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清醒
用過午飯，煙翠便跟著顧遠征、謝紫涵一起去看娘親，心情激動卻複雜，一路上看見少爺和姐姐有說有笑的，但煙翠卻一直說不出話來。即將看到娘親了，但是這一次又同往常的每一次都不一樣。心裏沒來由的緊張。
謝紫涵笑著對煙翠道：“你怎麽緊張成這樣？好像要相親似的！”煙翠知道她是想讓自己放鬆，便故作輕鬆的笑笑，卻笑不出聲來，煙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或許說自己是在害怕，害怕這樣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娘親。
等煙翠跟著顧遠征夫婦身後磨蹭著進入診所的時候，白家輝已經候在門口了。他一臉喜氣，看到煙翠，禁不住大聲喊道：“煙翠，你總算來了！伯母等你好久了，一直在問我你的情況，我細細說與她聽了，她一直落淚，十分自責。你還是快去安慰安慰她吧！”
煙翠知道他是真的為自己高興，煙翠知道，這個世上，白家輝對她確實是很好的，這種好不同於姐姐和少爺對自己的好，卻讓自己更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溫暖和踏實。
聽他如此一說，煙翠便急步往裏屋走去。卻看見娘親朝自己一路小跑過來，娘親的鬢角微亂，腳步也有些不穩，她的手不安的在翠綠色的旗袍袖邊來回移動，時間仿佛停留在這一刻，煙翠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湧出，濕濕的，落到嘴角，夾雜著一股鹹澀的滋味，煙翠卻覺得幸福的可以放棄一切。
終於越來越近，娘親卻猶豫的挺下了腳步，煙翠隻見她扭扭捏捏的似乎不敢再前行，一隻手伸出來卻又想要縮回去，煙翠再也忍不住，猛地撲到娘親懷裏。娘親顫巍巍的聲音傳來，：“你是煙翠嗎？是我的煙翠嗎？”一說完便見她眼淚簌簌落下，煙翠緊緊擁住她，哽咽著聲音道：“娘，你終於好了，你終於認識煙翠了…”
卻聽謝紫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姨娘，你可好了！煙翠天天都來看你呢，每天都在為您擔心，現在終於能放下心了。我們都很高興。”王蘇燕拉著煙翠的手，道：“煙翠，你的事家輝都告訴我了，這些年你受苦了，以後有娘在，娘會好好照顧你的。”煙翠點點頭，把頭埋進她的懷抱裏，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莫名的使煙翠感到安定。娘親笑道：“傻丫頭，娘以後都會陪著你的。快別這樣了，大家都在看著呢！”
煙翠輕輕轉過頭，果然看到他們都在看著自己發笑，煙翠卻不管他們，仍是緊緊抱著娘親，娘親無奈的笑道：“傻孩子，沒事了，娘以後會陪著你的，一直陪著你！”煙翠這才鬆開手，撒嬌道：“那娘親要說話算數！可不準騙我！”她笑道：“你這傻孩子，說的什麽話，以前那是迫不得已，以後我一定會永遠陪著你的。”
煙翠這才笑著拉著她的手，隻是不說話，謝紫涵笑道：“姨娘，你不知道，剛才有個人呀，知道要來見你，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一句。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她要相親去呢！”說完顧遠征也跟著笑起來。隻有白家輝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煙翠卻是心裏一喜，也許隻有他，才能理解自己的糾結於不安吧！
隻是這樣的家輝卻讓她感到有些陌生，在她的記憶裏，白家輝幾乎一直都是笑著的，從來沒有這般嚴肅過。隻是煙翠不好說些什麽，沒想到屋裏卻一下子安靜了，氣氛壓抑的有些駭人。
煙翠突然咳了兩聲，然後不好意思笑道：“姐姐就曉得打趣我，都笑了我一路了，現在還不放過我……”娘親也笑了，道：“這位難道便是紫涵？果然很像姐姐呢。”說完又看著少爺道：“那麽這位便是遠征了？早就聽家輝說青年才俊，年少有為！”少爺笑道：“姨娘過獎了，我哪有家輝說的那麽好。”
娘也笑道：“都是一家人，便也不要謙虛了…姨娘呀，雖然瘋了這麽多年，但是眼力還是有的。你和紫涵很是般配，可以說是郎才女貌了。嗬嗬…”一屋人不禁都笑了起來，姐姐道：“謝謝姨娘誇獎。”說完俏皮一笑。
白家輝忽然道：“真是，瞧我都忘了，你們快坐，我去沏壺茶來！”顧遠征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不願意請我們喝茶呢！”家輝笑道：“看著你們開心呀，我都忘了該盡地主之誼了…你們先坐，我去沏茶！”娘親道：“煙翠，你去幫幫家輝！”煙翠應了一聲，便緊跟著家輝走出了屋子。
也許是因為家輝住在這裏，所以廚房什麽的都很是齊全。煙翠跟著他來到廚房，便自己往鍋裏麵添了冷水，然後坐到灶底開始燒水。白家輝道：“煙翠，你歇著去吧！我來燒就好！”煙翠笑道：“嗬嗬，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你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做這樣的事好。”他問道：“為什麽？”
煙翠笑道：“自古以來這樣的事不都應該是由女子做的麽？很少見男子入廚房的。男子不都應該致力於天下和事業麽？況且古人說了，“君子遠庖廚。””他笑道：“這是什麽歪理？現在社會女人和男人應當是平等的。憑什麽一定要讓女人做這樣的事呢？”
煙翠笑道：“我說不過你，隻是呀，自然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那麽便一定是有原因的。況且你是醫生，主要會的應該是給人看病，而不是做這些。”說完道：“你便去外堂吧！沒準有人找你看病呢，要是找不到人可不好。”不料白家輝卻搬著個凳子坐在煙翠旁邊，靜靜道：“沒事，夥計可以應付，實在不行他會來找我的。”
煙翠和他已很久沒有離得這樣近過，不禁有些緊張，便閉口不再說話。半晌，卻聽他緩慢而嚴肅的道：“其實能為自己心愛的人做飯，男人也是很幸福的！”煙翠禁不住“撲哧”一笑，白家輝看著煙翠，一副很不解的樣子，煙翠笑道：“你這樣一本正經，別人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原來還糾結於剛才的話呀！”白家輝也笑了。道：“我是很認真呀！至少個人是這麽覺得的。”
煙翠恍惚覺得自己和他之間一直都是這樣和諧的，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煙翠想，過去的便都讓它過去吧，既然認人不得不活在當下，又為什麽要糾結於過去的不愉快呢？
想到這裏，煙翠心情不禁歡快起來，也許是因為她心情比較好的緣故，她和白家輝說了很多話，彼此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煙翠由衷的感到高興，白家輝也一直笑著，仿佛他們之間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至少這一刻，煙翠感覺是很幸福的。有一個知己是一個很開心的事情。
煙翠突然想起什麽，道：“家輝，瞧我高興的都忘了，還沒有問你，我娘親是怎麽好的？”他笑道：“我也覺得很奇怪。伯母她恢複的太突然了，我開始時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煙翠好奇道：“怎麽說？”他笑道：“伯母是昨晚上好的，當時你已經走了，我也已經關了診所的門，準備休息了。卻突然聽見裏屋傳來一陣尖叫，還有東西破碎的聲音。當時我被嚇壞了，以為伯母發生了什麽事。嚇得撒腿就往伯母的房間跑去，卻被她喝住了。”
煙翠道：“怎麽會呢？”他笑道：“我急的忘了太多東西，比如說男女有別！伯母衝我吼道：‘你是誰？我這又是在哪裏？’當時我還以為伯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還準備往裏麵走讓她服藥，卻聽她道：‘你要是再進來，我就死給你看！’我當時才感覺的不對勁。”
“我看她眉目清澈，半點沒有到發瘋的樣子，便試探著說道：‘伯母，你不認識我了嗎？’她卻盯著我道：‘你到底是誰？’我隻得道:‘我是煙翠她朋友，伯母還記得煙翠嗎？就是您的女兒…’卻見她驀地悲傷道：‘煙翠，我自是記得的，她是我的女兒，隻可惜她已經死了。’”
“我當時就知道她應該已經恢複了，便道：‘伯母不要悲傷，煙翠還好好的，沒有死，還活著，雖然經曆過很多挫折，但是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她似乎不敢相信，隻是道：‘不可能的，當年我爹明明告訴我煙翠死了…’我便把你到上海後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然後道：‘伯母要是不信，煙翠明天自會來，到時你看到她就相信我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