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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冒險史15

  「我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等律師來了,他把我召進了他的房間。那裡爐火熊熊,壁爐的欄杆上有一堆蓬鬆的黑灰,好像是燒過的紙。那個黃銅匣子敞著放在一邊,裡面什麼也沒有。我朝那匣子瞥了一眼,發現匣蓋上面也印著和早上那個信封上一模一樣的三個k字,便吃了一驚。


  「『約翰,我希望你作為我遺囑的見證人。』伯伯對我說,『我把我的產業,連同其好處和弊端,全部留給我弟弟,也就是你父親。這份產業毫無疑問將來會傳給你的。如果你能平靜地享受它,那就再好不過了;可萬一你發現沒法享用,孩子,那我就勸你把它留給你的死敵。我很遺憾給你留下這麼一份雙面刃似的東西;可我無法告訴你事情會朝哪個方向發展。請你在佛德先生指出的地方簽名吧。』


  「我按照律師的指點在遺囑上籤了字,然後律師把遺囑帶走了。福爾摩斯先生,您可以想到這件古怪的事給我留下的該是何等揮之不去的印象。我苦思冥想,把事情翻來覆去地考慮再三,卻怎麼都弄不清其中的奧秘。說隨著時光的流逝,加上沒發生什麼干擾我們日常生活的事情,這件事留在我心頭的莫名的恐懼感倒是逐漸減輕了,卻無法根除。而且我看得出來伯伯的變化:他更加嗜酒如命,更加避免社交。他大部分時間是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可有時候又會衝出房間發酒瘋,有時手裡握著左輪手槍,一邊在花園裡亂撕亂掐,一邊吶喊,一遍又一遍地嚷嚷說他無論是魔鬼還是人都不怕,誰也別想象關綿羊一樣囚禁他,他像一個再也無法忍受內心深處的恐懼的人。每當這種時候,我都看到他臉上汗涔涔地發亮,天氣再冷也這樣,就像剛從浴缸里出來似的。


  「結局是,有一次,他又喝醉了,跑了出去。我找到他時,發現他摔倒在花園的一個很淺的污水坑裡,面朝下,已經死了。我們並未找到有任何他殺的跡象,因此,被斷定為『自殺』事件。可是我,不相信他會自尋短見。但是事情確實發生了。按照遺囑,我父親繼承了他的一切。」


  「稍等一下,」福爾摩斯說,「這個案情的確是我經手過的一件最奇怪的案子,麻煩你把你伯父接到那封信的日期和他死的日期告訴我。」


  「收到信的日期是一八八三年三月十日,五月二日死的。」


  「請繼續講下去。」


  「我父親根據遺囑接受了我伯父的房產。我們找到了那個黃銅匣子,但是裡面已空了。在匣蓋的裡面有個寫著『k、k、k』三個大寫字母的紙標籤,下邊還附有「信件、備忘錄、收據和一份記錄」等字樣,這些可能表明伯父所銷毀的東西的性質。除了有許多散亂的文件和一本記有我伯父在美洲生活情況的筆記本外其他的東西都不重要。其中一些是關於戰後南方各州重建時期發生的一些政治事件,顯然伯父曾積极參加過反對北方派來的貪官的活動。


  「在一八八四年初,父親住進了伯父的房間,我們平安地度過了一年,但在元旦過後的第四天,我們正吃早飯時,也收到了一封信,從裡面依次滾出了五個乾癟的桔核。他也驚恐異常,直冒冷汗。


  「『怎麼會這樣?』父親問我。


  「這是『k、k、k』,我說。


  「他看看信封的內層,『非常正確』,他驚叫起來,『完全一樣,這上面還有話』。


  「『把文件放在日晷儀上,』我看著信封念道。


  「『什麼文件?放在什麼日晷儀上?』。


  「『只有花園有日晷儀,』我說文件一定是被伯父燒掉了。


  「父親有些生氣了,『是誰寄來的?』


  「『從倫敦寄來的。』我望了一下郵戳。


  「他說,『日晷儀、文件,與我有什麼聯繫?』


  「『我們報警吧,』我主張。


  「『不必讓他們嘲笑我們的荒唐,我可辦不到。』


  「『那麼讓我去報案吧。』


  「『不,我們沒必要為這種荒唐的事傷腦筋。』


  「因為他一貫固執己見,我驚恐地走開,感覺有什麼災難將要發生。


  「接到信后第三天,父親去看望弗里博迪少校。他的老朋友,現在是普茨坦山一處堡壘的指揮官。為他的出訪我感到非常高興,好像他離開了家就可遠離危險。但是我想錯了。他出門的第二天,少校拍了一封電報給我,要我馬上到他那裡,我父親摔倒在一個很深的白堊礦坑裡,在附近地區有許多這樣的礦坑。他的頭骨跌碎了,躺在裡面人事不知。我急切地趕去看他,可是他再也沒恢復知覺,從此離開了人世。顯然,黃昏前他從弗爾亥姆回家,由於不熟悉鄉間的路,白堊坑又沒有欄杆阻擋,因此,驗屍官迅速做出了『由於意外致死』的判斷。我非常謹慎地檢查了與他的死有關的每件事,但卻未發現有謀殺意圖的任何事實。現場沒有腳印,沒有暴力的跡象,沒有發生搶劫,更沒有發現路上有陌生人出現的記錄。但即使我不說您也知道,我的心情是極不平靜的。我幾乎可以斷定:在他的周圍一定有人策劃了什麼陰謀。


  「在這種情況下,我繼承了財產。您也許會問為什麼不幹脆把它賣掉算了。我的回答是:因為我相信,由於我伯父生前的某些意外事故,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我們家的災難。因此不論在哪所房子里,禍事一定同樣緊緊地威脅著我們。


  「我父親是在一八八五年一月遭到不幸的,到今天已經兩年八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我在霍耳薩姆過得還算幸福。我甚至開始抱著這樣的希望:災難已經永遠遠離我家了,它已經與我的上一代人一起埋藏了。但誰料想我的自我安慰還為時過早。昨天早上,災難又一次降臨了,情況和當年我父親所遇到的一模一樣。」


  那年輕人走到桌旁,從背心口袋裡拿出了揉皺的信封,從中倒出五個乾癟的桔核。


  「這就是那個信封,」他繼續說,「郵戳蓋的是倫敦東區。信封里和我父親收到的信封一樣,還是『k.k.k.』幾個字。然後就是『把文件放在日晷儀上』。」


  「您有沒有採取什麼措施?」福爾摩斯問道。


  「沒有。」


  「沒有?!」


  「我覺得自己無能為力,這陰謀是任何措施都預防不了的。」


  「不,不,」福爾摩斯叫,「你得立即行動啊,現在你必須打起精神挽救自己。」


  「我已向警察尋求幫助了。」


  「是嗎?」


  「但是,他們覺得很有意思。在他們看來,我的兩位親人之死是由於意外,而和這些信件沒有聯繫。」


  福爾摩斯氣憤地說:「太愚蠢!」


  「今晚他們沒有保護你嗎?」


  「沒有。」


  「那麼,您為何不在一開始就來找我?」他叫著說。


  「我不清楚呀,只是在今天,從普倫德加斯少校那兒,我才知道來找您的。」


  「您接到信後有了整整兩天了,我會在此之前採取行動的。還有什麼對我們有啟發性的情節嗎?」


  「有一個,」約翰·奧彭肖說。掏出了一張的藍色的紙,「我伯父在燒文件時,我看見紙灰堆里有一些這樣顏色沒有燒著的紙。發現這張紙。紙上除了提到桔核外,好像用處不大。」


  我們兩人看這張紙。上端寫有「一八六九年三月」的字樣,紙邊參差不齊,確實是從一個本子里撕下來的,其內容如下:


  四日:老站台。赫德森來。守著同樣的舊政見。


  七日:把桔核交給奧古斯丁的麥考利、帕拉米諾和約翰·斯溫。


  九日:清除麥考利。


  十日:清除約翰·斯溫。


  十二日:診問帕拉米諾。一切順利。お

  「謝謝您,」福爾摩斯把那張紙還給了客人。現在不能不走了。您必須即刻回家,即刻行動。」


  「我怎麼做呢?」年輕人問道。


  「只有一件事。但必須立即去辦。將這張紙條放進那個黃銅匣子里去。還要放進一張寫明其他文件已被您伯父燒掉了,僅剩下這樣一張便條。您必須要用誠摯的言辭。然後,把黃銅匣子放在日晷儀上。」


  「您不必想報仇之事,現在首當其衝的是您的安全問題;其次才是揭穿秘密,懲罰犯罪團伙。」


  「我會按您的吩咐去做。」


  「一種緊迫的危險在走向您。您怎麼回去呢?」


  「從滑鐵盧車站乘火車。」


  「現在還不晚,街上還有很多人,我相信您也會安全,不過,您必須特別小心。」


  「我有武器。」


  「好,明天我就開始辦理您這個案子。」


  「那我在霍爾金姆等您?」


  「不了,關鍵在倫敦。我將去那兒調查一下。」


  「那我過一兩天,再來看您。告訴您有關的事吧。」他和我們告別。


  「華生,這是我辦的案件中最奇新的一個。」他說道。


  「除了『四簽名』之外,可能是這件。」


  「對,這個約翰·奧彭肖似乎比舒爾托面臨著更大的危險。」


  「你已經有了某種確認?」


  「它們的性質是確定無疑了。」


  「這究竟怎麼一回事?誰是『k?k?k』?為什麼他要不斷纏繞這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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