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誰家都有熊孩子(4)

  阿元很是積極,搶著說道:「你這個也好說,也直接取一個字,就叫阿餅吧!」


  「阿餅」雖還小,卻也知這名字不好聽,咧開嘴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控訴:「哥哥壞,哥哥壞!」


  他哭了一場,名字這才又由「阿餅」換成了「阿月」。


  時光過得太快,我與黃袍怪還沒來得及做準備,阿元就到了貓嫌狗厭的年紀,然後不待我倆適應過來,阿月那裡便也緊跟著哥哥的腳步,時時刻刻惹人嫌了。兩個孩子日日作事,處處闖禍,不是今兒提水灌了東家的洞穴,就是明兒拔了西家孩子的羽毛,前來告狀的絡繹不絕,趕上人多的時候,大家還得排個隊,分個先來後到。


  黃袍怪氣得狠了,真是下手狠揍過兩個兒子,可惜卻不大管用,不過也就消停了三五天,那告狀的人便就又開始登門了。他私底下也向我感嘆,道:「小時候只覺活潑可愛,長大了怎就能淘氣成這個樣子呢?唉!總不能真打死了他們吧?」


  唉!自己親生的兒子,總不能真打死……


  我上面雖有幾位兄長,可年紀都與我相差頗大,待我懂事時,他們早已經大了,還真不知道他們幼時是否也這般調皮搗蛋,而父親母親那裡又是怎麼管教他們的。我也別無他法,只能拍拍黃袍怪的手臂,好言安慰道:「好歹也只是調皮搗蛋,沒作什麼大妖。且熬著吧,總有個長大懂事的時候。」


  話雖這麼說,兩個人卻都有些憷了,原本還想著再生個女兒,可又怕再生個混世魔王出來,只得暫時消了這個心。也是同年,谷中一個花豹頭領得了兩個女兒,都是既漂亮又乖巧,叫人瞧著都心痒痒。


  小娃娃滿月那天,黃袍怪還親自去抱了抱那兩個小女娃,待再回家來,就越發瞅著自己的兩個兒子不順眼,晚上臨睡時,竟一臉不甘地與我抱怨道:「人家怎麼就能一舉得女?要是能換一換孩子就好了,哪怕兩個換一個回來也是賺的!」


  「就咱們這兩個兒子,你滿山谷里問問去,就算白送誰肯要?別說一個,半個也換不來的,快別發夢了,趕緊睡吧!」我勸著他,自己卻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又道:「唉,都是命!」


  黃袍怪也跟著嘆氣,躺下了卻又伸手來拉我,低低笑道:「我聽他們那話里的意思,生女也是有偏方的,卻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就好了,咱們也學上一學,看能不能生個女兒出來。」


  十多年夫妻做下來,便是有這個好處,縱是再說什麼私密話,也不會覺得難為情。我聞言忙撐起身來看他,問道:「真有偏方?」


  他唇角微彎,展眉輕笑,把我拉低了,湊過來耳語道:「他就這麼含糊說了一句,我又不好多問,不過,聽著那話里的意思,似是要你們女子辛苦些。」


  我聽得似懂非懂,「怎麼個辛苦法?」


  他勾唇笑了一笑,雙手忽地鉗住我的腰肢,將我提到他的身上,然後,抬身向我吻了過來,低語道:「你來……」


  呃……這確實是挺辛苦的,縱然有他「扶持提攜」,我仍累得腰酸腿軟,第二日就有些爬不起床來。如此幾次之後,我便開始耍熊,再不肯如此「辛苦」了。


  也是這年夏天,氣候很是有些反常。先是一場倒春寒傷了桃花仙等一眾花木精怪,待入了夏,天氣卻又意外炎熱起來,酷暑難耐,別說紅袖與一撮毛她們日子難熬,便是我也有些受不住了。


  谷內谷外,竟只有波月洞里還涼爽些。黃袍怪原本不喜洞內陰暗,現在為著圖這幾份涼爽,也只得命大家暫時搬了進來,以避酷暑。


  這波月洞有萬般好,卻有一點不好,太過幽深曲折,錯綜萬千。搬進去第二天,阿元便就領著弟弟鑽進洞內深處迷了路。黃袍怪親帶人尋了大半晚上,直到快天明時才找到了這對兄弟,見著面二話沒說,便就擼起袖子來狠揍了兄弟倆一頓。


  教育孩子是對的,可是這般簡單粗暴我卻有些不喜,再瞧著那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兩個孩子,心裡更是又痛又氣,冷著臉也不搭理黃袍怪,只命一撮毛去白虎嶺尋白骨夫人去討傷葯。黃袍怪瞧我這般,似是也有些後悔自己下手重了,慢慢蹭過來,訕訕說道:「還去什麼白虎嶺,待我取出內丹來,給他兩個治一治也就是了。」


  「哎呦!可勞駕大王不起!」我拿眼斜他,冷哼哼了一聲,又道:「您打人也怪受累的,哪裡敢再去借您的內丹,還是算了吧!一撮毛,你還等什麼呢,還不快去!」


  一撮毛小心翼翼瞥一眼黃袍怪,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才一溜煙地跑了。


  那白虎嶺就在碗子山東北,不過才百餘里的距離,一撮毛腿腳又快,很快便就回來了,卻是空手而歸,氣喘吁吁地說道:「白骨夫人不在家,說是出門訪友去了!我回來時順道還去南坡桃花仙那裡找了找,家裡也是沒人,說是同白骨夫人一起走的。哎呀媽呀,對了!桃花仙竟把『虎大王』的鈴鐺解了,嚇死我了!」


  虎大王早年被桃花仙借去捉耗子,一直就留在了那裡,算起來已十來年了。桃花仙看來是十分喜愛這貓,不然,也不會把他脖鈴給解了。我倒並未在意這個,只是有些好奇白骨夫人與桃花仙她們去了哪裡,一時也顧不上與黃袍怪賭氣,只轉頭問他道:「她們近處還有什麼親友?怎沒聽說過呢?」


  黃袍怪正在燈下看書,聞言略一思量,卻是微微冷笑,答道:「往東乃是萬壽山,那是鎮元子的地界,她倆個怕是不敢去的。這般看來,應是往西去了,不是平頂山蓮花洞,便是壓龍山的狐狸洞。除此之外,大約不會再有別的去處。」


  萬壽山我是聽說過的,就在白虎嶺東邊不遠,那裡不僅靈氣濃郁,乃是先天福地,更有一株開天闢地時留下的靈根,名曰人蔘果樹,萬年才結一次果,吃一個便能活萬年。桃花仙她們每每提起來,都是眼饞無比,只可惜那萬壽山之主鎮元子法術極為高強,又把人蔘果樹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大夥縱是再饞,也無人敢去偷盜。


  東邊既然不會去,南邊與北邊又無什麼成氣候的妖精,那能去的,也只能是西邊了。可桃花仙一向不喜歡狐狸洞的人,逢年過節都不大走動的,這前後不靠的時節,怎地還跑去那裡走親訪友了?


  我不由更是意外,奇道:「她們和狐狸洞還有往來?」


  黃袍怪點頭,淡淡道:「聽柳少君說這幾年是有些往來的,只是知道咱們與那邊關係不佳,從不在咱們面前提罷了。」


  我本有些不明白,可轉念想了一想,又覺可以理解。


  我們和狐狸洞交惡是因為念念姑娘那鍋事,雖捂著沒說開,卻也算是生死之仇了。而桃花仙不喜歡狐狸洞,不過是因為那裡的姑娘長得太漂亮了些,沒得什麼深仇大恨,而狐狸洞里,又不只女狐狸精,不是還有男狐狸精呢嘛!


  可以理解,真是可以理解。


  黃袍怪那裡丟了書,起身過來問我道:「傷葯既沒討來,可要我去給孩子們治一治?」


  我還有些氣未消,聞言只是低低冷哼了一聲,不肯理他。他卻是輕笑,伸手拉了我起來,又低笑道:「便是我錯了,也不該拿孩子來和我慪氣,他們躺在那裡啼哭,你做娘的不心疼么?」


  我瞪他一眼,「你把孩子打成那樣,倒成了我拿孩子來與你慪氣了?」


  黃袍怪只是賠笑,道:「娘子,是為夫錯了。」


  他教育孩子本也沒錯,我只不過是惱他下手太重,現他給我搭了台階,便也就順階下了,隨著他往兩個孩子的住所走。不想過去了,卻沒在床上找見人影,再問屋裡伺候的小妖,竟是說我剛一走,那兩個孩子便就止了啼哭,爬下床又跑去山谷里玩了。


  當天傍晚,山溪里的王八精便就告上門來,說是兩位公子跑去山溪戲水,一腳踩塌了他家屋頂不算,還把他家幾個小兒子拎到了溪邊青石上,個個都給翻過了殼來,一溜排開了曬太陽,美其名曰補鈣。


  我怔怔坐著,好一會兒,才順出胸口那口氣來,只轉頭與黃袍怪道:「是我錯怪你了,看來還真是打輕了,下一回逮住了給我往死里揍,我絕不攔著!」


  黃袍怪卻是用眼斜我,不緊不慢地說道:「娘子這話說的不對,教育孩子怎能這般簡單粗暴?」


  我噎了一噎,又差點仰倒過去,卻也無話可說,只恨恨問他道:「這般小肚雞腸,可是大丈夫?」


  黃袍怪只笑了一笑,並未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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