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誰家都有熊孩子(6)
我心情不錯,便耐著性子與紅袖解釋道:「她們兩個呀,這是從狐狸洞壓龍大仙那裡聽到了什麼消息,想去尋那長生不老的靈丹,卻又怕自己沒得本事,這才巴巴地來尋你們大王相助。不想呢,卻在你們大王那裡碰了壁,無奈之下,只能轉向我這裡,想著勾起我的興趣來,好去給你們大王吹一吹枕邊風。」
紅袖聽了,還有些不信,驚道:「真的?」
「十有八九。」我笑笑,不再理會紅袖,又叫了織娘過來,學那裁剪制衣之法,只想著學出了師給黃袍怪親手縫件外袍,也好換下他日常穿的那幾件黃袍。雖然是叫黃袍大王,可也不能一年四季只穿這一個顏色,我瞧都瞧得膩了!
紅袖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又湊過來建議道:「要不問一問大王,瞧瞧她們兩個到底和大王說了些什麼?」
「不能問,只要一問,便就上了白骨夫人的當了。」我搖頭,一個不留意,那絲線便就結成了疙瘩,不覺有些不耐,忙就揮手趕紅袖,「快別在這添亂了,你若不信我的話,不如就叫織娘去柳少君那裡探探話,一準和我猜得不差。」
紅袖忙又轉去看織娘,還未說話,織娘的臉便就紅了個透,低垂了頭,小聲說道:「我晚上回去試試……」
織娘晚上如何試的,無人知道,不過貌似頗有成效,第二日,她便把從柳少君那裡問出來的話說與了我們聽。
「少君說白骨夫人與桃花仙來尋大王,確是為了長生不老之事,只是少君未在近前侍候,聽不太真切,只零散著聽到了幾句,說什麼『金蟬子』、『十世修行』之類的。他說大王聽了白骨夫人的話似是有些不喜,還叫她們少與壓龍山那邊往來。」
如此聽來,倒是與我所料相差不大。
紅袖很是有些失望,小聲嘀咕道:「大王也是,若是真有那長生不老的法子,又為何不去尋一尋?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公主考慮考慮。」
我聞言抬眼看她,淡淡說道:「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會先讓大王解了你與我的血魂牽制,絕不會誤了你的性命。」
紅袖那裡愣了一愣,瞬間急紅了臉,辯道:「公主這是哪裡話?奴婢盼著您能長生不老,不過是想看著您能與大王長長久久下去,可不是自己貪生怕死,怎麼就得了您這話!」
她許是真委屈,賭氣地甩了甩帕子,起身便就走了!
織娘一向膽小,見狀都變了臉色,小心地看了看我,小聲替紅袖解釋道:「她就是這個狗脾氣,公主千萬莫和她計較。我們跟了公主這些年,您待我們如何,我們心裡都明白,是真心實意地願意長跟著您。就是紅袖和一撮毛她們兩個,也是一般想法。」
十多年處下來,大家是個什麼脾氣,也都摸了個差不多了。紅袖與一撮毛兩個,雖有各式各樣的小毛病,內里卻真心不錯,也正是因為這個,我不想她們去招惹不該招惹的麻煩,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織娘那裡仍還小心翼翼地看我,我便向她笑了一笑,安撫道:「沒事,我又不是不知紅袖的脾氣,怎會與她計較。不過,你得了機會也要提醒她,白骨夫人與桃花仙那兩個人,雖瞧著一個嬌俏直爽,一個溫和寬厚,卻實不是那般好相與的,叫紅袖與她們少些往來,莫要吃了虧。」
織娘忙點頭應下。
我重又拿起針線來縫衣,不知怎地,卻總有些心不在焉,出錯連連,只得停下手來,默了一默,低聲嘆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黃袍怪從未與我提起白骨夫人與桃花仙來尋他共謀長生不老之事,我也未問半句,只怕我但凡一問,便叫他誤會了我有長生之意。我仍還記得他說的那句話:人生苦短,可也正是因為苦短,才更顯人生彌足珍貴。珍身邊事,惜身邊人,莫將時光錯付,已是足矣。
白骨夫人與桃花仙與我們的往來更少了些,往年一進八月,桃花仙總是會派人送幾筐蜜桃到谷里來,縱是與棗樹精成親之後,數量上有所減少,卻也不曾斷了,不想今年,這桃子卻就斷了蹤影。
紅袖每年裡吃慣了桃子,這猛下子吃不到了,難免抱怨,道:「原還以為桃花仙是個大方的,不想竟也這般小家子氣,不過就是沒應她去尋什麼長生不老之法,又沒在別處得罪過她,竟就突然和咱們斷了道,絕了十幾年的情誼。」
我聽了卻不甚在意,道不同不相為謀,斷了反而乾淨,因此聞言也只是勸紅袖道:「谷里又不是沒得桃子給你吃,年紀輕輕的,哪來這許多抱怨。有這閑工夫,做些什麼不好?你瞧瞧人家一撮毛,愣是下了苦功,把頭上的那撮紅毛染成了黑色,這幾日正琢磨著改名字呢!」
正說著一撮毛,一撮毛卻是從外面急慌慌地跑了過來,叫道:「公主,公主!大王在外面和人打起來了!」
我聽得一愣,只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問一撮毛道:「你說什麼?誰和誰打起來了?」
一撮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道:「是大王,咱們家大王,在山門外面和兩個野和尚打起來了。兩個和尚一個長嘴大耳朵,長得豬玀一般,另一個五大三粗,臉上不黑不青的,也是凶神惡煞,此刻正圍著咱們大王,兩個打一個呢!」
若說是兩個孩子與人打了起來,我倒不覺意外,可黃袍怪那樣的人,怎會輕易與人動手?這近處又有什麼人,會是他的敵手?我越聽越是糊塗,忍不住轉頭問紅袖道:「這是谷里來了舊敵?你可知道這兩個和尚是什麼人物?」
不想紅袖那裡也是糊裡糊塗,一頭霧水,只搖頭道:「沒有這樣的舊敵啊,連聽都不曾聽說過這麼兩個丑和尚。」
我只得又去問一撮毛,「這是哪裡來的兩個和尚,好端端的又怎麼會打起來?」
一撮毛也是搖頭說不知,又道:「只聽著那兩個和尚直喊大王放了他們師傅。」
竟還有個師傅?這和尚的師傅,豈不也是和尚!
我越聽越是心驚,不知怎地,忽想起很久以前做的那個夢來,直到此刻,夢中那高冠男子說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他說:「你合該有一段姻緣在此,我才提你魂魄過來,待遇到四個西去的和尚,便是那緣滅之時,你方算是了結了這段公案。」
我忙又再問一撮毛:「外面幾個和尚?」
「兩個!」她答。
「可有說是幾個師傅?」我又問。
一撮毛還未答,紅袖那裡卻是插嘴道:「公主糊塗了,這師傅還能有幾個啊?當然只能有一個,不過,師娘倒是可以多幾個的!」
我沒得心思聽她胡說,只抬手止住了她的話,略一思量,便就疾步往外走去,道:「快走!咱們出去瞧一瞧。」
紅袖與一撮毛兩個都爽快地應了一聲,卻是齊齊轉身往洞里跑。
我一怔,忙喝住了她們,問道:「幹什麼去?」
紅袖樂顛顛地說:「去給您拿些瓜子糖果,一會兒吃用啊!」
一撮毛興沖沖地答:「我去給您搬凳子,拎蒲扇!」
我又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她倆要做什麼,氣得腦門青筋直蹦,恨聲道:「又不是去看戲,還要什麼凳子蒲扇,瓜子糖果!」
「不是去看熱鬧么?」紅袖奇道。
一撮毛也道:「公主不用著急,那兩個野和尚不是咱們大王對手呢!我瞧著,就是再來二十個,也不用怕呢!」
不用再來二十個,只再多上一個,湊夠了那四個之數,我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