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抓捕進行時(8)

  「那總得有人干呀,你不告訴我誰幹的……不多,就二百克,頂多判你十年八年,來,擺個帥點的造型,我給你照相。」餘罪嚇唬著。滑鼠拽著,要往他手裡塞,塞不進來,標哥惡狠狠道:「不聽話,信不信我塞你嘴裡?」


  這倆貨真不是東西,連肖夢琪也看不過眼了,雖說取證有時候需要手段吧,可也不能這麼下作啊,她真不知道這貨怎麼已經預備好一袋子了。


  兩人一個嚇唬,一個動手,王小天明顯吃姐妹軟飯吃得有點腎虧膽虛了,就在滑鼠塞進他口袋裡的時候,他急了:「別別,我說說……哥,你們別整我,我告訴你們是誰……」


  「說吧。」餘罪收起了手機。滑鼠掏出了準備栽給他的「贓物」,兩人虎視眈眈看著。


  「肚子……姓杜。」王小天給了個綽號。


  「好事成雙,好歹交代兩個人啊,回頭立馬放你。」餘罪道。好賤的表情,最起碼嫌疑人能讀懂,不給我就收拾你。


  「還有他相好,小紅……都是干這個的。」王小天聲如蚊蚋,羞答答地摘清自己了。


  沒辦法呀,這死胖子警察要真把贓物栽他身上,那得住多少年大獄哪!

  喲,奇怪了。王小天突然發現,那位胖警察拆開了「贓物」袋子,那一袋貌似冰的毒品,他直接放在嘴裡,咬了兩塊,吃得吧嗞吧嗞,驚得王小天眼巴巴看著不知道什麼情況。


  「冰糖,你也來一塊?」滑鼠賤笑著,遞到王小天眼前了。


  「哎喲,現在警察也這麼賤了,太損了。」王小天氣得痛不欲生地扇著自己耳光,快哭出來了。


  「拖走,下一個。」餘罪踹了這貨一腳,換一個人。


  特警拉進來一個獐頭鼠目的,餘罪靠著欄杆站著,直接就開詐了:「兄弟,小天把肚子和小紅都交代出來了,他立功啦,很快就要放他……你說吧,你準備給我們點什麼?提醒你一句啊,反正橙色年華要倒了,配合我們什麼都好說,不配合,我可得給你找點事了啊。」


  餘罪一邊詐,滑鼠把一包單晶冰糖當冰片往兜里塞。這些撐場子掙倆小錢的,哪敢攤上這種事,沒過兩分鐘就嚇蔫了。看得肖夢琪瞠目結舌,研究了十年警察心理學和犯罪心理學,似乎還沒有這幾個小動作管用。


  突襲十分鐘后,根據這些保安人員的陸續交代和指認,從各樓層混雜的人群里,揪出來了九個賣小包毒販子。搖頭丸、麻古、冰毒、神仙水,敢情還是多種經營。抓到綽號肚子的這個嫌疑人時,這哥們兒藏在褲襠里的貨還沒來得及扔呢。


  突襲十五分鐘后,也是根據這些保安人員和吧台妹的交代,又起獲了這幢樓的藏毒地點。誰也沒想到,就在配電室,藏在綜合布線的管道里,足足搜出來四大包,也是晶瑩透亮的,不過肯定不是冰糖了。保安人員本身就涉毒。


  突襲十八分鐘后,控制的現場又抓到了兩個私藏武器的嫌疑人,指紋比對嚇了後台支撐的李玫一跳,居然是個網上追逃的嫌犯。


  突襲的戰果,在不斷地擴大著……


  許平秋在行動開始之前,已經驅車到了市刑偵支隊的大門口。車被攔住了,他一伸頭,那張臉就是通行證,崗哨趕緊放進去。階上下車,進了隊里,一個電話叫到了現任的支隊長李朝東。


  他心裡覺得可笑,上一任支隊長因為塢城路反扒大隊的事栽了跟頭,這一任支隊長不知道會不會在同一人身上栽個跟頭?

  人就在支隊,因為市裡的重視,刑偵三隊的孫天鳴被帶到了支隊問話。李朝東一見許處長來了,知道來意,臉上有點尷尬,小聲地解釋著:「許處,您是為孫天鳴來的吧?天鳴也太不像樣了,居然敢抓督察……王局很生氣,電話上訓我,我也沒辦法……」


  「哦,知道了,人呢?」許平秋問。


  「在會議室訊問。」李朝東道。


  許平秋一言不發,背著手往樓上走。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很熟悉,在進總隊之前,他在這兒當了數年支隊長。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李朝東戰戰兢兢跟在領導背後,大氣不敢稍出。他不知道自己的處理方式對不對,一直以來,這位總隊長是相當護犢的。


  可這種事,他還敢維護?公然抓督察,這事除名都是輕的。


  「許處,督察上也很窩火,公然對抗,拒絕調查,這事很棘手。」李朝東小心翼翼地提醒著。


  「可不,真棘手啊。」許平秋嘆道。


  到了會議室門口,他推門而入。


  兩位督察一見許平秋,起立問好,許平秋看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孫天鳴,他問著督察:「訊問有結果了嗎?」


  「還沒有。」一位道。


  「筆錄我看下。」許平秋伸手道。


  督察給遞上來了,就幾行字。是事情經過,什麼也沒說,就說出警遇到鬥毆,臨時起意制止,然後把參與人員全部抓到了三隊。


  真相是什麼都知道,許平秋知道是應誰之邀,督察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但這東西放不到桌面上。


  「嗯……這個,準備怎麼處理?我是說,總不能對自己人也搞這個疲勞審訊吧?」許平秋問道,看看錶。


  有點裝模作樣了,不過督察卻無言以對,總不能真把自己人熬個疲勞審訊吧。還好,兩人有點眼色,有位問著許平秋道:「許處,您看呢?」


  「我來處理……明天早上給你們一個交代。這事就明擺著,肯定是私怨,假借出警,挾私報復,必須嚴肅處理,像這種害群之馬,根本不配當警察……起立。」許平秋黑著臉,吼了聲,孫天鳴機械地站起來。


  這是從當刑警第一天就養成的條件反射。他站起來,不過眼睛不服氣地盯著許平秋,不像曾經那麼尊敬,而是蓄著一股子憤意。


  「看看,刑警里這些沒文化沒素質的真可怕……你們對付不了他,我處理。跟我走。」許平秋吼了聲。孫天鳴咬牙切齒地移步了,到底是許平秋這虎威猶在,路過他旁邊時,抬腿就踹了孫天鳴一腳,孫天鳴一個趔趄,回頭怒目而視。


  「看看你還像隊長的樣子嗎?胡鬧,走。」許平秋當先一步,孫天鳴低頭跟著,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就這麼被帶走了,支隊長有點鬱悶,督察有點傻眼,都覺得不合適,可誰也沒敢攔著。


  「這……」李支隊長訕訕道,意指自己當不了家。


  「算了,咱們回去彙報吧,這幫刑警比嫌疑人還硬,問不出什麼來。」一位督察道,兩人達成一致了。


  帶著孫天鳴上了車,許平秋回頭時,看了眼,突然間呵呵笑起來了。孫天鳴正鬱悶著呢,抬頭不解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笑道:「天鳴,你小子這隊長當到頭了啊,挾私出警、抗拒調查,居然還敢打督察。」


  「打都打了,愛咋咋的。」孫天鳴破罐破摔了,不屑道。


  司機和老許都笑了,在脾氣暴烈上,刑警和犯罪嫌疑人沒什麼區別,逼急了都是些光腳不怕穿鞋的貨。許平秋笑道:「就算再委屈,也不能銬督察啊!」


  「要是公務我無話可說,他們根本就是私務,根本就是小題大做,根本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挾私出警這種事,治安上和派出所發生的最多,就沒見他們查過。」孫天鳴道。


  「少給我犟嘴,你敢說,這事你沒錯?他們就是冤枉你?」許平秋口氣硬了。


  一硬,孫天鳴有點蔫了,這是兩錯碰在一起,那叫錯上加錯,不同點在於,督察站在制高點上。他沉聲道:「我有錯,不過我問心無愧……關澤岳仗著他舅舅是分局長,幾次在轄區鬧事,同業經營的兩家小物流公司都被他趕走了。我們刑警隊傳過他一回,派出所也傳過幾回,幾次都是前腳進後腳出,越發地囂張了。」


  「所以,你就和餘罪合計著,給他找點事,哪怕就噁心噁心他也成?」許平秋反問。


  「和他沒什麼關係,我下的命令。」孫天鳴道,「老隊長,該怎麼處理您就怎麼處理吧,您處理,我服氣。」


  「咦喲,」許平秋笑了,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餘罪身邊總能聚起這麼多講義氣不講原則的貨。這種事似乎該敲打一下了,他想了想道,「你應該跟我說實話,這事應該他是主謀,你是從犯,他擔個責任,你的責任就輕多了,也好處理。」


  「真和他無關,是我下的命令。」孫天鳴道。


  「哦,這樣啊。」許平秋笑了笑,回頭問著,「那他是不是也沒告訴你,他準備去砸了橙色年華?」


  「呃,」孫天鳴噎了下,眼睛有點凸,疑惑地說了句,「沒有啊,他不能有這麼大膽子吧?」


  「如果他有呢?」許平秋沉聲反問著。


  從這凜然的話音里,孫天鳴感覺到了不尋常。他喘了口氣,想了想,有點緊張似的說:「他要真敢這樣干,怕是要有危險了……不過,這小子真有種,還真敢幹,許處……」


  似乎想請求什麼,抬頭時,他又咽回去了。許平秋笑了笑道:「我們一直就在危險中,什麼時候真正地安全過?不過這一次肯定不危險,因為有我在支持著……我不但支持他,而且還支持你。」


  孫天鳴脊樑一挺,胸口一熱,暖烘烘的。剛要說話,許平秋又打斷了,不客氣道:「之所以還支持你,是因為你沒有把這樣的事放在普通人、無辜的人身上,你雖然有錯,可你還有點警察的良心,沒有把私利和己欲帶進工作中來。」


  「老隊長,我有分寸。」孫天鳴有點愧疚地說。


  「接下來,我要干點沒分寸的事。就像你們今天乾的事,干成了無功,幹不成有過。而且這件事我可能兜不住,如果我兜不住,你也要跟著完蛋,敢幹嗎?」許平秋問。


  「您說吧。」孫天鳴直接道,士為知己者死,就圖個痛快。


  「抓捕喬三旺。根據手機定位,他正在一所會所里,橙色年華已經打響,很快他就會知情……後方的技術支撐會給你指定方位,我要提醒的是,這個人可能和官警商匪都有關聯,而且報復心很強,如果釘不死他,會很麻煩。你敢幹嗎?」許平秋道。


  「警察就是懲奸除惡的,這種人渣早該抓了,我有什麼不敢?」孫天鳴道,興奮了,知道上面下決心要對橙色年華動手了。


  「好,有種……我喜歡有種的爺們兒。現在十時三十五分,人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都是縣局的刑警和鄉警,他們根本不認識喬三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的要求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秘密解押到指定地點,能做到嗎?」許平秋聲音放輕了。


  「放心,這種人我知道輕重。」孫天鳴道。


  此時的車已經熄火了,在空擋方位滑行著,車停的時候,遠遠地能看到「濱河私人休閑會所」幾個霓虹大字。下車的時候,停在路邊的車裡已經出來了數個黑影,監視很久了,簡略交代幾句,這些人分別上車。孫天鳴在車上接著武器,數輛無標誌的車行駛中猝然加速,直衝會所。隨著尖銳的剎車聲音響起,十數位刑警在孫天鳴的帶領下,飛奔上台階,撞開了門廳,推開了保安,分兩隊直衝樓上。一時間,會所內外,一片嘩然。


  黑暗中許平秋面帶謔笑看著那裡,樂得彷彿搞了一出惡作劇的孩子。開著車的任紅城笑道:「許處,我發現現在的小夥子和咱們那時候沒多大區別,頭腦一熱,就衝上去了。」


  「你不會覺得我在教唆這些年輕人胡來吧?」許平秋問。


  「應該有教唆的成分吧。不過許處啊,這未授權的行動,肯定會很麻煩啊。」任紅城提醒著。


  「我壓根兒沒在乎過麻煩。老任啊,干這麼多年警察的我對從警的心得你知道是什麼?」許平秋問。


  「肯定不是繩之以法、以法治警。」任紅城笑道。


  「對,我的理解是,只要你違法犯罪,我就有辦法治你……哪怕我與你同罪!」許平秋道。


  任紅城一笑,一直以來他眼中的許平秋就有點二杆子,不過旋即又覺得,這話里,似乎有一種澀澀的味道。他摁下了車窗,掏了一包煙,遞給許平秋一支,湊著火點上。昏暗的車廂里,兩人在煙霧騰騰中焦慮著,窗外,仍然是霧霾遮蔽的天空。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一輪皎潔的明月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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