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初進白家診所
顧遠征不時回過頭來看看煙翠,嘴角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煙翠不禁問道:“少爺,怎麽啦?”
他仍是笑,道:“我不知道原來煙翠也會像老虎一樣發威呢…”煙翠不禁紅了臉,小聲嘀咕道:“那是因為她罵了姐姐,她罵我倒不要緊,隻是姐姐是她能罵的麽?他似乎沒有聽清煙翠在說什麽,隻是仍是淡淡的笑。煙翠便也不再說話。隻是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他的背影還是很挺拔,隻是比眼前要開心很多,也許是因為就要做爸爸了吧,他的眼神變得很是溫和。煙翠並不敢直直看著他,也許暗戀是永遠見不得光的,也許他永遠不會發現他的背後總有一道不變的執著眼神。
沒辦法,有些人一旦出現,便將其他的所有人和物都變成了背景。煙翠不知道自己是否把他想的過於美好,以至於即使他有著心愛的妻子,煙翠還是忍不住如飛蛾撲火般執著或者說執拗的傾慕著他。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煙翠一抬頭,便發現是家診所。上麵牌匾上寫著幾個流金大字:白記診所。這時候的上海開私人診所的也有很多,大多數是些出國留學的富家子弟,學的西方醫學,回來後便開了一些診所,倒也是門庭若市,中醫有中醫的好,同樣西醫倒也有其可取之處。
因為是下午,所以來看醫生的並不很多,一進門便發現櫃台上的夥計在打著盹。
他高聲道:“白大夫呢?”
煙翠一抬頭便看見白家輝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然後朝著少爺大步流星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道:“好小子,今天才曉得過來看我。弟妹怎麽沒過來呢?”顧遠征隻是淡淡一笑。道:“今天過來可不是跟你敘舊的,你快來瞧瞧她的傷勢。”一邊喚煙翠道:“煙翠,你過來!”語氣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煙翠隻得走過去,伸出自己的手來。顧遠征又道:“家輝,你看看她的手,要緊不?”白家輝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邊趕緊吩咐小廝尋了剪刀紗布和藥來。他問道:“怎的這麽不小心?都燙成這樣了…遠征你也真是,還笑嘻嘻的,讓我以為沒什麽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夾子夾著衛生棉沾著一些煙翠不知道的藥水往煙翠手背上抹去,煙翠這才感覺到疼痛起來,不覺緊緊皺起了眉頭。白家輝見她皺眉倒是笑了,道:“疼就喊出來,沒事的!還就怕你不知道疼,那就不好了…”煙翠隻是緊緊咬著嘴唇,到底沒有叫出聲來。
白家輝給煙翠上完藥,又給她包上紗布,道:“事倒是沒什麽事了,就是這手不得沾水,而且每天都得過來換藥,現在這天氣熱,要是不換藥的話怕是要發炎。”煙翠道:“謝謝大夫了!”
白家輝看了她半天,道:“煙翠現在還和我這麽客氣?不管怎麽說也見過好幾麵了吧!煙翠這樣實在是讓我感到寒心啊。”煙翠這才改口道:“不是我生分,隻是該有的禮儀還是要做到的。”白家輝笑笑,道:“這手到底是怎麽回事?”
煙翠撇撇嘴,道:“還不是因為小菊,說我也就算了,竟然連姐姐也說了,真是過份。”白家輝笑笑道:“以後可千萬別和不值得計較的人計較啦!傷了自己可不好。”煙翠笑笑道:“不是有你嘛!大不了就來找你,有你在難道還怕治不好?”白家輝笑笑道:“我還真是說不過你。”
顧遠征突然笑起來,道:“原來家輝出國幾年,別的沒什麽變化,倒是與人搭訕的能力增強了不少。”煙翠不禁臉紅,隻是不說話呆在一旁。
白家輝似乎倒不生氣,反道:“遠征這是護著呢!我還沒有那個膽呢…誰不知道你顧上校護短得很,讓你帶弟妹給我瞧瞧,你也是一直不讓我看,真是小氣!”少爺也笑了,眼神裏麵充滿了晶亮的東西,熠熠生輝。煙翠卻覺得心裏麵一陣刺痛。隻是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白家輝又問道:“什麽時候方便找弟妹過來坐坐,喝杯茶水?”少爺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這不急,你弟妹現在有了身孕,我也很久沒有讓她出門了,不如就明日吧!剛好煙翠也要來上藥,我們便一道過來,然後咱們尋個風景好點的地方,遊玩遊玩。”隻聽白家輝道了聲好。
煙翠見他們似乎還有深談下去的意願,便對少爺道:“少爺,那我先回車上去了,你們好好聊!”顧遠征看著她,道:“也好!”煙翠便福了一下,也和白家輝道了聲再見,然後緩緩回到車上。
心裏麵到底是歡喜的,隻是手上的疼痛感卻比先前強烈了好多,煙翠撫著自己的手,便又想起今天小菊說的那些話,頓時又氣得不行,隻是這些萬不能告訴姐姐,省的她又要不高興,隻是煙翠真的不懂自己究竟是哪兒得罪了小菊,心裏想到:“罷了,大不了以後少跟她來往便好了,大不了見著她我繞路走便好。”想著想著竟然有些乏了。便側身靠在座位上閉了眼打起盹。
煙翠醒來的時候卻恍然覺得自己靠在了誰的肩上,熟悉的氣味很是讓人安心,當下便一驚。睜開雙眼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靠在少爺的肩上睡著了。便馬上直起腰,這才發現原來天已經黑了,車子在路上緩緩行駛著,卻不是去往顧府的方向。顧遠征見她醒了,道:“醒了呀?”
他的語氣很是平常,煙翠卻不禁又紅了臉頰,輕輕的如蒼蠅一般“嗯”了一聲,卻連自己也聽的不很真切。半晌,他又問道:“聽你姐姐說,你是她姨娘的女兒,也就是她表妹?”煙翠道:“嗯。”心下不禁又想到了母親,頓時心頭又是一片黯然。
他似乎並沒有發現,接著道:“我一直不曾聽聞過你姐姐還有一個姨娘,倒也跟她去王府拜訪過,隻是沒見著你母親。有時間你要是見到她了,便待我向他問聲好。煙翠輕輕應了一聲,隻是心頭卻湧上了酸澀,半晌都沒再說話。
煙翠見車子還是往著陌生的方向開去,便想開口,隻是每次都是說不出口,他道:“帶你去吃點東西。”煙翠便也就不說話了。隻是這時肚子卻像是響應他說的話似的。響了一聲。煙翠沒來由的又是一陣不好意思。隻是低著頭。
他似乎是看出了煙翠的窘迫,道:“這會兒倒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似的。今天下午和小菊吵架時可不是這樣的。剛才家輝給你醫手的時候也沒見你說一聲疼,現在這樣我倒像是不認識似的。”
煙翠聽他這樣調侃,便越發不好意思了。他又道:“再低,頭都要伸到車底下了。”煙翠便抬起頭,他卻笑的愈發大聲,煙翠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大聲吼道:“你到底笑夠了沒有?”他初是一愣,沒過一會兒又大笑開了,一邊笑一邊道:“這樣的煙翠才像下午的煙翠嘛…”煙翠倒也不惱,隻覺得他的笑聲讓道旁的法國梧桐都笑開了是的,好不熱鬧,心裏麵倒也是喜喜的。
車子終於在一個明亮的地方停了下來,煙翠一下車便覺得很是富麗堂皇,他倒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昂首闊步朝裏麵走去,煙翠便也隻好緊緊跟在他身後,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窘迫過,隻覺得自己是多餘的,路過的服務生都一直打量著自己,煙翠看向那邊的時候便又一個個別過了頭。煙翠隻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他點了兩份牛排,又問煙翠要不要喝點紅酒。煙翠連忙搖頭,他隻是淡笑。道:“你姐姐就喜歡這家的牛排,更喜歡的還是桃味軒的桂花酥。”煙翠隻是拘束的說不出一句話。
顧遠征見煙翠沒有說話的興致便也隻是安靜的坐著。等到所謂的牛排上桌的時候,煙翠卻是真的傻了眼,看著眼前的刀叉不知所措,他見煙翠半天沒有動筷子,道:“是我疏忽了。”話畢便接過煙翠的盤子,細細的將牛排切成小塊。
煙翠看著他輕鬆的解決了自己的心頭大患,心裏麵半是羨慕半是悲傷,隻是靜靜的吃完,臨走的時候,他打包了兩份桂花糕,一份遞給煙翠,一份放於車上。
煙翠坐在車上,沒所顧忌的吃起桂花糕來,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果然好吃,重要的不是這些,是自己剛才並沒有吃飽。顧遠征見她狼吞虎咽,便道:“方才沒吃飽?”煙翠也沒聽抬頭看他,隻是含糊著應了一聲,便又繼續自己的溫飽大事。
吃完抬頭,才發現他盯著自己,便用舌頭添了一下嘴唇,然後低下頭去。他道:“臉上還有。”煙翠急忙窘迫的用袖子擦去,卻沒擦到一星半點。卻聽他在一旁哈哈笑開了,煙翠這才意識到他在逗自己。
相互都沒再說話,他輕輕啟動車子,朝顧府的方向駛去。