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戲裏戲外
隨著祁琳和蘇瑞的回歸，祁家花園越來越熱鬧，還沒過年，家裏就已經充滿歡聲笑語，雞飛狗跳，鳥語花香。
“老板娘，老板娘，寶寶又被偷走啦！”沙祖又撲打著翅膀飛來告嘴了。
蘇敏無可奈何地看著越來越像大忠臣的沙祖，自從那兩位無良姑姑回家，她那兩個寶貝兒子就遭殃了。成天被抱出去溜達擺顯不說，白嫩嫩的小臉上被畫的亂七八糟，還被折騰的沒時間睡覺休息，成為兩個無良姑姑最喜歡的活玩具了。
“老公，你管管你妹妹，寶寶的皮膚細嫩的很呢，別在他們臉上畫畫了。”蘇敏開始抱怨了。
“管好你妹妹再說，都不是省心的主。你說蘇瑞是怎麽想的？這麽大的姑娘，好不容易回家過年，幹嘛不帶個男朋友回家過年，沒事天天折騰我兒子！”祁景燾也是無可奈何，開始抱怨老天怎麽不降下一位白馬王子，把那位漂亮小姨子勾引走。
“哼！你生怕她嫁不出去啊？要不要發個征婚啟事，廣招天下金龜婿？”蘇敏不由氣結。
祁景燾一看老婆的情緒不對頭，馬上嬉皮笑臉地誇獎道：“好主意，走，我們去給發征婚啟事。”說著，伸手攬住蘇敏的小蠻腰向外走。
“別鬧！”蘇敏被氣樂了，卻躲不過那雙魔手，被強迫擁著往外走。
“沙祖，寶寶被偷到哪了去了？”祁景燾邊走邊問看熱鬧的沙祖。
“戲台，戲台！”
“沙祖，前麵帶路，我們去救人！”祁景燾和蘇敏帶著狗腿子沙祖和它那夥鳥兵，出了大門，在路燈在照耀下，陸空兩路一起出動，氣勢洶洶地朝著村子西麵的大戲台趕去。
遠遠的，祁景燾就聽到大戲台那邊正在上演大型花燈劇《莫愁女》，那些唱腔、走板、伴奏條理分明，唱功快趕上市裏的專業花燈劇團了。
“老婆，想不到咱們村子裏還有這麽專業的花燈劇團，竟然能上演完整的《莫愁女》了，這可是市花燈劇團的壓軸大戲啊！”祁景燾“觀看”著大戲台上的花燈演出，由衷地讚歎。
滇中市號稱三鄉，雲煙之鄉，聶耳故鄉，花燈之鄉。花燈之鄉的此花燈非彼花燈，彩雲之南這個花燈指的是彩雲之南特有的地方劇種花燈劇，非常類似河南豫劇、安徽黃梅戲、上海越劇的一種地方戲，就連壓軸戲都差不多。
彩雲花燈劇曆史悠久，在全國範圍不出名的原因是沒機會登上電影哪個特殊舞台，沒機會在哪個文化荒蕪的年代在全國播放數十年而已。
彩雲之南盛行花燈，滇中更是無處不花燈，唱花燈，崴花燈（崴，彩雲方言，扭動，跳動，載歌載舞），看花燈是滇中民間喜聞樂見的娛樂節目，就像東北人聽二人轉，那是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
祁官營村子裏以前也有業餘花燈劇團，都是那些中老年人自發組織的花燈團體。一夥花燈愛好者聚在一起自拉自唱，自娛自樂。逢年過節，鎮上還會組織一些演出和比賽。但是，業餘花燈劇團水平畢竟有限，能演出一些喜聞樂見的花燈小調就不得了了，能唱大戲的是縣市那些專業花燈劇團。
祁景燾記得，有一年村子裏過大年，那些花燈愛好者雄心壯誌地要排演花燈劇《牆頭記》，折騰幾個月，結果演砸了。服裝不倫不類，化妝如同畫鬼，唱腔跑調忘詞，伴奏亂七八糟。
哪裏想到，現在的祁官營業餘花燈劇團牛叉了，竟然能排演《莫愁女》這樣的大型花燈劇。那些道具，戲服，場景和專業花燈劇團有得一比，各個角色的唱功、表情、身段造型也像模像樣。
蘇敏眼波流轉地看了眼自家男人，笑兮兮地說道：“這麽大一個村子，有錢有閑有愛好，還有什麽事情辦不好啊。現在村子裏這個劇團可是奶奶親自擔任名譽團長，奶奶拿出私房錢聘請市花燈團專業導演、編劇、演員親自指導，手把手教出來的業餘劇團能差到哪裏？”
“這個劇團居然是奶奶組織的？”祁景燾驚訝了，奶奶不是常住糧倉河果園嗎？怎麽還有時間跑到村子裏組織這麽大一個花燈劇團？至於奶奶的私房錢那絕對是一筆巨款，組織多少個專業花燈劇團都綽綽有餘。
“奇怪嗎？奶奶還是《莫愁女》裏麵那位徐老太君的扮演者呢！戲份還不少。你聽聽奶奶這老旦唱腔，字正腔圓，感情拿捏的多到位。市花燈劇團的專業老旦李紅梅都佩服，認為奶奶可以在她們劇團擔綱徐府老太君這個角了。”蘇敏的聽覺也非常靈敏，離大戲台還有半裏地，就能把奶奶的唱腔聽到清清楚楚。
“老婆，奶奶花了多少錢聘請市花燈劇團那些專業人士？”祁景燾好奇了，他覺得自己還是沒盡到孝心，怎麽連奶奶和老媽的業餘活動都沒留意到。
“嗬嗬，這幾年電影電視普及，娛樂方式多種多樣，傳統花燈受到非常大的衝擊。不要說市縣花燈劇團和滇劇團，省花燈劇團和滇劇團的日子都不好過。奶奶喜歡看戲，一直在讚助專業花燈劇團和滇劇團，花燈劇團當然願意支持奶奶組建這個業餘劇團咯。
奶奶說，想當年省花燈團下放到我們村子裏勞動改造那些年，祁官營人有福氣，天天都能聽著花燈調，時不時就能觀看到省花燈劇團那些名角的表演。”蘇敏陪伴老婆婆和婆婆的時間最多，比祁景燾更了解老婆婆和婆婆的業餘愛好。至於花了多少錢，那不是她關心的，都懶得回答了。
“省花燈劇團下放到我們村子勞動改造那些年，你我都還沒出生呢！哪裏想到村子裏竟然有這麽多花燈愛好者，現在這個劇團不止是中老年人吧？你看看那個嬌嬌弱弱的莫愁女，那身段，那唱腔，絕對是一個大美女才能擔綱演出。”隨著越來越接近大戲台，祁景燾的目光已經被舞台上那位古典美女吸引住了。
“看上人家啦！”蘇敏的聲音有點酸冷。
祁景燾覺得自己腰杆上的軟肉又開始痛了，趕緊說道：“沒有沒有，如果你來演莫愁女更適合。”
“我可演不了那位嬌嬌弱弱，多愁善感的莫愁女。”
“嗯，氣質上其實不適合，可是，人家莫愁女才是這部大戲的主角啊！”
“知不知道那位莫愁女是誰扮演的？”
“誰？”
“雷佳！”
“哦……，難怪身段那麽妖嬈！嘶…….那個小辣椒怎麽也混進花燈劇團了？不務正業啊！”祁景燾腰杆上的軟肉估計要壞了，趕緊改口。
“人家怎麽不務正業啦？幼兒園也有花燈劇團，人家還是團長呢！”
“幼兒園就有花燈劇團？按照你這個邏輯，實驗學校有沒有花燈劇團？”
蘇敏得意洋洋地笑道：“有啊！我媽親自擔任總團長，實驗學校有五個花燈劇團呢。就連課間操都是集體崴花燈，那天你去學校看看他們的課間操，兩千多人集體崴花燈那個場麵氣勢恢宏啊！”
“嗬嗬，花燈要從娃娃抓起，應該的，應該的。”祁景燾徹底服氣了。果然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生活無憂了，祁官營這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都在抓，兩手都非常板紮（彩雲方言，板紮，泛指一切了不起的讚語）啊！
說話間，已經來到大戲台下方人頭攢動的觀眾席，夫妻倆也不去解救自家娃娃了，自個找個位置坐下看戲。
沙祖那一夥鳥人飛到戲台旁邊的架子上蹲著，排成一行，麵向戲台，它們居然也在看戲。
他們那兩個娃娃也在看戲，正被兩位姑姑抱著，坐在第一排看舞台上老祖宗扮演那位老太君最精彩那段傾情演出。
可惜，老太君這段戲文可不好演，大戲台上，慈眉善目的老太君的角色開始徹底轉變，已經轉場到為了自家那個害相思病的寶貝孫子的康複，不惜配合扮演反麵角色的孫媳婦一起，威逼利誘那位可憐的燒火丫鬟莫愁女自腕雙目，用情人的眼球作為藥引子給她寶貝孫子治病這場戲。
舞台上表演的太投入，舞台下觀眾已經入戲。大戲台下，那些同情心泛濫成災的觀眾似乎忘了扮演老太君的是祁家奶奶，已經有人開始咒罵老太君的冷酷無情，咒罵少夫人的陰險狠毒，同情燒火丫鬟莫愁女的悲慘命運。
蘇敏耳聰目明，那一句句有意無意的咒罵聲聽到她的耳中，不由令她耳熱心跳，義憤填膺。仿佛，戲台上那位為了愛人不惜自腕雙目的燒火丫鬟莫愁女是徐曼麗，而她卻成為被人咒罵的那位嫉妒心強烈的徐府少夫人一樣，越聽越揪心。
“老公，我們回家！”蘇敏看不下去了，連兩個寶貝兒子都不要了，拖著祁景燾回家。
“正精彩呢！等看完莫愁女投湖自盡那段，看看雷佳的唱功怎麽樣！”祁景燾不明所以，卻不得不乖乖地跟著老婆回家，反正他都能看到大舞台的表演。
“哼，等到莫愁女投湖，還不被罵死啊！”蘇敏感同身受，暗自同情那位被罵千古的徐府少夫人。人家少夫人也沒錯啊！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鬥小三，結果鬥出這麽一場大戲。那位少夫人隻需要鬥一個妖精，自己麵對的妖精到底有多少？
“誰被罵死？”祁景燾哪裏知道自家老婆反應過敏了，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