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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冒險史38

  「在我看來,魯卡斯爾太太相貌與思想都很平常,她既沒有給我特別的好感,也沒有給我留下特別不好的印象,可以說她是一個十分平凡的人,很容易看出她十分愛她的丈夫和兒子。她的淡灰色的眼睛不斷左顧右盼以發現他們的一點點需要,並設法滿足他們,雖然方式有些粗野。魯卡斯爾先生對他的夫人也很好,看上去,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婦。但魯卡斯爾夫人,卻時常沉浸於深思之中,愁容滿面,似乎內心充滿了愁苦。許多次我意外地碰到她在獨自流淚,我以為是她的兒子的淘氣使她如此心事重重。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淘氣的小傢伙。整天不是野性發作,就是綳著臉悶悶不樂。對小動物們施加酷刑似乎是他惟一的消遣。噢,我想還是不說這個小傢伙,實際上他與事情並沒有多大關係。」


  「無論你認為他們與你有無關係,你講述的所有內容我都願意恭聽。」福爾摩斯說。


  「我盡量不漏掉任何重要的環節。在這個屋子裡僕人的神態和行為使我感到很不愉快。這家人只有兩個僕人,一個男人和他的妻子。男的叫托樂,粗魯蠢笨,灰白的頭髮和連鬢鬍子,經常醉得一塌糊塗。有兩次我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醉得非常厲害,但是魯卡斯爾先生對此卻熟視無睹。他的老婆高大強壯,面目可憎,和魯卡斯爾太太一樣沉默寡言,但遠遠不及她和氣。他們是最令我討厭的一對夫妻。但是,幸運的是,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保育室和自己的房間里。這兩間房子毗鄰,都在這屋子的一個角落裡。


  「到銅山毛櫸的前兩天,生活十分平靜。可到了第三天,早餐后,魯卡斯爾太太下樓來對其丈夫低語了些什麼。


  「『啊,對,』魯卡斯爾先生隨即轉向我,『我們非常感謝你,亨特小姐,感謝你遷就我們而剪掉了長發,但我可以肯定這絲毫無損於你的容貌。我希望現在看一看你穿上鐵藍色服裝是否合身。它就放在你的床上,如果你肯把它穿上,我們將更加感激你。』


  「那件衣服是特殊的暗藍色,料子是極好的嗶嘰料,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舊衣服,我穿上它非常合身,就像依照我的身材而做。魯卡斯爾夫婦看到后都非常高興,甚至於過分了。他們在客廳里見我,並讓我坐到一張背向窗戶的椅子上。客廳十分寬敞,整個房子的前半部都被佔據,我背對的是三個落地窗中的一個。然後,魯卡斯爾先生就在房間的另一邊踱來踱去,並講述一些滑稽的故事,我從沒聽過那麼逗笑的故事,甚至肚子都笑痛了。但魯卡斯爾夫人並沒有什麼幽默感,甚至於連笑都不笑一聲,卻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端坐,依舊是一副憂鬱和著急的樣子。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魯卡斯爾先生宣稱可以開始一天的工作,要我換掉衣服去保育室找小愛德華。


  「又過了兩天,同樣的表演又發生了。我又被要求換上衣服,坐在窗戶旁邊,聽我的僱主不停地講他那似乎總也講不完的笑話。然後,他又給我一本帶有黃色封面的小說,並把我的椅子移向一旁以防止我把書遮擋住。接著,他便請求我大聲朗誦給他聽,我差不多念了十分鐘。突然他叫我停下來,此時我正念到一個句子的中間,他就讓我去換衣服。


  「福爾摩斯先生,我無法想象這種表演到底有什麼意義。我覺察到這幾次表演過程中他們總是讓我背對著窗戶,這促使我產生了希望看到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願望。開始時,這好像十分難辦,但很快我就有了辦法。恰巧我的一面手鏡被打破了,我取了一小片碎鏡子藏在了手帕中,在又一次的表演中,我一邊發笑,一邊將手帕舉在面前,觀察後面的動靜。開始我很失望,因為沒有見到任何東西。但第二次又看時,我發現一個長著小鬍子的男人正站在南安普敦公路邊向這裡張望。他斜靠在我們圍場地的欄杆上,而且張望地非常認真。這時我放低手帕,瞥了魯卡斯爾夫人一眼,發現她正以銳利地目光注視我。她沒說話,但我相信她已經猜出我拿了一面鏡子,而且她也看到了我身後的情形,於是她馬上站了起來。


  「『傑夫羅,』她說,『那邊路上有個不三不四的傢伙正向這邊窺視。』


  「『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嗎?亨特小姐?』他問。


  「『不是,我在這裡不認識任何人。』


  「『哎呀,這個人太沒禮貌了,請你揮手讓他走開。』


  「『我覺得還是不理他吧。』


  「『不,不,那樣他常會在這裡遊盪的,轉過身去,請你像這樣揮手讓他走開。』


  「我照吩咐做了,隨後,魯卡斯爾先生就將窗帘拉了起來。這大約是一周以前發生的事情,從那以後,我就不再穿那件衣服,也沒有再坐在窗前,而那個男人也沒有再出現在馬路上。」


  「請繼續,」福爾摩斯說,「你的敘述非常有趣。」


  「在我第一天到銅山毛櫸時,魯卡斯爾先生帶我到廚房邊的一間小外屋。當我們走近時,我聽見鏈條啷鐺的響聲,還有一頭什麼動物在裡面走動。


  「『從這裡看過去,』魯卡斯爾先生告訴我從木板縫隙中向里望,『難道它不是個迷人的傢伙嗎?』


  「我從板縫中看到有一雙炯炯發亮的眼睛和一個模糊的身軀蜷伏在陰暗中。


  「『別害怕,』我的僱主說,看到我吃驚的樣子他卻笑了起來,『那是卡羅,與其說是我家的,不如說是托勒的,只有他才能管住它。他每天只喂他一次,這樣才能使他像芥茉一樣總是 那麼熱辣。托勒每天晚上放他出來,如果有誰敢私自闖進來,那麼就只有求上帝保佑了。請千萬記住,晚上無論什麼原因你都不要跨過那道門檻,否則就性命難保了。』


  「這警告並非無中生有。過了兩晚,在大約凌晨兩點鐘的時候,我湊巧從卧室的窗口向外望去。那天晚上月光明亮,屋前的草坪上銀光閃閃,如同白晝。我站在那兒,沉浸在這寧靜而美麗的夜色中,忽然間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毛櫸樹下移動。當它走到月光底下之後,我清楚地看到,它原來是一隻像小牛犢那樣大的巨犬,棕黃色的毛,它的顎骨寬厚下垂,一張黑嘴巴和一副碩大突出的骨骼。它慢慢地走過草坪,消失在另一角的陰影里。這個可怕的衛士使我的心裡打了一個寒戰,我敢保證沒有一個賊會像它那樣把我嚇成這樣子。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要告訴你,我在倫敦剪短頭髮后,便將剪下的一大綹頭髮放在了箱底。有一天我安排孩子睡覺后,便開始收拾房間的傢具和整理我的行李。房中有一個舊衣櫃,上面兩個抽屜沒有上鎖,裡面沒有任何東西,下面的一個則被鎖上了。我把衣服塞滿了兩個空抽屜后,發現仍有許多東西無處可放。這時我想到,第三隻抽屜可能是無意中鎖上的,於是我找了一大串鑰匙試著去打開它。結果,我真的打開了它。但你們絕對不猜到我在裡面發現了什麼。它是我的那綹頭髮。


  「我拿著頭髮仔細地檢查。那罕見的色澤、密度,同我的一模一樣。使我不可思議的是,我的頭髮怎麼會被鎖在這個抽屜里呢?我顫抖著打開我的箱子,把裡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從箱子底抽出我自己的頭髮。我把兩綹放在一起,我敢說,它們完全一樣。這不是非常奇怪嗎?我不知這是為什麼,我把那綹奇怪的頭髮重新放回抽屜里,沒有對魯卡斯爾夫婦提起此事,因為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打開他們鎖上的抽屜

  「很快整個房子的構架在我腦中就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輪廓。一邊的廂房根本沒有人住,托勒夫婦的房間通道對面的一扇門可以通向廂房,但這扇門是鎖著的。然而有一天我正上樓時,我看到魯卡斯爾先生手裡拿著鑰匙,從裡面走了出來。與他平時截然不同,他鎖上門后便從我身邊急匆匆走過,沒有理我。


  「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因此當我帶孩子散步時,我們溜達到了房子的那一邊,以便觀察那裡的情況。那邊一排有四個窗戶,三個骯髒不堪,另外一個拉著百葉窗,關得密不透風。當我還在來回踱步時,突然看到魯卡斯爾先生走到我眼前,仍像往常一樣高興。


  「『啊,亨特小姐,』他說,「我一聲不吭地與你擦肩而過,希望你一定不要以為我粗魯無禮,當時我正忙於處理一些事務。』


  「我叫他放心,『順便說一下,』我說,『似乎上面有一整套空房,有一間的窗戶是關著的。』


  「他顯得有些吃驚,而且,我覺察到他聽了我的話后產生了震動。


  「『我十分喜歡拍照,他說,那幾間房子我是把它們作為暗室使用的。哎呀,看看我們碰到了一位多麼細心的年輕小姐。』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但他盯著我的目光絕對不是開玩笑的,那是懷疑和煩惱的表現。


  「唔,福爾摩斯先生,我愈是懷疑這套廂房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愈發想弄出個究竟。一方面這出於我的好奇,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出於一種責任感,一種識破這個地方的內幕,就會做出某件好事的感覺。以後我就更加密切注意有什麼機會可以進那道鎖著的門。


  「直到昨天,我才找到了機會。跟你說,包括魯卡斯爾先生以及托勒夫婦都曾在這個空房裡忙過些什麼。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恣意酗酒,昨晚又是酩酊大醉,以至我上樓時發現鑰匙仍插在門上。魯卡斯爾夫婦當時在樓下與孩子在一起,我便毫不遲疑地把門打開,溜了進去。


  「我的面前是一條小過道,既沒有裱糊,也沒有鋪地毯。小過道的盡頭是一個拐彎。轉過彎後有三扇並排的門,兩邊兩扇打開著,門裡各有一間空房,既臟且陰暗,一間有兩扇窗,另一間只有一扇,窗戶上積滿了塵土,傍晚的光線照在上面更顯昏暗。中間那扇門關著,一根粗鐵杠橫擋在外面,一頭鎖在牆上的一個環上,另一頭用粗繩捆在牆上,這扇門還上了鎖。這扇嚴密封鎖的門顯然和外面緊關著的窗戶是屬於同一房間的。並且從門下面的微弱光線來判斷,房裡並不黑暗,裡面無疑有天窗以便於透進光線,我站在那裡,注視著那扇兇險的門,猜想著裡面到底有什麼。忽然,房裡傳出了腳步聲,從房門底的微光中看見一個人影在裡面走來走去。這使我心裡陡然騰起一陣無名的恐懼。福爾摩斯先生,當時我神經緊張到了失去控制的地步,回頭就跑,邊跑邊覺的有一隻可怕的手在後面抓住我的衣裙,我順著過道瘋狂奔跑,一直衝到等候在外面的魯卡斯爾先生懷中。


  「『不錯,』他微笑著說道,『真的是你,我一看見門開著,就知道是你進去了。』


  「『啊,可把我嚇死了!』我喘著粗氣說。此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親愛的小姐!』你一定想不出他的聲音多麼親熱,多麼體貼,『什麼把你嚇成這樣,親愛的小姐?』


  「他說話的聲音就像在哄小孩,但他已有些不自然了,我不得不處處提防著他。


  「『我太傻了,居然走到那間空房子中,』我答道,『那裡光線昏暗,既凄涼,又恐怖,我被嚇得跑了出來,那裡死氣沉沉地實在可怕。』


  「『只有這麼多?』他目光銳利地注視著我。


  「『是啊,你認為我看到了什麼?』


  「『你如何看待我把這個門鎖上?』


  「『我不知道。』


  「『就是為了不讓閑人進去,你明白嗎?』


  「『我要知道你不讓人進去,我肯定……』


  「『現在你知道了。如果你敢再跨過那道門檻……』說到這裡,他的微笑變成了獰笑,那張臉也成了惡魔的臉。雙眼瞪著我,『我就讓你去喂那隻獒犬。』


  「我當時嚇壞了,不知如何是好。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茫然地躺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全身顫抖。這時我突然想到了,福爾摩斯先生,如果再沒有人給我出主意的話,我就不能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我怕那所房子,怕那裡的一切。如果你們能跟我到那裡去,那就好了。當然,我可以逃離那兒,但我的好奇心並不亞於我的恐懼心。於是我到半裡外的電報局拍一份電報給你。回來后,走近大門時,害怕那隻獒犬已經被放了出來,但很快我想起托勒已經醉得一塌糊塗,而家中只有他能馴服這隻畜牲,因此它一定不會被放出來。果然,我溜了進去而沒發生什麼事。睡覺時,想到能立刻見到你們,我開心地難以入睡。今天早上,我就請假來到了溫徹斯特,但我必須在三點鐘以前趕回去,因為今晚魯卡斯爾夫婦不在家,我必須去照顧孩子。福爾摩斯先生,你能告訴我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嗎?我應該怎麼辦呢?」


  福爾摩斯起身在房裡來回踱步。


  「托勒還沒有醒酒,是嗎?」手插在口袋裡,臉上的表情也非常的嚴肅。


  「對,我聽到他的老婆告訴魯卡斯爾,說對她的丈夫毫無辦法。」


  「好的,魯卡斯爾夫婦也不在家是嗎?」


  「是的」


  「那裡有地下室嗎,並且,有一把結實的鎖?」


  「有,酒窖恰好可以滿足要求。」


  「亨特小姐,可以看出,你機智勇敢,你想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我不認為你是個十分優秀的女孩子,我不會要求你這樣做。」


  「我一定儘力而為,究竟讓我做什麼?」


  「我和華生先生將一起在今晚七點鐘到達銅山毛櫸,那時主人夫婦已經出門,托勒也爛醉如泥,無能為力,只有托勒太太要對付了,以防她壞事,你如果能把她引到酒窖中並把她鎖在裡面,這件事就很容易了。」


  「我一定做到。」


  「好的!那麼我們就來徹底調查這件事。可以說,這件事只有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你被請到銅山毛櫸是去冒充某個人,而這個人正被囚禁在廂房中,至於被囚禁的人是誰,可以肯定是那個去了美國的艾麗絲?魯卡斯爾小姐。毫無疑問,由於你的身材,高度和發色和她的完全一樣,你才被選中。她的頭髮被剪掉,很有可能因為她得過某種病,因而,他們要求你剪掉你的長發,而你卻無意中看到了那綹頭髮。而那個在公路上張望的男人一定是她的朋友,而且可能是她的未婚夫。因為你很像她,當他看到你的背影,從你的笑容、姿態中使他相信魯卡斯爾小姐十分快樂,並不需要他的關心了。至於那隻狗,它在晚上被放出來,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他們見面。這件案子中的一個關鍵點是那個小孩子的性情。」


  「這同那個小孩子也有關係?」我叫道。


  「華生先生,作為一名醫生,你要了解一個孩子的性格,就要從他的父母開始研究,難道這個理論反過來不是成立的嗎?我經常通過了解一個孩子來了解其父母的性情。這個孩子的性格格外殘忍,而且是為了殘忍而殘忍。無論這種性格來自他的父親還是來自她的母親,這對那個被他們囚禁的可憐姑娘註定是不妙的。」


  「我堅信你是對的,福爾摩斯先生。」亨特小姐大聲說,「對許多事件的回憶使我堅信你的觀點,那麼我們立即就去救那可憐的人吧。」


  「我們對付的人非常狡猾,我們必須謹慎小心。七點以前我們什麼事也不能做,七點一到就會與你在一起,這個謎很快就能解開了。亨特小姐急於趕回去,聽了福爾摩斯這樣周到的安排,她匆匆離去。」


  在七點鐘我們到達了銅山毛櫸,我們已經認出那幢房子了,即使亨特小姐不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向我們微笑。


  「你都安排好了,是嗎?」


  突然,從地下傳來了響亮的撞擊聲。「那是托勒太太在酒窖中,」她說,「托勒先生在廚房的地毯上鼾聲大作,這是他的一串鑰匙。」


  「你幹得太漂亮了!」福爾摩斯誇獎道,「現在請你帶路,讓我們看看這黑暗勾當的結局吧。」


  我們上樓,打開鎖,沿著過道走進去,到了亨特小姐所說的那道鐵杠前面。福爾摩斯割斷了繩索,將那根鐵杠挪開,然後他試了所有鑰匙,也沒把鎖打開,裡面沒有任何聲音。福爾摩斯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相信我們來的並不晚,亨特小姐,你就不要再跟我們進去了。現在,華生,我們用肩膀撞撞它,試試能不能打開這扇門。」


  我們兩個人一使勁,門便立刻塌了下來。我們倆沖了進去,房間空空如也,只是一張小床,一張小桌子以及一筐衣服,屋頂上的天窗開著,被囚禁的人已在房中消失了。


  「這裡面有鬼,」福爾摩斯說,「他估計已經猜到了亨特小姐的意圖,預先將他的女兒轉移走了。」


  「怎麼轉移的?」


  「從天窗。我們立刻就會知道他是怎麼乾的。」他爬上天窗,「哎呀,沒錯,」他叫道,「這裡有一架梯子靠在屋檐上,他就是這麼乾的。」


  「但這根本不可能,」亨特小姐說,「魯卡斯爾夫婦出去時,這裡並沒有放著扶梯。」


  「他又回來搬的,我跟你說過他是一個狡猾而陰險的人。現在我聽到有人正在上樓,一定就是他。華生,準備好你的手槍。」


  話音未落,就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手裡拿一根粗棍子。一見到他,亨特小姐立即尖叫一聲,縮著身子靠在牆上。但福爾摩斯衝上前來,鎮定地注視著他。


  「惡棍,你把你的女兒藏到了什麼地方?」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們才對?」他尖叫道,「你們這些賊探子!你們讓我給捉住了,是不是?你們落入了我的手裡,我要讓你們好看!」


  說完,他轉身跑下樓去。


  「他是去找那隻狗。」亨特小姐叫道。


  「我有手槍!」我說。


  「先關上吧!」福爾摩斯說,然後我們向樓下衝去,還沒到大廳,就傳來了獒犬的狂吠聲,緊接著是一陣凄厲的慘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獵犬撕咬的聲音。托勒揮舞著胳膊跌跌撞撞從旁邊的門口跑了出來。


  「天啊,」他叫道,「誰把狗放了出來,它可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快,快,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和福爾摩斯立即飛奔出來,托勒跟在我們後面。只見一隻獒犬,緊緊地咬住魯卡斯爾先生的喉嚨,我跑上去給了它一槍,它倒了下去,鋒利的白牙,仍然叼住魯卡斯爾先生的頸部。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和狗分開,然後把他抬到房子里去。他雖然還活著,然而已經血肉模糊了。我們把他平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並派托勒送信給魯卡斯爾太太。這時,一位女人走了進來。


  「托勒太太?」亨特小姐叫道。


  「是的,小姐。魯卡斯爾先生回來后先放我出來,又去找你們。唉,小姐,可惜你沒有告訴我你的打算。因為我本來可以告訴你,免得你費這麼大的周折。」


  「哈!」福爾摩斯注視著她,「顯然,托勒太太對於這件事知道的比別人都多。」


  「是的,先生,我確實知道。我現在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那麼,我聽聽看,畢竟這件事情中我還有幾點仍然不明白。」


  「立刻我就會對你們講明白,」她說,「我早就可以這樣做了,假如我能早點從地窖中出來的話。如果此事鬧到法庭上去,你們一定要記住我們大家都是朋友,我也是艾麗絲小姐的朋友。」


  「她在家中從來就不快樂,尤其是魯卡斯爾先生又娶新歡時,艾麗絲小姐更加悶悶不樂。她在家中不被重視,但情況總算還過得去,一直到她在朋友家中遇到了福勒先生。據我所知,根據遺囑,艾麗絲小姐也有自己的權利,但她總是忍讓,從來不提關於這權利的事,而將一切事務都交給他的父親處理,他也知道和她在一起可以放心。但當一個丈夫要擠進來時,他一定會要求得到法律上他應得的東西。於是他的父親決定阻止這件事。他要求他的女兒簽署一個字據,保證在她結婚以後,他仍然可以支配她的錢。因為不同意,他就一直折磨得她得了腦炎,六周里,她一直處於死亡的邊緣。但到最後她還是康復了。但已經骨瘦如柴,並且剪掉了她的頭髮。但這些並沒有使她的男友福勒變心!他對她仍然十二分的忠誠。」


  「噢,這些情況使我們對這件事已經一清二楚了,剩下的情節我可以推斷出了:接下來是魯卡斯爾先生便囚禁了他的女兒。」


  「是的,先生。」


  「又專門從倫敦請來亨特小姐以擺脫福勒先生的糾纏了。」


  「一點兒也不錯。」


  「可是福勒先生是一位堅持不懈的人,他做了一名好水兵必須做的事:封鎖這所房子。後來他遇見了你,他又用某種方式征服了你,使你認為你們的利益是彼此一致的。」


  「福勒先生的確是一位既和藹又慷慨的先生。」


  「這樣,他設法給你的丈夫提供足夠的酒喝,讓你在主人出門時準備好一架扶梯。」


  「對,完全是這樣。」


  「感謝你,托勒太太,你幫助我們澄清了一些傷腦筋的事情。外科醫生和魯卡斯爾太太就要來了,我想,華生,我們最好護送亨特小姐回倫敦去,因為我們在這裡的合法地位是很值得懷疑的。」


  於是門前有銅山毛櫸的那所不吉祥的房子之謎解開了。魯卡斯爾先生幸免於難,但已是一個精神頹廢的人了,只是在他的妻子的護理下,他才得以苟延殘喘。他們的僕人還同他們住在一起。大約是因為他們對魯卡斯爾這家人過去的事知道得過多,使得魯卡斯爾先生無法辭退他們。在福勒先生和魯卡斯爾小姐出走後的第二天,他們就在楠安普敦申請了特許證書並結了婚。現在福勒先生正在茂黎求茲島擔任政府職務。至於維奧萊特小姐,我的朋友福爾摩斯使我感到有點失望。當她不再是他問題中的主角時,他也就不對她表示有進一步的興趣了。目前她是沃爾瑟爾地區一家私立學校的校長。我們希望她的教育事業成功。ΚΚΚΚΚΚΚΚΚ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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