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痞人有賤招(7)

  不對,好像有點兒詭異,那兩個一胖一瘦的男子根本沒有理會他,一個在數著鋥亮的手術刀,一個在抽著一針管的液體,這個狹小的空間被布帷圍著,他一下子又想到最恐怖的結果,全身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準備好了嗎?」胖的在問,他戴著口罩說話,不過手裡拿著一個像燒杯一樣的容器,裡面浮著一個不規則的器官,像是在街頭吃烤羊肉串時見到的腰子之類。王成看到時,心一沉,嚇壞了。


  「行了,一會兒給他做個全身麻醉,這個活體不錯,挺健康。」另一位道,根本沒有看他,一伸手,從床下拉出來一個大盤子,上面全是手術器械。


  王成嚇得心膽俱裂,嘴裡嗚嗚哼著,掙扎得小床吱吱直響。


  胖的注意到了,漠然地看了眼說:「他好像不是自願的。」


  「去哪兒找那麼多自願的,還不是都是下面搗鬼,不知道哪兒撿來的。」瘦的道。


  瘦的湊近了,看了眼王成那驚恐的眼光,伸手一下子撕下了嘴上的封條,冷漠地道:「小夥子,別怨我們啊,摘完腎,會給你兩萬塊錢,我們說話算數。」


  「別害怕,摘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的。」胖的道,回身把容器放到了貨架上,那兒血淋淋的已經擺了四五個人的器官了。


  完啦,被拐賣給做人體器官生意的了,王成一下子全身冰涼。好在經過大風大浪,他趕緊說:「等等,別……別給我動手術,我有錢,我給你錢。」


  「你就給錢,我們也不會冒險的。小夥子,認命吧,我們就要你個腎,不要你的命。」瘦的不為所動。


  「真的,我有好多錢……就裝在身上,存在卡里,不是我的名字,我告訴你們密碼,隨時都可以取。」王成急切地說道。


  胖的似乎動心了,在地上找著撿起來,是王成的錢包,一看六張卡,他問道:「哪一張?」


  「都有,最少的有幾千,最多的有十一萬,一共有二十多萬。」王成張口把卡和密碼一股腦兒全說了。


  真的假的?胖的似乎動心了,看著同伴,貪婪的眼光閃著,問同伴道:「要不,咱們試試,這一個腰子摘了,也賣不到十萬。」


  「不安全,萬一他騙咱們呢?萬一他回頭報警呢?」瘦的似乎膽小,不同意。


  「對呀,都不是你的名字,怎麼會在你手上,還有這麼多錢?小子,騙我們玩是吧?」胖的有點兒心虛道。


  王成急切說道:「不不不,不是,這錢也是我在外面弄來的,我們老大給的,他也道上人……兩位兄弟,放我一馬,錢都歸你們了。」


  「不會吧……抓的是黑社會的人?」胖的嚇了一跳。


  瘦的緊張了一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道:「怕什麼!大不了把他兩個腎都摘了。」


  啊?沒想到這句話起反作用了,王成腸子都悔青了。那邊瘦子已經一噴酒精開始消毒,他已經嚇得出了好幾身冷汗了,忙不迭地哀求道:「大哥,別摘我的腎……我不是黑社會的,我就一打工仔。」


  「胡說,你打工仔存這麼多錢?」


  「不是,我是給一位老闆打工的。我們老闆很厲害的。」


  「嚇唬誰呢?」


  「不是不是,我是說,他很有錢……你們別動我,你們要多少錢,我馬上想辦法給你們,五十萬……一百萬……」


  停了,兩人愣住了,看來砸錢這辦法還是蠻管用的。


  胖的又湊上來看看他,不相信地問:「不可能吧,他們居然還撿了個有錢主?」


  「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小子,你老實說啊,真說不清,我們可不要你的腎了,要了你的命拉倒。」瘦的說得陰森森的。


  王成又打了個寒戰,他知道這種人隱藏得很神秘,畢竟販賣的是人體器官,可能比販毒的還黑。他定了定心神道:「我們……我們也是道上混的,小打小鬧也撈了點錢。」


  「到底幹什麼的?」胖的沒耐心了。


  「搶劫的。」王成噴出來了。


  「少來了。」瘦的嚇了一跳,不相信地問道,「就你長得這豆芽樣子,不被搶都不錯了,還搶劫別人?」


  「大哥,我是著你們道了,我認栽……我兄弟也有幾個,你們放我一馬,我馬上給他們聯繫。您要多少錢,馬上能給你們轉進賬戶里。」王成道,心知就剩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兩位愣了下,瘦的又審視了王成一番,問胖的道:「你信嗎?」


  「不太像啊。」胖的道。


  兩人往王成臉前一湊,瘦子問:「張口就給我一百萬……你們搶了多少錢?」


  「好幾百萬。」王成道。


  「切……」胖的一伸中指,不信了。


  「我們搶的都是有錢人……真的,你們就拿著我表、腰帶,也能賣幾萬。」王成慢慢開始鎮定了,他看到這兩位的弱點了。


  胖的一矮身,撿起王成的東西,仔細看了看道:「嘿,好像真挺值錢的。」


  「倒像個悶聲發大財的,這錢包里就有好幾千。」瘦的翻著王成的東西,像在確認什麼。


  「你們放我一馬,我保證比摘我一個腎賺得多,而且很安全……你們想怎麼拿錢?我通知我兄弟給你們轉賬上,很快的……」王成誘著,到這份上了,顧不上錢了。


  「那不急,反正你也跑不了。」胖的似乎見獵心喜了,湊上來,眼睛閃著貪婪的亮光,問他,「真搶了幾百萬?」


  「嗯。」王成重重點頭道。


  「怎麼搶的?我怎麼覺得你說得好像比搶銀行還容易啊?不是蒙我們吧。」胖子在威脅,似乎還有點懷疑。


  「不難,找個有錢人,在他車上做點兒手腳,讓他們的車半路拋錨,然後弄住人問問銀行卡密碼,直接把錢刷走就行了……」王成語速飛快,看兩人愣了,他解釋著,「真的,很好做,我們做了兩年多了,你們要有興趣,我把你們介紹給我大哥。只要膽子大,有的是錢賺。」


  「你信嗎?」瘦的愕然問。


  「騙人的吧,有錢人都傻成那樣,等著你搶?」胖的道。


  「真的,大哥,我怎麼敢騙你們,我們兄弟里幹什麼的都有。」王成解釋著。


  「這麼拽?沒聽說這麼個黑社會呀。」胖的不太信了。


  「對呀,你作這麼大的案,不可能沒報道,沒聽說過啊。」瘦的也有點兒奇怪了。


  「我們是在修理廠、4s店做的手腳,警察根本查不出來。這種事有錢人他們也嫌丟人,是不會向外公布的。」王成道,看把兩人說愣了,他急切地道,「真的,我們剛做了一樁,大哥分給我十五萬……兩位大哥,你們不相信,我馬上可以給你們轉一下,手機銀行里,兩分鐘就到賬。」


  「喲,你說的賺錢這麼容易,聽得我們都沒臉混了。」胖的似乎相信了,不過有些愕然。


  「我就覺得這水分有點兒大了,不是嚇唬我們不敢動手吧?」瘦的有點兒懷疑,像是求證一般問,「你們搶幾百萬,真沒一點兒事?」


  「真的,沒一點兒事。」王成道。


  「剛剛這一樁哪兒搶的?」瘦的追問著。


  「岳西省啊……我們都是在外地干,幹完就回來。」王成道。


  「甭廢話,先收了他的錢,哎……要不這錢,咱倆分分?」胖的道。


  「十五萬是個單數,怎麼分……哎,我說,兄弟,你們老大叫啥?」瘦的問。


  「尹天寶。」王成道。


  「能給我們多少錢?」瘦的問。


  「怎麼也有幾十萬。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定金。」王成看有機會了,海口大了。


  「先甭吹牛,轉一筆試試看。」瘦的不客氣了,拿著王成的卡和手機,讓他說號碼和密碼,這一番果真非常簡單,不一會兒便有簡訊提示轉出金額。錢到手的一剎那,王成明顯瞥到兩人放鬆了,把手術刀架放過一邊,又嘀咕上了。


  一轉眼,胖的湊上來了,客氣地問:「哎,兄弟,失敬啊,寶哥這麼有錢,是幹什麼的?」


  「你們……」王成奇怪地盯了一眼,有點兒懷疑了。


  卻不料瘦的馬上道:「你最好老實告訴我們……本來我們準備掙個十萬八萬就行,看這樣,百把十萬都打不住啊。」


  「我操……」王成臉上痛苦地扭曲了,哀求著,「大哥,你們太沒江湖道義了,不能這麼黑吧?」


  「這年頭不黑怎麼混呢?老實說,他幹什麼的,在哪兒,跟我們說清楚,總得讓我們看看,究竟能榨出多少錢來吧……兄弟你這身肉,十五萬就放了,太可惜了。」瘦的道。


  「我大哥在深港,開修車行的……要個十萬二十萬沒問題,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其他人呢,沒其他兄弟借你點兒?」


  「有……」


  「說說,名字、電話號碼。」


  「要和阿飛聯繫,他也能借點兒……」


  「哦,不錯啊……還有嗎?」


  「龍仔,和他聯繫,他能借點兒……大哥,不要太黑了,差不多就行嘍。」


  「……哎,我說,你這湊吧湊吧,頂多也就一百萬,也沒搶多少嘛。」


  「大哥,搶來的錢不是錢,花得快啊。」


  「你們老大是誰?」


  「藍爺。」


  「什麼爺?」


  「藍爺。」


  「幹什麼的,在哪兒?這個肥羊得狠狠地宰一把。」


  「我沒見過啊。」


  「媽的,不想告訴我們是不是?信不信把你下面切了,給你小子縫屁眼上?」


  「我真沒見過啊……大哥,你們別逼我,我就一馬仔,一百萬已經是極限了。」


  「沒有二百萬,放不過你啊……對了,小子,教教我們在車上怎麼做手腳,就能把車給整拋錨了。」


  「那辦法多了,大哥你們問這個幹嗎?」


  「聽你說賺錢這麼容易,想改行唄,別蒙我啊。」


  「不想說拉倒,我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在你身上試試刀?」


  「別別別……我說,我告訴你們,其實很簡單的,你們也能做得到。」


  離公路不遠的平地上,兩輛車孤零零地停在夜色里。一輛車裡正上演著以假亂真的好戲,另一輛車裡,史清淮、肖夢琪、俞峰、曹亞傑,圍著操作電腦的李玫,正看著屏幕上實時傳輸的畫面——兩個戴口罩的貨一唱一和,快把嫌疑人的底子給刨乾淨了。


  寶哥、阿飛、龍仔、藍爺,還有一個可可,除了尹天寶是他的直接上線,其他人王成連準確的姓名也叫不上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結成團伙,劫車搶錢。


  這個另類的問話過程比想象中要快捷得多,恐怖而陰森的環境,疑似被摘「腎臟」的道具,車裡刻意被降低的溫度,從一開始就擊潰嫌疑人的心理防線了。而這個「人體器官販賣」犯罪團伙的想法,居然是李玫想出來的,那種恐怖的東西對於一般人都是噩夢,哪怕他是搶劫嫌疑人。


  肖夢琪看刨得差不多了,抬腕看看錶,已經凌晨三點多了。現在想想,自己還是有點兒悲觀了,其實從王成清醒到問話結束,用時不到六十分鐘,從他這裡得到的東西,足以讓整個案情明朗化了。


  「這兩人可真能裝啊,一個小時,愣是沒重樣的。」曹亞傑景仰道。


  「我現在有點兒同情嫌疑人了。」俞峰咬著嘴唇笑了。


  不可能不同情呀,不但錢被搜颳走了,還準備把他的兄弟都拉下水。屏幕上滑鼠在威脅了:「別哭喪臉啊,就你們乾的這活兒,落公安手裡得槍斃,他們敢不給錢,信不信老子舉報去……」餘罪接上了:「哎對了,舉報還有獎金呢。」


  無恥到這種程度,肖夢琪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坐得久了,她起身從后廂下了車,史清淮跟著下去了,兩人動作很輕,下車就看到那輛車四周站崗的隨行特警,肖夢琪小聲道:「這兩個人頂得上一個訓練有素的中隊啊。」


  「你這是在誇他們?」史清淮問。


  「難道不值得誇嗎?」肖夢琪道,看史清淮笑著搖搖頭,她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總是反感這種超出我們職責之外的方式,你的觀念得改一改了。」


  「已經在改了,不過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史清淮道。


  「那就試著去接受吧,對於喪心病狂的罪犯,光有仁慈和同情是不夠的。」肖夢琪道。


  史清淮愕然地看了這位心理學專家一眼,從來沒發現,她身上還有這麼鐵血的味道。


  這一夜的工作很多,一邊「審訊」,一邊負責向後方發送整理好的案情彙報,家裡給的命令是直接到深港和另一組會合。臨走之前,肖夢琪又派特警護送著曹亞傑、俞峰、史清淮回了市區一趟,把王成的住所大致搜了一遍。


  快到天亮的時候他們才回來,提了一個箱子,裝的是幾部手機、一堆圖紙以及幾把怪模怪樣的作案工具。不得不承認這傢伙還是相當有過人之處的,一百多種高檔車輛的發動機、線路圖紙,很多地方都是手繪的,標註著做手腳的地方,手機里存儲了不少發動機照片。關鍵在那幾把作案工具上,就像普通的鉗子,但是鉗嘴上,焊上了一個尖銳的東西。


  曹亞傑解釋道,這種自製工具做得很精緻,只要夾在導熱管上一鉗,可以留下不到一毫米孔徑的小洞,和後來在五原發現的拋錨車輛上的情況是吻合的。


  謎底揭開,果真是如此簡單。肖夢琪笑了笑喊著眾人準備走,她帶著人跳下車,上了另一輛,開了后廂進了車裡,「唰」一聲一拉遮掩的帘子,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王成看到「悍匪娘」時,哀求道:「大姐,我有眼無珠,放我一馬吧,我錢都給了,你們可別害我啊。」


  「這麼識相,怎麼可能害你呢。放了他。」肖夢琪下著命令。


  四個特警解掉了對方腿上、胳膊上和脖子上的扎帶,把哆哆嗦嗦的王成攙下來,穿好衣服。王成看事情轉機了,忙不迭地說道:「我一定給錢……今天就給錢,等我聯繫上我兄弟,馬上給你們……」


  「咔嚓!」一個銬子銬到了他的手腕上,他全身一陣顫抖,回頭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撥人。


  「重新介紹一下,我們是岳西公安廳特別行動組,專為抓你而來,現在我們得好好談談了。」肖夢琪道,叉著胸說話,不怒自威。


  王成驚得還沒反應過來,滑鼠奸笑著脫了口罩了,拿著架子上的「腎」一揚,扔出了窗外,勸道:「兄弟,別害怕,這是菜市場買的豬腰子。」


  這個滑鼠的餿主意,讓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反正王成肯定沒見過腎,就揀了幾個小豬腰子當道具。


  餘罪笑著道:「兄弟啊,你不用準備頑抗了,你交代這麼多,連作案工具也有了,已經立功了啊。」


  「嗚……」王成嘴一歪,欲哭無淚地癱在車廂里,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千里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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