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隻為悅己者容
他的手還緊緊的拉著煙翠的手，但是卻沒有了該有的溫暖溫度，煙翠輕輕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他盡管不願意，但最終還是放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翠隻覺得身後的他開始起身了，然後是一陣衣服窸窣的聲音。煙翠沒有轉過身，卻有一雙溫潤的唇湊了過來，吻在她的額頭上。她微微一怔，也不說話。
顧遠征道：“我走了，晚上會回來！你要是累了就好好睡，那些小事讓下人們做就好，不一定要事事親力親為。”煙翠輕輕應了一聲。轉過身便見他要轉身離開，衣領還是淩亂的。
煙翠喚住他，然後站起身來為他理好衣領，才道一句：“好了，你可以走了！”顧遠征看了她一眼，然後道：“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煙翠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你趕緊走吧！不要去遲了。”顧遠征這才踏步離去。
煙翠在床上窩了一會兒，便爬了起來。她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開始為自己梳頭發，她把頭發高高挽起，然後插上一根白玉簪子，腦勺後麵有大片的絨毛卻綰不起來，興許是以前從沒有這樣綰過的原因。
煙翠呆呆的看著那一撮細細的絨毛，思緒萬千。不管怎麽說，自己到底不再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而變成了一個婦人，所以從此以後便隻有做婦人打扮，頭發也再也不能簡單的紮成兩個麻花辮了。
不一會兒便有敲門的聲音傳來，煙翠道一聲：“進來！”便看見小芸姐姐手裏托著一個銅盆進來了。她輕輕笑道：“姐姐好早！”小芸看著她一臉不解道：“妹妹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看著氣色也好了不少。”
煙翠笑道：“難道這樣不好麽？”
小芸的臉上閃過一絲悲色，她咬著嘴唇，半晌才道：“自然是好的。隻是姐姐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煙翠輕輕道：“姐姐，往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這樣，也隻能這樣。你放心吧！我會活的開開心心的。”
小芸歎了一口氣，道：“妹妹洗臉吧！我來為妹妹梳妝。”
煙翠不是不知道她歎氣為何，隻是自己也不好說出來，隻得道一句：“勞煩姐姐將我新做的幾件旗袍拿過來，我要挑一件穿上。”小芸應了一聲，便出去了。隻留下煙翠一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呆。
雖然說自己幾日以來未曾很好的吃飯，但是今日的氣色卻還是不錯的，既然生活注定要繼續，為什麽不好好的過下去呢？今天開始，她已經是顧府的少夫人，和白家輝再無任何交集。
煙翠這樣想著，家輝呀家輝，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心底處最深的記憶，輕易不得觸摸，我隻要記著你，遠遠的看著你幸福就好。而你，也要幸福的過下去。
她低頭將自己的臉浸在銅盆的水裏，這水溫度並不很高，甚至有一點滲人，但是煙翠卻覺得很是舒服，是啊，人生本該清醒的活著。何必總要讓自己活在悲痛中呢？
她用毛巾輕輕的擦拭掉臉上的水珠，然後坐在梳妝台前，輕輕的用螺子黛畫著眉毛，然後是塗上胭脂，口脂並沒有塗，因為待會兒還要吃早餐。煙翠凝神看著鏡中的自己，畢竟是十七歲的年華，自己到底是美的。
她輕輕的對自己一笑，對自己道：“煙翠，既然上天已經為你做好了選擇，你便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好，何必要想那麽多呢？”她將臉上的淡紅色胭脂塗勻，然後再用毛巾擦一擦手。
小芸也從西廂房回來了。手裏拿著好幾件新做的旗袍，裏麵有淡紫色的、翠綠色的、還有鵝黃色的以及粉紅色的。煙翠在那件翠綠色旗袍上凝神了好幾分鍾，終於挑了粉紅色的繡著芙蓉花的旗袍。
小芸不解道：“妹妹為什麽不……我原先以為……”煙翠一笑。道：“姐姐原先必定是以為我會挑那一件翠綠色的旗袍，但是我卻沒有選，不是因為我不喜歡，隻是今日是我大婚之後的第一天，翠綠色看起來到底還是有些單調了。”
小芸點點頭，道：“我沒有想到這些，隻是因為妹妹一直喜歡著碧色衣服，所以我便以為妹妹一定是要選這一件了。”煙翠驀然回頭道：“那一件旗袍呢？”
小芸知道她說的是哪一件，便道：“那一件暫且還在我住的地方，還放在你原先的櫃子裏，那櫃子空空的，如今也隻放那麽一件衣服，看著讓人有些心酸。”
煙翠從櫃子裏拿出七彩如意盒遞給小芸，道：“姐姐，這個盒子我也交給你保管，你便把這盒子和那旗袍放到一起。好好放著。”那旗袍……也許這一世自己都不會再穿了……隻因為自己想要穿給那麽一個人看，現在那個人看不見，自己便不再穿。
小芸輕輕道：“煙翠何必要這樣呢？那旗袍麵料做工都是極好的，如果你不穿，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煙翠回她一個微笑，道：“如今我是顧府的少夫人，哪一件衣服的麵料和做工不是極好的呢？”
小芸看著她，眼裏麵流露著一種不快的神色。煙翠見她如此，輕輕道：“女為悅己者容，而如今悅己者都不在了，我還有什麽好妝容的呢？”小芸一怔，終於緩緩低下頭去，道一聲：“我錯怪妹妹了！”
煙翠輕輕拉住她的手，道：“姐姐，從今日開始，我和家輝，便再也沒有一點關係了，就算有，也隻是朋友，不可能是其他關係。少爺對我其實也是挺好的，我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煙翠的眼裏含著笑意，心裏卻冷如冰霜。即使他對自己再好，又有什麽用呢？
小芸笑笑，道：“無論妹妹要做什麽，我都會支持的！”然後便轉過身去，煙翠感激的看著她，道：“姐姐，那你便陪我去拜見老夫人吧！”小芸不說一句話，隻是靜靜的跟在煙翠的身後，陪著她往朱葉閣的方向走去。
天空已經呈現出一股明亮的紅色，煙翠看著那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心裏麵卻像是沉入冰冷的水裏一般。難道自己能做的，隻能是忘記麽？她苦澀的笑笑，然後低下頭一步一步朝朱葉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