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冒險史28
「『是啊,我們要您一定保守秘密,這一定會引起您的好奇心,我們不會委託您辦一件事卻又不讓您知道它的底細,我想,不會有人偷聽吧?』
「『絕對不會。』
「『那麼,事情是這樣的,您也許知道,漂白土是一種特別珍貴的礦產,在英國,只在一兩處發現這種礦藏。』
「『我聽說過。』
「『不久以前,我在距雷丁不到10英里的地方買了一塊地,我很幸運地發現,其中一塊地里有漂白土礦床。但是經過探察之後,我發現這個礦床很小,但它卻連接了左右兩個大礦床——可是這兩處都在我鄰居的地里。這些和善的人們,對在他們土地里埋藏著貴重的礦藏卻一無所知。當然,如果在他們發現他們土地的真正價值之前把他們的地買下來是很合算的,但是,不巧的是我缺少購買鄰居土地的資金。我找了幾個朋友秘密商議,他們建議我應當悄悄地、秘密地開採我的小塊礦床,用這種方式來籌集購買鄰居土地的資金。到目前為止,我們已幹了一段時間。為了方便操作,我們安裝了一台水壓機,可是,這台機器出了毛病,我們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教。我們非常小心地保守我們的秘密,可是,一旦我們曾請過水利工程師到小房子來這件事被人知道,就會引起人們的好奇。那時,如果真相被泄露出去,那麼購買這些土地和實行我們的計劃就會落空。這就是我要您保證隱瞞您今晚要到艾津的原因。我的目的是為了將全部情況都講清楚。』
「『我聽得很明白,』我說,『惟一不太明白的是,水壓機對您挖漂白礦土有什麼幫助?據我所知,漂白土是好像是從礦坑裡淘沙那樣挖出來的。』
「『啊,』他不在意地說,『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方法,我們將土製壓成磚坯,這樣在搬送的時候不致於泄秘,但那隻不過是一些細節。現在我已經向您講了全部秘密,哈瑟利先生,我向您表達了我們是何等信任您。』他邊說邊站了起來,『那麼,十一點十五分在艾津見。』
「『我肯定到那裡去。』
「『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最後,他又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我,然後,他和我握了一下手,就匆忙地出了房間。
「後來,當我冷靜下來,全面地思考這件事時,我對我所接受的這件突如其來的委託感到很吃驚。當然,一方面我很高興,因為如果給我的任務定個價格,他出的酬金至少是我所要求的十倍,並且很可能由於這次任務會給我們帶來其它一些任務。另一方面,我的僱主的那副尊容和舉止給我留下了很不舒服的印象。我感覺他對於漂白土的解釋不能說明我深夜前往的必要性,也不能說明他為什麼那麼擔心,唯恐我會對別人談到我這件業務。不管怎樣,我把所有的疑慮置於腦後,好好吃了一頓晚餐,驅車前往帕丁頓,嚴格遵守僱主要我守口如瓶的口令。
「在雷丁,我不僅需要換車,而且必須更換車站。幸好,十一點鐘以後,就到達了那個小站。我是惟一在那裡下車的乘客,除了一個搬運工外空無一人。然而當我走出檢票口時,我才發現我早上才認識的那位僱主已在另一邊沒有燈光的暗處等待著我。他一句話沒說就攥住了我的胳膊,催我趕緊登上馬車。他將兩邊的窗子拉上,敲了敲馬車的木板,馬就奔跑了起來。」
「只有一匹馬嗎?」我的朋友突然插話問。
「對,只有一匹。」
「您注意到馬的顏色了嗎?」
「是匹栗色的馬。」
「看上去很疲乏還是生氣勃勃?」
「噢,生氣勃勃,毛色很光鮮。」
「謝謝,對不起,打斷了您的話。請您接著向下講。」
「就這樣,我們上了路,馬車行駛了至少有一個小時。萊斯德?斯塔克上校說過只有七英里遠,但是我覺得大約將近有十二英里。整個行程中,他一直默不作聲。有幾次我向他看過去,覺察到他一直在緊張地盯著我。那個地方的鄉間道路似乎不怎麼樣,因為車子顛簸得很厲害,我儘力向窗外看去,想看看我們是到了什麼地方,但是窗子是毛玻璃的,除了偶爾經過有燈的地方時看到一片模糊的亮光外,我什麼也看不到。我不停地找幾句話來打破沉悶,但是上校只用隻言片語來敷衍我,這樣,談話就不能繼續下去了。最後,變成平穩行駛,接著就停了下來。萊斯德上校跳下馬車,我跟在後面,他突然將我一把拉進了就在我們面前敞開的大門。我們好像是一跨出馬車便走進了大廳,以至我連粗略地瀏覽一下房子正面的機會都沒有。我一走進門檻,門就在我身後被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我隱約聽到馬車離開時車輪發出的吱吱嘎嘎聲。
「房子里特別黑,上校摸索著火柴,並且低聲地咕噥著。這時有一扇門在走廊的另一端忽然打開,一道亮光向我們這個方向射來。燈火愈來愈亮,接著一個女人出現了,手裡拿著一盞燈,她注視著我。我看得清楚,她長得很漂亮,她說了幾句外國話,似乎是在問話。當我的夥伴粗暴地用三言兩語回答時,她顯得很驚訝,手裡提的燈差一點沒掉下來。斯塔克上校走到她的身旁,對她悄悄說了幾句,然後把她推進她的房間里,隨後,他提著燈又朝著我走過來。
「『也許要請您在這房間里稍等一會兒。』他說著,推開了另一個房門。房間的中央有一張圓桌,上面堆著幾本德文書。斯塔克上校把燈放在門邊的小風琴頂上。
『我不會讓您久等的。』他說著就不見了。
「我看著桌上的書,儘管不懂德文,但我還是看出其中有兩本是科學論文,其餘的是詩集。然後,我走到門口,想看一看鄉間的景色,但什麼也看不見。房間里靜得出奇,一種不安的感覺逐漸支配了我。這些德國人是些什麼人?他們在這窮鄉僻壤幹些什麼?這個地方到底在哪兒?我只知道這裡距離艾津十英里左右可是連東西南北都分辨不清。
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輕哼著小調來壯膽,並感覺到我完全是為了掙那筆酬金而來的。
「突然,在這極靜之中,事先沒聽到一點響聲,我房間的門慢慢地打開了。那個女人站在門縫處,她的身後是黑暗的大廳,我那盞燈所發出的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熱誠而美麗的面龐上。舉起手指示意我不要吱聲快速地跟我講了句。然後她如同一匹受驚的小馬,匆匆地回顧身後的陰暗處。
「『是我,我就會走,』她說,『我要是您就跑掉了,我不會留下來的,這對您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夫人,』我說,『我還沒有做預定好的工作呢。我在檢查過機器之後,才能離開這兒。』
「『不值得一等,』她接著說,『您可以從這房門走出去,沒有人會阻攔您。』她見我搖頭,就擺脫了局促,向前走了一步,她低聲地說,『趁現在還來得及,快點逃跑吧!』
「但是我這人天生有些固執,在從事工作而受阻礙時,就會更加堅持不懈。我想到那些酬金,那一趟疲憊的旅行,還有看來擺在我面前的將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是否放任這一切都毫無代價地讓它們付諸東流呢?為什麼我不完成我的任務,也不領取我應得的酬金就偷偷溜走呢?因此,儘管她的神態給我的震動遠遠超過了我所願意承認的程度,我卻依舊固執地搖搖頭,表明我要留在那。她正要再次懇求,這時聽見樓上有關門聲,接著就從樓梯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聽了一會兒,舉起雙手做了一個絕望的姿勢,便突然消失了。
「進來的是萊桑德?斯塔克上校和一個身材矮胖、長著鬍子的人。上校向我介紹說是弗格林先生。
「『這位是我的秘書兼經理,』上校說,『順便說一下,我剛才是讓這扇門關著的。我擔心過堂風吹著您。』
「『恰恰相反,』我說,『是我自己把門打開的,我感覺這房間有些悶。」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那麼,我們最好還是著手進行我們的事吧,』他說,『弗格林先生和我準備領您去看看機器。』
「『我還是戴上帽子再去那裡。』
「『噢,沒有必要,就在這所房子里。』
「『什麼?你們在房子里挖漂白土?』
「『不,不。這裡僅僅是我們壓磚坯的地方。不過這無關緊要,我們希望您做的只是檢查一下機器,並且告訴我們出了什麼毛病。』
「於是我們上了樓,上校提著燈在前面,胖經理和我緊隨其後。這是一座迷宮式的古老房子,有很多走廓、過道、狹窄的螺旋式樓梯、低矮的小門,由於久經人的使用,所有的門檻都已凹陷了。底層地板上沒有地毯,也沒有擺放過輛愕暮奐#牆上的白灰已經剝落,綠色污漬上還在冒著濕氣。我盡量顯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我並沒有忘掉那位夫人的警告,雖然我沒有把它當回事,但還是留神注意我的兩個夥伴。弗格林是個孤僻寡言的人,可是從他的寥寥數語中可以判斷出他至少是一位同胞。
「最後上校在一扇矮門前站住,打開了鎖,裡面是一個小小的方形房間,三個人不能同時進去,弗格林留在外面,上校領我走了進去。
「『我們,』他說,『現在實際上是在水壓機里,如果有人把它開動,對我們來說那將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房間的天花板,實際上是下降活塞的終端,它下落的這個壓力有好幾噸。在外面有些橫向的水柱,水受壓力后就會按照您所熟悉的方式傳導和等加所受的壓力,機器容易轉動,只是在運轉時不太靈活,浪費掉一小部分壓力。請費心查看一下,並告訴我們怎樣才能將它修好。』
「我從他手中拿過燈,徹底地檢查那機器。這的確是一台龐大的機器,能夠產生巨大的壓力。然而,當我走到前面,壓下操縱桿時,就聽到有颼颼聲,我立刻明白機器裡面肯定有細微的裂隙,它使得水能經由一個側活塞迴流。經過檢查表明傳動桿上的一個橡皮墊子已經皺縮了,因而不能塞住其中的桿套。這很顯然是浪費壓力的原因,我向我的夥伴指出了這一點。他仔細地聽著我的話,並問了幾個關於怎樣才能修理好這台機器的實際問題。對他們交代清楚以後,我回到機器的主室內。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仔細地打量這個小房間,只要看一眼就會明白,關於漂白土的故事,純粹是瞎說。因為如果以為這個功效這麼大的機器是為這麼不恰當的目的而設計的,那是多麼荒唐可笑。房間的牆壁是木製的,但地板卻是由一個大鐵槽構成的。當我察看時,看到上面積了滿滿一層金屬屑,我彎下腰去,正用手指挖,這時聽到一聲德語的低沉地驚叫,同時看到上校正朝下看著我。
「『你在幹什麼?』他問。
「我很生氣上了他的當,『我正在欣賞您的漂白土,』我說,『我想如果我知道了使用這台機器的真正目的,我不是更能詳細地向您提供一些有關它的建議嗎?」
「可是話一旦說出,我立即感到後悔。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眼睛里射出了邪惡的光芒。
「『很好,』他說,『您會知道這機器的一切!』他向後退了一步砰地一聲關上了小門,上了鎖。我沖向門,使勁地拉著把手,但是這門關得嚴嚴實實,任憑我連踢帶推,它卻紋絲不動。
「『哎,放我出去,上校。』」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