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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余隊長的獨門秘訣(1)

  各有心思


  治安總隊長郭宏彪是陰著臉從天權樓出來的,肩上熠熠生輝的肩章,此時都不足震懾那些紅了眼的底層刑警。這可是什麼地方啊,連他也搞不清怎麼可能有這麼大個賭場,更搞不清的是,這麼大個賭場,居然能被這些刑警人贓俱獲抓個正著。


  這裡的男女服務員一共三十多名,他進去的時候刑警正在掘地三尺,女更衣室里都挖出來倉促藏下的幾十萬賭資。雙層賭場,光防止出千的隱形監控頭就拆出來四十多個。在警務看來,這簡直是作死哪,就是有人想替他們說話也被封住口了。當然,更讓他心裡發怵的是,居然有一位刑警悍然槍傷了兩人,就那麼草草包紮,銬在賭桌邊上。


  他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在一片蹲著等待核實身份的賭客中間,那些人向他投去了乞憐的目光。郭總隊長裝作不認識,只是草草詢問幾句,趕緊退出了樓層。全樓來了四五十名警察,這事啊,恐怕就是遮天大手也捂不住了。


  「郭總隊長,要不……你們治安接手?」李朝東追上總隊長的步伐了,小心地試探著。


  這麼個爛攤子,誰敢接?郭總隊長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朝東一眼道:「李支隊長,不能眼紅了你們就伸手,現在燙手了,又想放手吧?」


  人家不傻,知道你是搞收入,把治安的活兒搶了,說話也難聽。李朝東苦著臉道:「郭總隊長,天地良心,我是一點不知情。」


  「那現在知道了吧,不是我膽小,你就換個膽大的來,也沒人敢接啊。」郭宏彪道。李朝東還追著他,他直斥著,「就是想接也不可能了,槍傷了兩人,你怎麼也扯不到治安上吧?我們撤了啊。」


  郭總隊長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的座駕一啟動,一帶路,身後同來的十數輛警車,跟著飆走了,只餘下支隊長李朝東,還是惶然無助地站著。


  此時,晚二十二時,事發一個多小時了,晉祠山莊的燈光暗了一片,人員不是被控制,就是趁亂已經溜了。富麗堂皇的山莊在幾個小時內,敗象已顯。


  車上,郭宏彪斟酌著語氣,想著該彙報什麼,該用什麼樣的言辭最合適,因為這事太大了,大到他不敢想象後果。


  良久,他對著電話輕聲說:「王局,我剛從現場出來,刑警隊抄了這兒的賭場,他們的說法是在排查在逃嫌疑人,不過我想應該是得到消息,想在這兒抓賭創點收入……對了,帶頭的是莊子河刑警隊的,隊長還開槍傷了兩人……裡面的情況嘛,我覺得,很不適合出面,抓到的證據太確鑿了,馬上連口供都有了……」他輕聲彙報著,每件事的操縱者都不可能親臨現場,所以需要這樣一雙眼睛,替他們看;也需要這麼一個頭腦,替他們想;郭總隊長明顯是位很合格的被領導者,說完時,他聽到了電話里一聲嘆息,然後電話被扣了。


  「嘟嘟」的忙音中,郭總隊長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在想,似乎權力也不是萬能的,越處在高位,權力受到的牽制和局限就越多。


  比如現在,誰還能擋得住那幫子紅了眼抄賭場的刑警……「少峰,又怎麼了?」


  夫人伸著玉臂,斜斜地攬上了剛放下電話的丈夫,已經習慣了這種沒日沒夜的電話騷擾。但凡有事,總是挑在很不適合的時候。比如這種時候,老夫老妻剛有點情趣想溫存的時候。


  看著丈夫色變,夫人很識趣地靠著他,沒有進一步撩撥惹他不快。王少峰嘆了口氣道:「幾個刑警隊,把晉祠山莊的一個地下賭場抄了。」


  「啊?怎麼可能?」小芙愕然道。一下子想起來,生怕有人聽到似的小聲道,「那兒好像是顧書記女婿的生意。誰敢下這個命令?」


  「不一定下命令才敢。基層那些警力呀,沒命令乾的事,比有命令乾的可要多得多。」王少峰有點無語,治安上就夠操蛋了,現在刑警也跟著湊熱鬧了,這婁子可捅得他也覺得棘手了。


  「很麻煩?」夫人稍有擔心。這種事嚴格說起來不算什麼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過她立時又省得,這次是「刑警」,而不是其他警種。


  恰恰刑警這個相對獨立的警種,有些人情就不好使,更何況掌握著刑事偵查力量的那位老同學,一直就和丈夫較著勁呢。


  「抓了一窩證據,還開槍傷了兩人。據說,連秦副市長也困在那兒了。」王少峰兩眼愁苦,他真無法想象,這警察操蛋到什麼水平才能幹出這種事來,他感嘆道,「這點上我不得不佩服我那位老同學啊,他總有辦法找到那些不要命的屬下,相比而言,我的部下就差遠嘍。」


  是差得夠遠,治安總隊長是他親自提拔的,直接建議是退避三舍。至於轄區的分局、派出所、治安隊,齊齊失聲,都開始作壁上觀了。他現在甚至有點欣賞那個帶隊的小警察了,畢竟這麼不要命敢去搶賭資的人並不多見,哪怕他是個警察。


  「那……這賬似乎又要算到你頭上了。」夫人好鬱悶道,替丈夫惋惜了。


  「算上就算上吧,我仕途的最後一個台階,恐怕再也上不去了。」


  王少峰黯然道。話音落時,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手機,那號碼他認識,「噓」一聲讓夫人安靜,然後接聽著電話,斷續地談著,「高市長啊,您好,情況還不太清楚,是刑偵總隊辦的案子……確實有一個賭場,已經找到大量實物證據。我們在這個位置上,不合適干涉下面的辦案……好的,有最新情況,我會直接向您彙報……」


  搪塞了一個電話,夫人眨著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小心提醒著:「政府大院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肯定要有人拿這事做文章了。」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王少峰問夫人。


  「不管怎麼辦,我都支持你。」夫人微笑道。


  「我決定做我喜歡做的事,他們爭他們的吧。」王少峰道。


  「將。」許平秋「啪」的一聲落下棋子。


  任紅城移了士。


  「將。」許平秋再落棋。


  任紅城移了將。


  「將。」許平秋緊追不捨。


  任紅城驀地抽車,吃掉了已經到棋眼上的卒子,然後謔笑著看許平秋。老許一臉愕然,顧頭不顧腚了,再看棋面,輸得只剩兩卒一士,而老任手裡,還有一隻大車。


  「要不和了?」任紅城笑著問。


  「和了,和了。」許平秋笑道。老任的棋藝,是讓他一個車的水平。


  「老隊長,不是我說您,我跟你下了十幾年棋,您這棋藝就不見長進哪。」任紅城擺著棋,笑道。


  「正因為不長進,所以你永遠得不到作為勝利者的滿足感。」老許擺著棋,得意地說。


  在任紅城看來,許平秋的棋藝尚可,每每開局總採取激烈的換子手法,換個七七八八,再用幾個小卒強攻。不識他棋風的,經常被這種另類打法搞得灰頭土臉。這種慣用卒的手法,似乎和他做人差不多。老任笑著提醒著:「老隊長,您那隻小卒子,又過河了。」


  許平秋眉毛一挑,怔了下,棋興登時大減,「啪唧」扔了棋子,似乎在責怪任紅城提起這事來。


  不過老任和他可沒有上下級之別的那種陌生,反而得寸進尺地提了句:「要是對方火力太猛,怕是這個小卒子頂不住啊。」


  「那能怎麼樣?這個兔崽子,就想著把他下放到隊里,混點資歷,將來提拔的時候有由頭……你說,這才下去幾天?半個月都不到啊,又捅馬蜂窩裡去了。我就納悶了,怎麼不管藏多深的窩點,都能被他刨出來?!」許平秋哭笑不得地說。迄今為止,他覺得仍然沒有看透餘罪身上的潛力究竟有多大。


  任紅城笑道:「搞晉祠山莊的可是個大人物,捅已經捅了,不管您吱不吱聲,這筆賬肯定要算到您頭上了。」


  「呵呵……老任,你窩在這暗屋子裡,挺門兒清的啊。」許平秋擺著棋,笑著評價了句。


  「真不管?」任紅城提醒著,時間過得夠長了。他估計呀,很快就要交鋒了。


  「不管。」許平秋堅決地搖搖頭。


  「這我就看不明白了,他不是您的得意門生嘛,怎麼,關鍵時候任他自生自滅?」任紅城道。


  「每個人都要成長啊,呵護得多了,成長得就慢了。真吃個虧不是個壞事,長記性。山莊那個經營者,他的手還伸不了這麼長,最起碼他在我這兒說不上話,說不上話,他就沒辦法……你搞清楚,這是一個最基層的警務單位搞他,而且還搞到點子上了,人贓俱獲。我就不信這個時候,哪個穿著警服的,敢站出來替開賭場的說話。」許平秋臉上泛著狡黠的笑容,擺好了棋,揶揄地說了句,「有時候不小心就能下一步妙棋。要過個肥年,誰也不介意的。」


  「那王局呢?」任紅城問。


  「這個時候他要是站出來,會讓我小看的。放心,他的格局沒有那麼低,眼光也不會那麼淺。開山莊這個傢伙我有所耳聞,相比一個屁都不是的小刑警,他更招人恨。」許平秋道。


  「經營者肯定要出手啊,否則誰咽得下這口氣啊。小余和人家根本不對等啊。」任紅城道。


  「那就看看,誰下手更狠一點。你有點小看餘罪了,他在很多時候看似莽撞,可恰恰讓人大跌眼鏡的時候,他都會留一個撒手鐧,傅國生、沈嘉文、賈家兄弟,還有那位藍爺,哪一位不是道上叱吒一方的人物呢,不都在他這陰溝裡翻船了嗎?」許平秋笑道。


  老規矩,當頭一炮「啪」地一放。


  延續二十年的棋局,從來沒變過,仍然是咄咄逼人。


  也正如許平秋所料,外面的局勢沒有什麼變化,賭場證據確鑿的消息散布出來,所有的警務單位齊齊失聲。又涉及槍擊,不管是治安隊還是分局、派出所,誰也沒敢再往晉祠山莊派過一個警力……


  「喲,標哥,昨晚摸細妹哪兒了,沖運了吧?挨了一傢伙?」孫羿取笑道。


  眾人笑得打顫。標哥氣得呀,有苦難言了。包紮著的手還在浸血,砸人時候又用力過大,現在疼得都展不直了,還被這幫朋友損著,他「啪啪」地用僅余的左手拍著大腿嚷著:「這群貨真沒良心,我容易么我,我深入虎穴,還不就為了大家過個肥年?我看誰笑話我了,想找我報銷條,沒門兒了啊。」


  「嗨,誰笑話了……標哥這樣帥呆了。」孫羿趕緊撫著標哥受傷的小心肝。


  「就是,帥呆了,帥得我一瞅見標哥,就想起人民幣上那位毛爺爺了。」吳光宇也嘚瑟著。


  兩人殷勤地給標哥點煙、捶背。此時現場勘查已經接近尾聲,全場的賭具、賭資被清理拍照,主要負責的幾位做了大致筆錄,賭客的還沒來得及做,黑壓壓地蹲了一個大廳。總指揮餘罪在人群中穿梭著,以他那雙賊眼,總能把躲在賭客群里的服務人員給揪出來,三詐兩詐,差不多能問出個七七八八來。


  封鎖到現在,山莊的經營者始終沒露面,這是唯一讓餘罪不解的事,而且也不像往常查抄到什麼場子,前腳提溜人,後腳說情的就上門。他納悶地揪住了正整理籌碼檯子上轉賬設備的駱家龍,把疑問一說,駱家龍比他的眼光要高一點,附耳說著:「估計是太大了,沒人敢插手了……哎,余兒啊,這錢敢拿么?別拿了有後患啊。」


  駱帥哥在信息中心待了兩年多,還是那副小心小膽的技術男的樣子,餘罪想了想道:「什麼原因我都怕,就這個不怕,這就是違法,我們打擊犯罪,合情合理,不敢拿我拿,大頭上交國庫,小頭讓兄弟們過個肥年再說……趕緊地,把轉賬的記錄想辦法提取出來。」


  「你還準備把人家連皮肉帶骨頭都啃了?」駱家龍吃驚了。


  「要吃就吃狠點,是咱們贏了。要輸了,人家照樣不會留情。」餘罪眼神凜然,已經停不下步子了。


  兩人說著,苟盛陽匆匆來了,遠遠地沖餘罪招手。那邊董韶軍也發現了什麼情況,正急匆匆往裡趕。兩人都圍到餘罪身邊了。餘罪一指苟盛陽道:「你先說。」


  苟盛陽要附耳悄悄說,餘罪推他一把道:「都是兄弟,有什麼不敢說的。」


  「賭客里我認出個人來。」苟盛陽緊張道。


  「什麼人把你嚇成這樣?」餘罪問。


  「副市長,秦沛龍……分管教科文衛的,師建成認出來了,他悄悄告訴我的。」苟盛陽道。餘罪好歹當領導了,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幹部,一下子驚得眼睛凸出來了。董韶軍也被噎住了。餘罪半晌才反應過來,問董韶軍。董韶軍卻道:「我查了下,這兒是獨立承包出去的,承包經營的叫王偉。」


  「就是王老千?」餘罪問。


  「對,也就是說,只和他有關,再往上和誰也扯不上關係了。」董韶軍道。


  這個意料之中,不過沒想到這麼嚴密,怪不得沒人站出來,看來這事,只能由那個老賭棍頂缸了。餘罪思忖著這些事,看著大廳蹲著的賭客。眾兄弟看出有事來,悄悄圍了上來,各自問,小聲交流著,接下來都好似被這個吞不下的蛋糕給噎住了似的,凸眼,表情愕然,然後齊齊看向帶頭的餘罪。


  「還有件事啊,你開槍傷人,我們隊長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這種案子,重案隊是不會放過的。你也太黑了,搶賭資就搶賭資,還開槍?」董韶軍小聲提醒著,覺得餘罪太黑了,拿錢就罷了,還傷人家。


  「那不是我的槍,我不幹翻他們,現在被抬出去的就是我了……哎,對了,那個持槍的叫什麼?」餘罪眼睛一亮,問。


  「沒說,剛到醫院,估計要先做手術。」董韶軍道。


  「然後你們隊長就來了?」餘罪奇怪地問。


  董韶軍奇怪地點點頭,這其中難道有必然聯繫?他沒看懂,不過餘罪似乎猜到了點,慢慢地,一絲詭笑爬上了臉龐。


  「接下怎麼辦?」眾人問。


  「先把滑鼠送醫院。」餘罪道。


  「不不不,輕傷不下火線,我沒事。」滑鼠勇敢了一回。看眾人都瞅他,他放低了思想認識道,「我得看著錢入庫,我才放心哪……余兒,咱們可是拚命搶回來的,這刀不能白挨,就是塊鐵板,咱們也啃他一塊。」


  「好,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聽我命令。」餘罪捋著袖子發號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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