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別後情思
從老夫人處回到翠雲閣的時候，已經快要是中午了。煙翠打著油紙傘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回走，才到半路上便見小芸向自己迎了過來。
小芸道：“妹妹。家輝過來了，送了一些東西，說是給你安胎用的。他人現在還在大廳呢！你要不要過去見見？”
煙翠心裏一怔，他……還是來了……
她俯身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那裏還是平平如也。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安胎麽？當然要去會會他……
她由小芸輕輕扶著去了大堂，一進門便發現白家輝已經候在那裏了。他今日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西服，裏麵露出白襯衫的衣領，紐扣妥帖的扣著。一如他這個人一樣。永遠幹淨而溫暖。
他永遠都是溫潤如玉的，他優秀卻永遠不會鋒芒畢露，整個人像是被打磨了棱角一般，但是卻又不失自己的個性。永遠都隻會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定。
煙翠看過去，隻見他正看著自己。深藏在眼睛深處的深切情感被掩藏的不留一絲痕跡，但是柔情卻還是存在著的。
他靜靜的起身，然後看著煙翠，卻不說話。小芸道一句：“我去泡茶！”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裏麵隻留下兩個人，他們彼此目光膠著，卻是不發一言。
不知道過了好久，幾乎同時，兩人一起開口道：“你過得好嗎？”兩人同時一愣，又一同道：“挺好的……”
時間仿佛禁止了一般，煙翠尷尬的衝他笑笑，然後道一句：“坐吧！”便順著凳子坐了下去。
白家輝沉默了好久，才道一句：“我聽小芸說你昨夜暈過去了，要緊不？”煙翠不說話，隻是將手伸到他麵前。
白皙的胳膊上麵赫然帶著一串紫紅色的塑料珠子，兩人都停止了動作，隻是看著那串珠子，煙翠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後退回手，伸出另一隻手給他。
他也不說話，隻是將手搭上她的胳膊，開始為她診脈。
那串塑料珠子還是有一日煙翠與他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白家輝不讓她買，她卻很是喜歡。隻因為那紫紅色看起來讓人感覺很是舒服。白家輝也不逆她的意，便將這串塑料珠子買來送給了她。
他的手指白皙而纖瘦，甚至有些像女子的手，隻是手心卻有一塊一塊的老繭。他的手搭在煙翠的脈息上。煙翠隻覺得一股溫暖的感覺湧遍全身，在這帶著秋雨的日子裏更是暖到了心窩裏。
他的手些微的有些顫抖，不一會兒便落了下去，他看著煙翠，半晌才道一句：“怎麽才有兩個月的身孕？”
煙翠這才想起那日他看見自己嘔吐以為自己懷孕的事情，他自是以為不隻是兩個月的。他離開也不過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如果那時已經知道懷孕了，現在也必是有三個多月了。
煙翠撇過臉去不看他，好久才道：“究竟是幾個月又有什麽重要的呢？重要的是我已經懷孕了。”
白家輝看著她，眼角閃過一絲疼痛，半晌才道：“你竟是騙我的！你騙我有什麽好處呢？你難道是怕我帶你走嗎？還是說，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我？從來都沒有打算嫁給我？所以才找出各種借口來騙我走，騙我放手，然後嫁給他……”
煙翠隻覺得心裏麵一陣悸痛，她幾乎毫不猶豫的怒吼一聲：“夠了！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
白家輝被她難得的憤怒怔住了，半晌才苦笑道：“我真傻！虧我還以為你是喜歡過我的。你不知道當你跟我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有多高興，那一刻我甚至以為老天眷顧我，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騙我的。”
“原來是我自己一直不肯清醒，從剛開始我就知道你喜歡遠征，但是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隻要我肯用心，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的，隻要是一個人，她的心都能被捂熱。”
“然而現在我才知道，這一段感情，竟然隻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而你，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一般看著我表演對不對？是我自作多情，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煙翠被他逼問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裏麵滿滿的都是苦澀。她也不辯駁，這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麽？他隻有忘了自己，才能重新開始。他的人生沒有自己隻會更加精彩，而自己的存在，隻能是阻礙他幸福的絆腳石。
唐妮是那麽的喜歡他，一定會對他特別好的，唐妮長得那麽好看，人又是那麽活潑，他，也一定會喜歡上她的。煙翠想到這裏，隻覺得一陣心痛湧遍全身，原來自己的心從來都不會欺騙自己，在自己想要騙自己的時候總是以疼痛來提醒……
胃裏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感，她快步往外走去，然後忍不住吐了出來。
白家輝緊緊跟在她的身後，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自責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話的。不該氣你！明明知道你胎氣不穩還這樣對你，對不起！”
煙翠輕輕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汙漬，然後便蹣跚著步子往屋裏走去。白家輝緊緊跟在她的身後，一邊用一隻手護在她的身後，好像怕她會摔倒一般。
煙翠好久才壓住自己的惡心，然後輕輕道：“謝謝你！”她不知道自己該和他說什麽，明明是自己的不對，卻要他來承受這種痛苦。
過了好久，她才道：“家輝！過去的事情都讓它過去吧！至於那些誰喜歡誰又有什麽重要的呢？我已經嫁給遠征了，也已經擁有了我和他的孩子，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煙翠知道這樣的話無異於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白家輝神情淒苦的看著她，好久才道：“原來這一切都才是你想要的，原來我一直都錯了……”
煙翠看著他那副痛心欲絕的模樣，心裏麵滿是不忍。
白家輝又道：“我本來準備離開，然後再也不回來但是我不放心！我不放心你你知道嗎？你總是那麽的不小心，容易受傷。你又是那麽的好脾氣，我又怕別人欺負你……”
“我逛了好多城市，然後鬼使神差的在你家的旁邊找人蓋了一棟房子，是蓋著茅草的房子。我又移栽過去一些竹子，還在籬笆旁種上了牽牛花，沒想到那花竟也是開的鮮豔。”
“我走遍了那麽多路，但是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不想你。你就像一個鬼魅一般，總是在我的腦海裏遊蕩。我忘不了你，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呢……”聲音伴隨著哽咽，愈來愈低沉。
煙翠看向他，隻見他的眼角滑下一串淚滴，是那麽的突兀，煙翠隻感覺心上像是有熱鐵在烙著，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終於不由自已的伸手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滴，然後把頭埋到他的懷裏。她失聲痛哭道：“你又何必？你又何必這樣對自己？家輝……”便再也說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