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字的研究8
第二天,各家報紙都整版報導所謂的「布里克斯頓奇案」的新聞。幾乎每一家報紙都是長篇報道,有的還特意寫了社論。報紙上報道的情節,有的我都沒聽說過。至今,我還保留著不少關於這個案子的剪報,下面摘錄一些:お
《每日電訊報》報道:在犯罪史里,沒有比這個案子更離奇、更悲慘的了。殺人兇手在牆上寫了那麼狠毒的字,而且用的德國名字,根本看不出他的殺人動機,可見這個兇殺案是一群亡命之徒和革命黨乾的。美國的社會黨流派很多,死者可能是因為觸犯了他們的什麼規定,而被追殺。文章里還粗略地提到了德國秘密法庭案、礦泉案、義大利燒炭黨案、布蘭威利侯爵夫人案、達爾文理論案、馬爾薩斯原理案和利德刻里夫公路謀殺案等案件,並且在文章的結尾建議政府應該嚴密監視旅居英國的外僑。
《旗幟報》報道說:只有在自由黨當政的情況下,才會發生這種令人氣憤的暴行。慘案的發生,純屬民心不穩和政府權力削弱所致。死者是位美國紳士,在倫敦已逗留幾個星期了。他曾在坎伯威爾區托奎街夏邦迪爾太太的公寓內住過。陪同他來旅行的是他的私人秘書約瑟夫?思特傑遜先生。這兩位先生於星期二,也就是本月四號,辭別了房東太太,動身去尤斯頓車站,準備坐去利物浦的快車。有人曾在車站的月台上看到過他倆在一起。無人知道他們後來的情況,但據報道,在離尤斯頓車站數英裡外的布里克斯頓路的一所空宅內發現了德雷伯先生的屍體。他如何到達那裡,又如何慘遭不幸,至今仍是不解之謎。思特傑遜先生至今下落不明。令人欣慰的是,蘇格蘭警場的雷彌瑞德和格雷格森先生在同時著手調查此案,相信有此兩位著名警官出馬,此案不日將見分曉。
《每日新聞報》評述說:「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政治謀殺案。歐洲大陸各國政府的專制主義和對自由主義的憎恨政策,迫使許多人來到了我們的國家,而這些人如果沒有過去生活的那些痛苦記憶,本來是可以成為好公民的。這些人有著自己非常嚴格的一套「法規」,稍加觸犯,必予處死。現在應竭力找到死者的秘書思特傑遜,以便查出死者生活習慣中的某些細節。死者生前寄宿的公寓地址現已查到,從而使案情向前進展了一大步。這完全要歸功於蘇格蘭警場足智多謀的格雷格森先生。お
歇洛克·福爾摩斯和我一起邊吃早飯邊看這些報道,他對這些報道似乎很感興趣。
「我對你說過,不管結局如何,功勞永遠是雷彌瑞德和格雷格森的。」
「這得看案子的結果如何呀。」
「哦,得了,這和案子的結果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兇手抓到了,那是他們努力的結果;如果兇手沒有抓到,那是兇手太狡猾,而他們已竭盡了全力。
我們正說著,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伴隨著房東太太大聲的抱怨,「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福爾摩斯說:「這是偵輯隊貝克街分隊。」說著,六個衣衫襤褸的臟髒的街頭流浪小頑童沖了進來。
「立正,」福爾摩斯喝道,於是這六個小頑童立即站好,他問一個叫韋金斯的頑童:「人找到了嗎?」其中一個孩子說還沒有,福爾摩斯吩咐他們一定要繼續找到為止,然後給了每人一先令就叫他們出去了,並說等著他們的好消息。不大一會兒街上就傳來孩子們的尖叫聲。
福爾摩斯向我解釋道,一個小乞兒的作用要比倫敦警察大的多。因為警察一露面,人們就不多說話。可是,這幫小傢伙什麼地方都能去,什麼事都能打聽到,別提他們有多機靈了,針尖一樣,無孔不入。惟一的缺點就是組織性不強。
我問他:「是為了布里克斯頓路的案子而雇他們的嗎?」他說:「是的。」接著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說道:「現在咱們可就要聽到些新聞了。格雷格森來了,他看上去很得意。」
一會兒,格雷格森上樓來了,他興沖沖地闖入了我們的客廳。
他大聲說他已把這個案子弄清楚了,這時我看到福爾摩斯臉上一層焦急的神色閃過,格雷格森興奮地說他已把兇手捉到了,那是一位叫阿瑟?夏明傑的皇家海軍中尉。
歇洛克·福爾摩斯鬆了口氣,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請坐,抽支雪茄吧。」他說,「我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破的案。要不要來點威士忌加水?」
「來一點吧。」格雷格森回答說,「這一兩天可把我給累壞了。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行的體力上倒不是太累,就是精神緊張。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你肯定能明白這一點,因為我們倆都是干這行的嘛。」
「你過獎了,」福爾摩斯一本正經地說,「你還是先給我們講講是怎麼取得這了不起的成果的吧。」
格雷格森坐下來得意洋洋地抽著雪茄。他高興地拍了一下大腿,高聲說道:
「可笑的是,那個自作聰明的傻瓜雷彌瑞德選了一條大錯特錯的道路。他正在查找那位思特傑遜的下落呢,而那個人在這個案子中就像新生的嬰兒一樣清白。我相信,他這時肯定已經把傢伙抓起來了。」
說到這裡,格雷格森放聲大笑起來,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是怎麼找到線索的?」
「好,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們。當然,華生醫生,這是絕對不能透露出去的,但是我們之間還是可以談的。我們首先要克服的困難就是要查明這個美國人的來歷,首先,我要做的是查清那個死者的來歷。我沒有像某些人那樣登廣告,也沒有等死者的親戚朋友自動地彙報情況。我的工作方法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你還記得死者身邊有一頂帽子嗎?」
「記得」,福爾摩斯說,「那是從肯波偉耳路229號的約翰?恩特伍父子帽店買的。」
格雷格森聽到這兒,吃了一驚,繼而沮喪地說:「想不到,你也發現了這一點。你去過那家帽店了嗎?」
「沒有。」
「哈哈!我覺著不管這個線索多麼微不足道,你也不應該放過它,不去管。」格雷格森鬆了一口氣,高興地說。
「對於一個偉大的人來說,什麼事物都不是微不足道的。」福爾摩斯像是在說至理名言似地回答說。
「接下來,我找到了店主恩特伍,我讓他查一查是否賣過這樣的一頂帽子。帳簿記載,是賣給了住在托奎街的夏明潔公寓的德雷伯先生。這樣,我就找到了這個人的住址。」
「好,幹得很好!」福爾摩斯低聲讚歎著。
「後來,我又去找了夏明潔太太,」格雷格森偵探接著說,「我察覺到她的神色慌張,臉色蒼白。她女兒當時也在房裡,說句心裡話,那可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當我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紅紅的,嘴唇在顫抖,這不免令人懷疑她為什麼緊張?福爾摩斯先生,我想你應該體會到,當你將要發現一條有用的線索時,心裡是什麼感受,我當時高興得渾身發抖。我問她:『你們聽說你們以前的房客克利富蘭城的德雷伯先生被殺的消息嗎?」
那位太太只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好像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的女兒卻在一旁流下了眼淚。我越來越感覺到蹊蹺。
「我接著問:『德雷伯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這兒去的車站?』
「『八點鐘,』她不停地咽唾沫,穩定自己的情緒,又說,『他的私人秘書思特傑遜先生說去利物浦的火車有兩班,一個是九點十五分,一個是十一點。他們要去趕頭一趟火車。』
「『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