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偏要逆天而行(6)
這天地間,既有那悲天憫人、行善吃素的妖怪,也有那凶神惡煞、睚眥必報的神仙。說白了,都和凡人不是一個物種,是好是壞全憑各自喜好,又或是,看當時的心情。
我思量了一思量,道:「許是原籍有些不同?這天上來的便就是神仙,這野地里長的就是妖怪?」
除此之外,我還真分不出他們有什麼不同了。
王后是個精明人,過了最初的驚愕之後,很快就又想到了別處,又問我道:「你確定他真的是奎星下界?」
我點頭,「確定。」
「那可是壞了!」王后峨眉緊皺,又憂慮道:「這人若只是個妖怪也就罷了,咱們宣揚出去,不僅能佔了正名,還能動搖叛軍軍心。可他既是奎星下界,一旦被人得知身份,那叛軍豈不成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你父王的江山不穩啊!」
說到江山,我卻想起司命那廝所說的天命來,忍不住王后說道:「母后,我朝江山的頭號敵人不是這奎木狼,而是那領軍平叛的龍大元帥!」
「龍大元帥?」王后一時愕然,「龍嘯北?」
「不錯,就是他。」我答。
我將司命那廝的話盡數轉述給王后聽,又道:「這便是所謂天命,女兒不服,這才強留世間,就是想著與那天命抗上一抗。那奎木狼眼下雖是朝中大敵,可也正是他的出現,才叫天命出了轉機。」
王后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方道:「龍嘯北乃為朝廷棟樑,對你父王更是忠心耿耿,怎會是那逆臣賊子,起那謀逆之心?」
「眼下不會,可能保證日後也不會么?縱是他無謀逆之心,他的屬下也沒有么?他日一旦大權在握,而君主卻年幼勢微,這般情形,有誰肯甘居人下?」我反問王后,停了一停,又道:「母后,此事關及寶象國江山社稷,不得不防。」
王后緊盯著我,問道:「如何防?」
我正要回答,卻突然在王后眼中發現了戒備之色,微愣過後,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錯誤。
奎木狼眼下是那叛軍首領,率大軍而來,迫朝中割讓北疆,許他自立為王。而龍大元帥則是帶兵抵抗叛軍,保家衛國的大將,國之棟樑。我一個跟奎木狼撇不清關係的人,上來就說人龍大元帥的壞話,也不怪王后疑我。
凡事涉及皇權,就再講不得半點親情。國王與王后那樣疼愛我,當叛軍兵臨城下,以勢相逼,他們還不是應了以公主和親。
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
這個時候,絕不能再說那龍大元帥的半點不好了。
我想了想,道:「龍嘯北此刻並無反心,咱們不能,也不該把他怎樣。而且,未來皆都不是定數,若是咱們江山穩固,他許得就能做一輩子忠臣良將。女兒不懂朝政,也出不得什麼主意,只是尋思著父王那裡春秋漸長,也該定下後繼之人,以安朝臣之心。」
寶象國國王今年都五十好幾了,只與王後生了三個女兒,除此之外,後宮再無所出。國王很不服氣,一直想再生個兒子繼承王位,近年來沒少納新的嬪妃進宮,而東宮一直空懸,沒有儲君。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後來的王位之爭,為江山不穩埋下了禍根。
我瞧了瞧四周,見並無一人在側,便又壓低聲音勸王后道:「母后想想,縱是父王得了親子又能怎樣?若不是母後生的,怕是還不如旁人!還不如勸著父王在宗室子侄里選個賢良孝順的入主東宮,這樣日後新君繼位,也能念母親的好呢!」
王后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方道:「此事還要細細思量。」她又抬眼看我,「你既然已知奎木狼就是那叛軍首領,可還要再嫁他,續那前緣?」
這話卻一時把我問住。
嫁吧,我心裡埋著那樣的刺,見一面都覺心痛,又如何朝夕相處?不嫁吧,他此刻乃是叛軍首領的身份,這和親之事如何來了?
我略一尋思便覺頭疼,不由苦苦一笑,反問王后道:「母后,眼下情形,嫁與不嫁可能由我做主?」
王后微微一怔,紅了眼圈,感嘆道:「我兒命苦。」
我搖了搖頭,反過來又安慰了王後幾句,道:「奎木狼是那叛軍首領,倒也有幾分好處,起碼他是天上神將,不能久留人間,待日後我朝江山穩固,兵強馬壯,還能再將那北疆收入版圖。」
王后緩緩點頭,卻又道:「若你和親北疆,給那奎木狼生兒育女,日後北疆也算落到了自家人手裡,便是收不回來,也沒什麼。」
她雖這樣說,我卻不敢這樣聽,忙就表白道:「還是收回來的好,再說女兒也沒打算再給那奎木狼生兒育女。」
王后微訝,奇道:「為何?」
我稍一猶豫,決定還是把海棠那事說出來,「母后可還記得當日奎木狼入朝認親,父王命他留宿銀安殿之事么?」
「記得!」王后忙點頭,又抱怨道:「說起來,他還吃了咱們一個宮女呢,要不說這神仙也沒瞧出來比妖怪好到哪去,還不是一樣要吃人的!」
奎木狼吃人是不大可能的,他在碗子山中十三年都沒吃過人,不會突然到了宮中就換了口味。倒是那海棠,深夜潛去銀安殿,必然少不了有內應接引,事後又不想叫人知道,多半會行這「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之事。
我道:「那夜,海棠曾去了銀安殿與奎木狼幽會。」
王后杏眼圓瞪,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怒道:「好一對狗男女!」
我又添了把火,「那海棠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旁人的,正是這奎木狼的。」
這下子王后是真真的怒了,柳眉倒豎,滿臉殺意,直道:「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所以,女兒從未想過再與那奎木狼重續前緣。」我趁機表白心跡,又道:「縱是因著和親不得不再嫁他,也沒打算與他真心過下去。只是想著先穩住他,待北疆平穩,朝中安定,就想個法子把這奎木狼私逃下界之事告上天庭,叫那天兵神將收他上界。到時,父王便可派遣兵將,趁機收回北疆。」
王后聽得動容,深深看我兩眼,真心實意地說道:「我的百花羞,只是苦了你。」
談話進行到這個時候,基本上也該結束了。
我又表了表忠心,便就辭了王后,回去自己住處。
柳少君與織娘還等在我的宮中,柳少君兩隻傷腳都已用白綾包好,一圈圈甚是嚴密,裹得跟粽子一般。我一瞧不由樂了,問道:「這是誰給包紮的?包粽子必然是把好手!」
織娘那裡就紅了臉,小聲道:「是奴婢。」
我又笑了笑,道:「少君負傷,你們兩個今日不要出宮了,就留在這吧,咱們也好有個照應。」
柳少君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大王那裡……」
「先不提他。」我忙擺手,道:「他就算是私自下界的,一時半會也先走不了。我們先說那白珂與海棠的事,之前一直想著殺了他兩個給紅袖和一撮毛報仇,卻總是因這因那耽誤,不得實現。眼下白珂就在城外大營,機會難得,我想先把他誘出除去,再謀海棠。你們覺得如何?」
柳少君聞言沉默不語,織娘卻是痛快應道:「好!早就該這樣!」
我看向柳少君,又問他道:「少君呢?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