,他感覺到自己抓住羅智興的手已經顫抖得非常厲害,那不是症狀發作,而是羅智興聽到噩耗產生反應。
羅智興睜大雙眼,張大嘴巴,死死地盯著這些天一直護理他們的周護士,還有告訴他實情的祁景燾。他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如果有心髒病,可能會是直接一命嗚呼。
“你,你,你是說真的?羅智興全身顫抖著問道。
祁景燾隻能點點頭,同樣覺得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羅智興那張瘦黑的臉上,流下渾濁的眼淚,不知道是替家人離世傷心,還是替現在自己的情況,感到無比的悲哀和無助。
祁景燾發現,羅智興那渾濁的雙眼,慢慢流下的,竟不止是淚水,還是帶血的那種。
作為一個醫生,祁景燾清楚這意味著什麽?羅智興傷心過度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正是他感染瘟疫後,其中一個明顯症狀,雙眼充血,現在已經是流血了。
很明顯,羅智興的病情已經是屬於非常嚴重,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即使是神仙都救不了。
祁景燾有真氣護體,不怕病毒感染,沒有戴手套,更沒有做其他什麽防護措施,隻是那樣握住羅智興瘦小烏黑的手掌說道:“羅大叔,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那我婆娘怎麽樣?羅智興又顫抖地問道。
剛才祁景燾已經從資料中得知,羅智興的老婆,同樣在小女兒剛剛離世不久,在病症發作中已經死去。
現在羅智興再次問起的時候,祁景燾真的不想打擊到他。但是,剛才那些都說了,又何必再隱瞞下去?
“她已經和你女兒在同一個世界了!祁景燾輕輕說道。
羅智興雙眼一瞪,因為受到到過度刺激,終於昏迷過去。祁景燾急忙把脈查看他的情況,發現他還活著。
剛才羅智興那神情,真把祁景燾給嚇了一大跳。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葉千植倒是沒有責怪祁景燾,隻是覺得他太老實了,周護士則是奇怪看著祁景燾,似乎在責怪他不應該說那些話。
祁景燾輸入一股真氣,把可伶的羅智興弄醒,祁景燾發現他雙眼流出更多的血水,心中更是有種說不出話的痛苦。
“醫生,讓,讓我死了吧,我家人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羅智興嘶吼著,幹嚎著,滿嘴家鄉方言土話,祁景燾能聽懂,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羅智興的症狀已經非常嚴重,如果不能及時接受他的治療,同樣熬不了幾天。
但是,想要把他的病治好,至少要讓他情誌恢複過來。比如,不能再出現過度悲傷,過度痛苦的情況,否則,祁景燾再厲害,同樣難以治愈他。
哀莫過於心死,如果一個患者已經心存死誌,醫生再厲害也救不了他。
治病先救心,就是這個道理。當然了,心病還得心藥醫,祁景燾必須找到一劑心藥。
“羅大叔,你還有親人的。你的親兄弟羅智旺,現在就躺在你一身旁,另外,你還有一個親侄子,還在外地讀書,他沒有感染到這種病,你還有親人活著,你不是一個人活著。何況,你背後還有國家和政斧。現在我們千裏迢迢冒險過來,就是為了救治你們,讓你們繼續活下去!祁景燾看著他激動地說道。
“親兄弟?剛才羅智興確實隻是在想到自己的父母,還有老婆,兒子,女兒那些親人。畢竟,長大了,他和兄弟關係再好,同樣是會分家過日子的。
有了各自小家庭的情況下,很多時候,難以顧忌到親兄弟。但是,畢竟是手足兄弟,在某些情況下,大部分人還是會想到自己的直係兄弟的。比如,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妹妹,這些都是最親的人。
所以,羅智興聽到自己親兄弟還是活著,甚至就在自己身旁的時候,他艱難地轉身看過去,果然,看到昏睡在那的羅智旺。
平常,兩兄弟的關係算不上太好,同樣算不上很差。但是,兩人都沒有結婚前,兩兄弟的關係是最好不過的。
人大了之後,結婚有了老婆孩子,都是照顧著自己小家,親兄弟之間的聯係少了,自然是比不上小時候那麽親密。
如今,自己父母不沒了,老婆兒女也不沒了,自己的親兄弟還在,自己的那個親侄子還在,就是說,自己還有親人。
祁景燾說的沒錯,羅智興的親人還在,羅智興原來想要死去的想法,自然是消失了許多。
“阿旺,阿旺!羅智興在那拚命嘶啞地喊道。
看著他那樣子,周護士覺得有些不忍心,隻能小聲說道:“他剛才吃藥,已經睡了!
“阿旺,阿旺,你到底咋了?我現在就隻有你這個兄弟啊!羅智興處於激動中,渾濁的雙眼中,那一絲絲的血液混合著淚水流下來,把他雙眼都變得更加模糊。
看到他那如同厲鬼一般恐怖的樣子,戴著口罩,戴著醫用手套的周護士似乎已經習慣,想要拿止血藥和止血貼給他雙眼止血。
但是,現在羅智興哪裏管自己,他隻是想抓到自己兄弟的手,想要看看自己兄弟是否還是活著。
祁景燾將兩張單人床推得更近,合並在一起,以便於羅智興可以通過自身艱難地挪動過去,躺在羅智旺身邊。
羅智興抓到羅智旺的手,他隻是感覺到,自己從結婚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再那樣抓過兄弟的手,更是沒有仔細看到自己兄弟的那張黑瘦的臉。
羅智旺比他年輕幾歲,同樣的瘦黑,現在的羅智旺處於昏迷狀態,症狀隻是相比起羅智興的症狀好上一些。
羅智興緊緊地抓住兄弟的右手的時候,沒有一會,感覺自己沒有力氣,再抓住對方,感覺胸口上,脖子上,喉嚨上,很痛苦,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往將那帶著黑色的血噴了出來,噴在羅智旺右側的那件病號服上,將那件原來藍白色的病號服染紅。
“醫,醫生,我感覺活不了多久了,我爹媽、老婆、孩子都沒了,就隻有這個親兄弟。我,我求你們,一定要救我兄弟,一定要救他,他還有一個親兒子,我不希望我這一支絕戶啊!
羅智興在那顫抖中,還沒有將話完全說完,已經是再次昏迷過去,除了臉上留下哀求的神色外,那雙眼的紅色淚水更多,形如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