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置之死地而後生
煙翠看著他們的背影一個個消失在院牆之外，這才開始露出一個笑容，接下來這場戲，就該由自己來唱了。煙翠跑回屋，將燭台上的蠟燭取下，然後輕輕點燃床上的薄衾。
也許是屋內並不太幹燥，所以剛開始燒得很慢，但漸漸的便能發現火勢越來越大，煙翠急忙抱著枕頭跑出屋外，所幸的事院子裏麵看的並不真切，她眼見著大火越少越快，不一會兒屋口的樹幹也燒了起來。
煙翠的心裏開始驚慌失措，想過去撲火，但是火勢太猛了，根本就無法讓人靠近，煙翠眼見著黑黑的濃煙從小屋裏嫋嫋升起，像是惡魔般吞噬了一切，心裏便是越來越慌了，一陣腳步聲漸漸的靠近。還有驚慌失措的哭喊聲，煙翠便再也便顧不得那麽多，隻好咬著牙往屋裏跑去。
才進屋子，屋子裏的熱氣便撲麵而來，趁著屋裏火勢並不太大，煙翠將枕頭也燒了兩個小窟窿，然後開始往自己的臉上和身上塗抹燒過的灰，她抱著枕頭，蜷在屋角一個未曾被燒的地方，等著他們來發現自己，或者說，發現煙翠“娘”的屍體。
隻是屋裏的空氣實在很稀薄，火還在燒著，煙味嗆著她不停地咳嗽，煙翠恍惚知道自己進來得太早了，可是她不能再等了，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可是也許她真的是進來得太早了…
煙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邊的窗簾也被燒著了，翠綠色的緞布卻失去了往日的富有生命力的色彩。煙翠隻覺得嗓子處疼得厲害，於是那翠綠色的緞布也仿佛像是死神的手一般慢慢朝自己飄過來，這時，風又一陣陣的吹過來，煙翠隻覺得那漫天的碧色像是快要裹住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
煙翠漸漸的便感覺頭昏腦脹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吸進了太多的煙，如果他們再來的遲一點，那麽便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可是自己不能離開，成敗在此一舉，真的不行，大不了以命換命，本來她的命就是娘給的，現在還給她也是應該的，隻是，少爺，煙翠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姐姐，這樣才好。
“可是我為什麽聽見了你的聲音呢？難道你是來救我了麽？”煙翠想：“我一定是在做夢，隻覺得夢真的很好，可是為什麽現在，連這夢都變得越來越遙遠呢？遙遠的似乎我真的快要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翠迷迷糊糊的轉醒了，隻覺得眼皮沉重的睜不開，嗓子處很是疼痛，想動自己的手指，但是竟是無力的一丁點也抬不起來。於是便放棄了掙紮，昏昏沉沉的慢慢又睡過去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煙翠漸漸聽到一些聲音，好像是白家輝的聲音，隻聽他悲慟的道：“夫人她雖然沒有被火燒到，但是吸進了太多的油煙，再加上氧氣不足，已經去世了。”然後便是一陣哭聲傳來，聽著哭聲不像是假的，煙翠一驚，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或者說自己現在已經是魂了？煙翠掙紮著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煙翠隻覺得身體猛地一輕，好像是被誰抱了起來，隻聽姨娘的哽咽聲音傳來，“爹，娘！妹妹苦了一輩子，可是現在居然這樣去世了…”
那邊傳來王老夫人歇斯底裏的聲音。“老頭子，這一輩子我都沒現在這樣恨你，如果不是你，蘇燕不是好好的嗎？她的日子是苦了點，但是她很快樂，當初我不讓你叫她回來,你卻瞞著我硬是把她叫回來了，你就忍心拆散他們，你看。瘋了也就算了，現在呢？連命都沒了…要不是你硬要把她關在這裏，她能這樣年輕就去了嗎？”說完便趴到煙翠身上痛哭起來。
院子裏麵安靜極了，隻聽得一片抽泣聲，煙翠聽不見紫涵姐姐的聲音，也聽不見少爺的聲音，隻覺得抱著自己的雙手一直在顫抖，煙翠想睜開眼睛，可是頭實在是太重了。恍惚間隻隻是迷迷糊糊看見白家輝一雙滿布血絲的雙眼，眼中似乎還含著淚，隻是為什麽這麽累呢？她似乎又聽見姨娘的聲音，但是變得很模糊，聽不真切，隻隱約聽得什麽帶回去之類的話，便又昏昏沉沉的什麽也聽不見了…
不知道顛簸了多久，煙翠隻覺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漸漸的似乎一切都停止了。煙翠隻覺得沒來由的輕鬆了，隻是迷迷糊糊間卻又有誰趴在自己的身上，一雙手緊緊拉著自己的手，隻是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半晌，煙翠隻覺得有什麽滴到了自己的臉上，難道是下雨了麽？隻是為什麽這雨水卻是熱的…恍惚間似乎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煙翠，終究我還是晚了一步…都怪我，如果我早一點到，你就不會有事了。”
“這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唐妮，要不是她纏著我，我一定會早點到的…”煙翠隻聽得聲音越來越低沉，隻是怎麽也睜不開眼睛。無力的動了動手指，似乎還可以動一下，隻是再想動，卻再也動不了了。
白家輝恍惚間似乎覺得手中的手似乎動了一下，驚訝的不敢再說話，隻是等了半晌，卻還是沒有動靜，他自嘲道：“都是我想多了，怎麽可能呢？我明明知道你已經斷氣了，怎麽還可能會動呢？我真傻…隻是我寧願自己隻是傻，隻要你活著，隻要你活著就什麽都好…”
煙翠一驚，心裏想著自己怎麽就去世了，難道…隻是就是睜不開眼睛，煙翠不停的掙紮著，可還是沒有用，半晌，煙翠隻覺得自己臉頰上一片濕潤，還泛著溫熱的氣息，煙翠隻覺得一股熟悉的藥味撲麵而來，再半晌，那片溫熱又慢慢的離開了，隻聽得熟悉的呢喃聲傳來：“煙翠，若是可以，我寧願現在躺在這兒的是我。為什麽？為什麽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我不能失去你…”
煙翠恍惚間覺得聲音越來越遠，隻是又是一陣頭暈，再也抵抗不住的昏睡了過去。
再等她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一片光亮，煙翠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麽地方，好像有點潮，似乎傳來姐姐哭泣的聲音，道：“我不相信，不相信煙翠就這麽去了，你們不能埋了她，你們再讓我看看她。”聲音嘶啞。
煙翠試著說話，輕輕道：“姐姐，煙翠沒死。”氣若遊絲，聲音像是蚊子嗡嗡一般，但是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一隻手朝自己伸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煙翠隻覺得自己身子骨似乎快要被抱的散架了，白家輝激動著道：“還好，還好煙翠你沒死。”一邊又朝後邊大聲喊道：“別哭了，煙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