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抓捕進行時(4)
「管不著,投資不是我的,我不覺得可惜。」肖夢琪道。伸著手,接過了李玫的手機,笑著道,「作為女人,賠錢不可惜,就怕賠了感情,有點不值啊。」
「什麼意思?」路婷婷覺得不對了。
「我們同事剛剛也找了關澤岳,和他探討了一下,和平解決此事的途徑。」肖夢琪揶揄道。
路婷婷美目眨著,一杯咖啡一揚,倒到了肖夢琪臉上,迸了句:「無恥。」
一倒,她就有點後悔了,對方畢竟是警察。可意外的是,女警察很沉得住氣。肖夢琪沒有理會,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機一放,不屑道:「女人對女人不會無恥,男人才會。」
話音剛落,手機的對話聲起。
「好,我們自找的……那老曹的事你也不準備留條後路。我說,老曹人家不容易,熬了多少年,才把個小櫃檯經營成一個監控器材公司,是,你撬了他女友,你有本事……可好歹給人家留點吧,就賭徒輸光了莊家也給個路費呢,你不能這麼連皮帶骨頭都吞了吧?」
「說這話,小心我告你誹謗啊……路婷婷是我的合伙人,她的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試圖激怒我,我和你們生不著氣……路婷婷願意,你能怎麼著,她願意給我投資、願意和我合夥,我勉為其難陪她上床,這種交換,好像不違法吧?」
「絕對不是願意,她和老曹感情很深,你一定是用了卑鄙手段脅迫她了。」
「兄弟你還小啊,脅迫女人上床可能,脅迫她喜歡你,你覺得可能嗎?」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用卑鄙的手段脅迫女人。」
「錯,女人嘛,在床上得到滿足,她才會對你俯首帖耳。老曹在這方面明顯不行嘛,要不他的女人也不會紅杏出牆啊。」
「那你仍然是欺騙人家的感情嘛,我就不相信,你會娶她?」
「那倒是,娶老婆誰敢娶這號水性楊花的。不過男女之間不存在什麼欺騙,上床都是心甘情願……」
聲音很激烈,李玫知道沒好話,可沒想到這麼刺激。路婷婷面色一會兒通紅,一會兒煞白,聽到「水性楊花」時,她伸手就要摔手機,虧是李玫手快,趕緊拿走了。一拿,路婷婷已經是憤怒難抑了,跺著腳擂著桌子,淚漣漣地罵著:「騙子,都是騙子……都是騙子,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動靜這麼大,驚得店員上來了,肖夢琪趕緊起身攔著,小聲說著:「沒事沒事,失戀了,馬上就走。」哄走了店員,剛坐下要勸一句,路婷婷卻是抽泣著,拉起包,一路哭著奔走了。
無語了,真相捅出來恐怕沒人接受得了。肖夢琪埋了單,拎著前襟一片咖啡漬,這事辦得有點窩火,李玫卻是興沖沖地跟出來,小聲道:「還有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什麼事?」肖夢琪道。
「他們帶人把關澤岳的物流公司給砸了……哎呀,真是大快人心哪,沒看出來,餘罪真爺們兒,說干就干……幹得真帥。」李玫握著拳頭,興奮得兩眼發亮,明顯對於自己不敢幹的事是相當神往。
「我看出來了,支援團隊非要被餘罪搞成犯罪團伙才行,不把大家都送進去,他不安心哪。」肖夢琪心慌意亂道。真想不通,幾個好歹都是高知,怎麼都被餘罪影響得有暴力傾向了。
剛上車,肖夢琪急著讓李玫聯繫餘罪,她真怕這貨二勁兒上來,帶著人砸橙色年華去。不料李玫剛撥電話,緊張地直拉肖夢琪,肖夢琪一看兩輛總隊的越野車沖著她來,懊喪地一拍方向盤,踩住剎車了。
「怎麼回事?」李玫緊張道。
「婁子捅大了,進行不下去了。」肖夢琪道。
車泊在肖夢琪的車前,史清淮下車了,上前敲敲車窗,肖夢琪摁下來了車窗,不好意思地說著:「史政委,你的消息真快。」
「下車,緊急任務。」史清淮道,很嚴肅。
李玫不敢不聽命令,趕緊下車了,肖夢琪賴在車上道:「我不屬於你們刑偵總隊啊,我得回單位……不,回家,天都快黑了。」
「楊武彬總隊長的命令,要抗命,你知道後果。」史清淮道。
肖夢琪悻悻下車,上了一輛越野。自己的車被同來的隊員開走了。
同一時間,一輛車號t0987的計程車,在環東路被三輛標著特警字樣的車輛逼停了。車裡餘罪、滑鼠、俞峰面面相覷。司機緊張得哆嗦,還以為拉的三個人是通緝犯,趁著三人發愣的工夫,開了車門就跑,邊跑邊喊著:「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我不認識他們。」
他被下來的特警攔住了。兩位穿著作訓服的特警上前來,敲敲車窗,一看,居然認識。滑鼠搖下車窗,嘿嘿笑著,那特警也嘿嘿笑著:「下車吧,標哥。」
深港一起搭伴的張凱,他伸著脖子瞧了瞧,又謔笑著道:「余英雄,我們總隊長有請。」
這算是跑不了了,離開華泰物流還不到四十分鐘。餘罪知道,恐怕是史清淮啟用手機信號定位追來了,砸人家公司的事怕是兜不住了。三個人悻悻下了車,特警把司機請回來,付了車錢,計程車忙不迭地跑了。特警的悶罐車「噹啷」一聲后廂洞開,驚得滑鼠一個趔趄,拽著餘罪小聲問著:「這是抓咱們回去?」
「抓什麼?我們什麼也沒幹。」餘罪有點心虛道。
「喂,張凱,這啥意思?」俞峰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要不配合,總隊長下令可以採取一切認為必要的手段。」張凱道,幾位特警虎視眈眈地看著,根本沒有通融餘地。這三位可是無路可走了,一個接一個上了悶罐車。
「嘭!」隨著三人的心跳加速,門被關上了,黑暗一片……
這個婁子捅得可能比想象中大,三大隊孫天鳴隊長應餘罪之邀出警,他也沒料到後果會很嚴重。
抓了十五個人,十一個工人、四個肇事的,到了刑警隊吵得不亦樂乎。本身就是件小事,因為一方要取一個包裹,可能包裹被摔壞了,雙方發生爭執,然後就大打出手,十一個工人對四個人愣是沒討到便宜。孫天鳴看了一遭過後才發現了蹊蹺,敢情肇事者裡面有他認識的,原塢城路反扒大隊的協警。
怎麼回事他心知肚明,估計是餘罪教唆著去攪事,然後借自己的手賣個人情,反正這類事到頭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拘留罰款了事。
這肯定是私人恩怨,不過誰又能無情,哪怕是警察。
就在孫天鳴揣度著怎麼來個四平八穩的處理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市局的兩輛督察車直駛進三大隊,白盔正裝的督察一來就是十人,進門毫不客氣地宣布,暫停訊問,一個小時前所有參加華泰物流打架鬥毆處理事件的警員,馬上集合。
這一下子把孫天鳴搞蒙了,他知道要出事了,和上門的督察解釋著,純屬路過,順便制止了一起打架鬥毆事件。
「解釋就不必了,你們三隊的手伸得是不是太長了?」督察根本不通融,封鎖了這裡的出入,要就地開始排查了。
同樣也在這一時間,平陽路反扒大隊、杏花分局、重案隊都接到了緊急通知,要求協查該單位某輛警車在今天下午五時左右的去向,涉嫌非公務出警的車輛,據說有二十四輛。
公安機關有時候的效率也是驚人的,通知下達不久,已經有督察分別進駐這些涉案單位,到現場的駕駛員、警員分別被隔離談話。即便在刑偵總隊,同樣有督察進駐,要徹查警員餘罪等人的出入娛樂場所,以及恐嚇商人的事實。
天黑時分,砸物流公司的事已經被無限放大,紛傳是惡警報復。不只是督察,連緝虎營分局的民警也在四處尋找餘罪的下落。據說橙色年華夜總會的強哥也發話了,關澤岳是他兄弟,他要為兄弟出這口氣,誰找著肇事的餘罪,賞格一萬……
這個時間,餘罪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行駛到半路,門開了一次,都以為到目的地了,可誰知道把李玫和肖夢琪也給塞進車裡了。空洞洞的車裡,全密封式,僅有巴掌大的小孔透氣。餘罪趴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愕然道:「這好像進山裡了。」
五原周邊大山不少,可進山裡有什麼案子?李玫緊張地問著:「上面不會一怒之下,把咱們全開了吧?」
「開了倒好了,肥姐,咱們開個公司,我當會計,老曹當總經理,您當技術顧問,就做電子產品生意。」俞峰道。
「那我呢?」滑鼠問著。
「你和餘罪當打手吧。」俞峰道。
車廂里吃吃笑聲一片,心情放鬆了不少。不過這明顯是笑話,李玫拉著肖夢琪問著這個問題,肖夢琪道:「應該是個虛擬任務,借口把我們送到案子里,避開風頭……我說餘罪,你也太胡鬧了,怎麼能砸人家公司去?這不是落人口實嗎?」
「我沒動手。」餘罪道。
「真沒動手。」俞峰強調著。
「確實沒動手。」滑鼠補充著。
「那誰動的手?」肖夢琪問著。
「不認識。」餘罪道。
「你算了吧,就那幫搞糧油的是不是?原反扒隊那些人。」肖夢琪一想,差不多就揣摩到真相了。她道,「你太相信朋友這些義氣了,有時候這頂不住的。要動真格的,督察收拾他們用不了幾分鐘,只要有一個露了口,你就是帶頭滋事的,罪名就釘實了。你也不用辭職了,估計得直接除名,不追究你法律責任就是萬幸了。」
「那你說怎麼辦,就咽下這口氣?就看著老曹成那萎巴德性?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啊,老曹找這個第三者理論去了。你們猜怎麼著,被人家扇了一耳光……回頭還有人勸他,別惹事了,人家舅是分局長,人家的關係廣,人家黑白兩道通吃……我當時就火了,多凶多惡的罪犯老子沒見過,他算哪根蔥,欺負起警察來了,媽的弄過來我拍死他。」餘罪氣憤地說,現在能理解曹亞傑為什麼鬱悶成那個樣子了。
「結果沒弄過來,把你們弄進去了?」肖夢琪道。
「啊,喝了點酒,一不小心就掉坑裡了。」餘罪道。
「那這怎麼辦?」李玫無計可施了。
「回來再干,死纏爛打,直到把他干趴下……我就不信了,光腳的還怕他穿鞋的。」餘罪惡狠狠道。
不過應者寥寥,真走到兩敗俱傷那一步,付出的代價恐怕是不能承受之重了,況且,就想干恐怕暫時也沒機會了。這輛悶罐車越走越遠,狹小的窗口外只剩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不知道要駛向哪裡,更不知道,路在何方……
風聲鶴唳
「餘罪,下車。」
門「噹啷」開了,車廂里餘罪彎著腰往外走,滑鼠要湊上來,不過被特警擋住了。
門一開即合,清冷的空氣撲了一車廂。唯一的小窗也被鎖了,跌跌撞撞走了不知道多遠,早失去方向感了。餘罪下車,提溜著褲子,就在路邊放了泡水,看了眼漆黑的地方,不屑地說了句:「故弄玄虛。」
坑坑窪窪的二級路,路邊白楊、刺槐,還有遠處連綿的山脊影子,他知道仍然在五原周邊轉悠,根本就沒走遠。特警沒理會他,開了一輛越野車的門,餘罪大搖大擺往上一坐,三列座,坐得很不舒服,是特警上那種戰備車,不過還好,空間相當大。
「開車。」黑暗中有人叫了聲,車隨即啟動。
是許平秋,對於他餘罪並不意外,能中途把幾個都截回來,除了老許沒人能辦到,特別是讓肖夢琪也乖乖地待著。
「我們有些時間沒有交流過了,馬上就要送你們去外地了,路還很長,沒興趣交流一下嗎?」許平秋道,主動遞了支煙。餘罪沒客氣,點上,倆煙筒呼哧哧冒著,車廂里頓時瀰漫一片。司機下意識地摁下了窗戶,餘罪邊抽邊道:「咱們交流不著啊。」
是交流不著,級別差太遠了。更何況現在許平秋是一身警裝,警督銜熠熠生輝,坐在他身邊都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哪怕餘罪的心理素質再好,現在也直不起脖子和人家叫囂。
理虧哪,又是逛橙色年華,又是帶人打砸,瞞別人容易,哪能瞞得過這些一輩子就在黑白之間逡巡的老警。
「那交流這字眼不好,就改成交代吧……從昨天到今天,你小子可是犯渾犯得厲害啊。」許平秋道。
餘罪羞澀地低下了頭,眼悄悄瞟著,在揣度著許平秋真正的用意。
當然,許平秋沒有指望他能夠誠心誠意地認錯。等了半晌這貨沒話,許平秋道:「事情我知道了,想聽聽我的評價嗎?」
餘罪點點頭,看著老許。
「曹亞傑不是無辜的,這幾年依仗著在分局分管監控,大發其財,本身就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把財產全部放到一個女人名下,是他的聰明之處,很可惜,大多數人就栽在自己的聰明之處。不過他好歹懂得剋制,沒有釀成更大的錯誤。」許平秋道。聽口氣,對曹亞傑的評價並不高。停了片刻,又說,「天要下雨,娘要偷人,擋不住喲。」
司機和餘罪「噗」地笑了,說的是路婷婷,口氣有點無奈,不過只能無可奈何了。
「她我就不提了,關澤岳這個奸商加小人,騙財騙色,倒是和你的性格有點像。」許平秋道。
「我?」餘罪氣憤地一指自己,馬上一搖頭道,「我頂多騙色,騙財就太不算人了。」
這回輪到許平秋和司機笑了,許平秋笑道:「可能這事前半截確實是一個巧合,你們約他,他把你們約到橙色年華,就想著噁心一下,讓你們出出洋相……可能是你們的放浪形骸落到了內部人的眼裡,也可能是你們進110指揮中心,被某些嗅覺靈敏的人發現了,這個暫時還查不到詳細的經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們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絕佳的棋子。」
「棋子?」餘罪稍稍納悶了,老許一般粗話連篇,高深莫測不是他的風格。
「對呀,棋子。一個功勞累累的刑警,揭開了他的真面目,居然是一個無恥、下流、出入淫穢場所,以及涉黑涉惡的人物,你說這樣的反差,會不會很強烈、很有戲劇性?」許平秋道,看著餘罪。
餘罪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著,這個評價,對於他來說,太他媽中肯了,就是有點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